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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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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翌伸出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按了一下眉骨, 敛住了眸中的笑意,比起她死气沉沉的模样,沈翌宁可她凶巴巴的。

    陆莹说完就转身去了膳厅, 沈翌紧跟着走了出去。

    宫女们已鱼贯而入摆上了膳食。沈翌四岁时,先帝就曾教导过他不可奢靡,为了让他体验民间疾苦,他还亲自将沈翌带出了皇宫,一整日不给他吃的, 让他穿上粗布衣,混迹于小乞儿当中,感受小乞儿的生活。

    沈翌自懂事起, 便学会了节俭, 这些年餐桌上的食物, 基本都是四荤四素, 一道主食, 一道汤。他的胃尚在恢复期, 对食物要求较为严格,怕她吃不惯, 他才让御膳房多做了几道她爱吃的。

    两人刚吃完,就见一个小太监匆匆跑了过来,这小太监是赵公公手下的人,名唤小李子,晚上一直是他和另一位小太监, 贴身伺候安安和宁宁。

    他跑得气喘吁吁的。

    见他这般莽撞,宋公公斥责了一声, “冒冒失失的, 成何体统。”

    小太监擦了擦额前的汗, 赶忙跪下请罪,他小腿肚都在哆嗦,眸中满是焦急,陆莹怕孩子们出事,不由站了起来,“发生了何事?”

    小李子这才急急道:“小公主和秦大人的嫡次子,秦宽打了起来。”

    这下连沈翌都站了起来,直接问道:“圆圆可有受伤?”

    与他相比,反倒是陆莹更冷静一些,在她看来孩子们打打闹闹再正常不过,顶多哭一场,这么大的孩子,能受什么伤,他们身边还跟着内侍和暗卫,估计还没打起来,就被人拉开了。

    小李子却道:“小公主咬了秦宽一口,将他的脸咬出了血,秦宽打了她一拳,奴才过来时,两人正哇哇大哭。”

    陆莹闻言,眉头蹙了起来,这才追问了几句,“究竟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打了起来?”

    她和沈翌一并去看了看,她还让人往秦府跑了一趟,将他母亲喊了过来,他脸上见了血,这事也不好不通知他家人。

    路上听小李子说了说原因。

    一起用午膳时,秦宽许是嫌二皇子挡住了他的路,推了二皇子一把,将他推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秦宽力道不算小,宁宁猛地坐在地上,疼得眼冒泪花,轻嘶了一声,圆圆当即不干了,直接就朝秦宽扑了过去,秦宽一时没有防备,倒在了地上。

    他被砸得有些懵,只觉得头冒金星,还以为是宁宁扑了过来,两只小拳头直接砸了过去,打在了圆圆脸上。

    圆圆本就气他欺负哥哥,她哪里肯吃亏,趴在他脸上就狠狠咬了一口,她牙齿利得狠,一口下去,小虎牙就狠狠落在了他脸上,落茗将她拉开时,她还咬着秦宽,被落茗哄了哄,她才松口,松口时一排小牙印,小虎牙所到之处瞬间就渗出了血。

    一切发生得太快,等众人反应过来时,落茗已经将她拉开,秦宽也放声哭了起来。

    见他脸上见了血,圆圆才意识到闯了祸,秦宽哭,她也哭,他哭声多大,她就哭多大。

    陆莹和沈翌赶来时,太医也到了,正在给秦宽处理伤口,秦宽还在哭,哭声由大转小,时不时抽搭一下,他是疼哭的,又疼又觉得丢脸,发现自己打的是小公主后,还有些怕。

    圆圆垂着小脑袋,正蔫蔫站在安安身边,也不时啜泣一下,她纯粹是害怕陆莹会罚她。

    陆莹和沈翌过来时,她的金豆子又掉了下来,安安拍了拍小丫头的背,牵住了她的小手,“父皇、母后,你们怎么来了?”

    秦宽都要吓傻了,根本没料到,皇后娘娘过来也就算了,连皇上也来了,他连哭都不敢哭了,赶忙随着众人向两人请了安。

    陆莹先去查看了一下秦宽脸上的伤势,小家伙生得虎头虎脑的,眼眶里满是泪,白净的小脸上果真见了血,她有些头疼地瞥了圆圆一眼,圆圆吓得小身体一抖,一颗泪珠又滚落了下来。

    陆莹有些好笑,她努力板起了脸,“刚刚不是挺威风?现在哭什么?”

    安安怕母后惩罚妹妹,忍不住替妹妹说话,“母后,圆圆知道错了,刚刚已经向秦宽道过歉,秦宽也向宁宁道了歉,您别气。”

    小李子将这事禀告给陆莹时,安安便调节了一下,该道歉的,皆已道完歉。

    陆莹又看了看宁宁,她最怕的就是宁宁会受欺负。

    小家伙憋着泪,站在安安身侧,模样很是惶恐,陆莹有些心疼,忍不住将他揽入了怀中,安抚般拍了拍他的背,“宁宁不怕。”

    圆圆悄悄抬起小脸,偷偷瞄了她一眼,她也想去娘亲怀里,小丫头自觉犯了错,也不敢吭声,可怜巴巴站在一侧。

    秦夫人赶来时,瞧见的就是儿子和小公主可怜巴巴的神情,皇上、皇后皆在,她怀里还有拥一个小男娃,这小男娃分明是二皇子。他身侧站着的太子实在显眼,那相貌简直与陛下如出一辙。

    见皇后如此重视二皇子,秦夫人心中不由咯噔了一下,她在路上已得知了事情的大致经过,分明是自家儿子先推了二皇子。

    她赶忙请了安,沈翌让她起来时,她忍不住瞪了儿子一眼,秦宽蔫哒哒站在一侧,跟圆圆一样怂。两个小孩一个是怕皇上,一个则是怕娘亲。

    陆莹惭愧道:“劳烦秦夫人走这一趟,都怪本宫疏于管教,才纵得这小丫头无法无天,竟是咬伤了宽哥儿,实在抱歉。”

    秦夫人惶恐道:“娘娘不必道歉,本该臣妇道歉才是,是我没教好宽哥儿,若非他推倒二皇子,公主也不会咬伤他,宽儿还不快向二皇子道歉?”

    陆莹道:“我尚未过来时,几个孩子已然互相道歉,本不是大事,夫人不必紧张,就是不知宽哥儿为何要推宁宁?”

    秦宽耷拉着小脑袋,没敢回答,六岁大的小男娃,实际上,什么都已明白,平日父母也没少叮嘱他,让他入了宫务必要踏实学习,不能惹是生非,刚开始这段时间,他一直很乖巧,之所以针对宁宁,也不过是听了乳母的话,心中有些瞧不起宁宁。

    宁宁的身份不是秘密,一个弃婴竟也有这般造化,直接扶摇直上成了皇子,谁不嫉妒,乳母时不时就要念叨两句,说他一个弃婴,本该是小乞儿的命,如今却摇身一变,万般尊贵,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

    原本秦宽还挺喜欢宁宁,听乳母念叨多了,秦宽就不太想给他当伴读,今日去用膳时,宁宁恰好走在他前面,他心中不耐烦就推了他一把。

    直到圆圆站出来为宁宁撑腰,被咬疼了,他才有些怕,安安还算会处世,让圆圆给他道完歉,才要求他向宁宁道歉。

    安安是太子,哪怕嘴上说着让圆圆道歉,望着他的眼神却很冷,秦宽不由有些怕,家人一再叮嘱过他,在宫里不能惹事,对太子等人务必要恭敬。

    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他自然明白,发现安安和圆圆都站在宁宁一侧时,他就怕了,这会儿更是支支吾吾的什么都不敢说,只小声道:“我再也不敢了。”

    之前考验他时,他各方面都还不错,要不然陆莹也不会留下他,孩子难免会犯错,陆莹并未揪着不放,只柔声道:“宽哥儿是哥哥,宁宁年龄尚小,你身为哥哥,日后要记得保护弟弟,知道吗?”

    见她并未惩罚他,秦宽才含泪点头,陆莹这才看向秦夫人,“太医才刚给他上完药,这药有活血生肌之效,估计两三日就好了,也不会留疤,今日下午,让他休息一下吧,明日再正常上课。”

    她这话一出,秦宽不由有些害怕,很怕陆莹再不让他过来,哪怕年龄尚小,他也清楚,给皇子当伴读,是天大的好事,他被选上后,连祖父、祖母,府里的叔叔、伯伯都更关心他了,每日都会考查他的学问。

    “我、我不休息,皇后娘娘别罚我。”

    陆莹的本意并非要罚他,孩子间有个摩擦,在她看来再正常不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她温声道:“罢了,今日所有孩子都休息一下吧,已经上了十多日,权当休沐半日。”

    她说完,方看向沈翌,“陛下意下如何?”

    他们年龄虽小,课业却并不轻松,每月仅月初休沐一日。

    沈翌并未驳她的面子,轻轻颔首。

    秦宽这才松口气,旁的孩子都很高兴,因年龄尚小,孩子们天性使然,心中都惦记着玩,能休沐半日他们自然开心。

    陆莹让内侍将孩子们送回了府。

    她和沈翌则带着圆圆等人回了宜春宫,回到宜春宫后,陆莹才总算跟圆圆说话,“知道错没?”

    圆圆蔫哒哒点头,“我不该生气之下咬人。”

    因为没有外人,她忍不住冲陆莹告状,“是他先推哥哥,我推他,他打我,我才咬的他。”

    陆莹敲了一下她的脑门,“你还有理了?”

    圆圆哼唧了一声,别开了小脑袋,显然,她当着外人的面哭成那样,只是怕不好收场,回到家后,心中的委屈不满都又表露了出来。

    怕她呵斥圆圆,宁宁伸出小手拉了拉陆莹的衣袖,“母后,都怪我,妹妹是为了我才推人,母后责怪宁宁就好。”

    他语气怯生生的,眸中也含着泪花,陆莹哪里舍得责怪他,她道:“宁宁没有错,宽哥儿无缘无故推你,是他不对,母后也不是要怪圆圆,实际上,她敢于帮助哥哥是好事,应该受到表扬。”

    她话音一落,圆圆眼睛瞬间亮了亮,“对嘛,我才没错。”

    下一刻,她脑袋上又挨了一下,陆莹道:“你帮哥哥,是该值得表扬,可是将人咬伤却是你不对,宽哥儿做得不对,你可以让他道歉,告诉他道理,不该直接动手,你才多大点,都敢冲上去打人,今日亏得宽哥儿年龄小,他若是大一些,也对你下狠手,你要怎么办?”

    圆圆垂着小脑袋,不吭声,心想打不过,她可以跑,她才不怕。她不敢顶嘴,才没吱声。

    这副沉默的小模样,落在沈翌眼中,却有些心疼,他将小丫头扯到了跟前,对陆莹道:“她年龄尚小,慢慢教就是,这事就到此为止吧,圆圆告诉娘亲,你以后会注意分寸。”

    圆圆有些害怕娘亲板着脸训人的模样,见父皇帮忙求了情,她连忙道:“娘亲,我以后会注意分寸。”

    陆莹忍不住瞪了沈翌一眼,只觉得他有些纵着她,她那副模样,分明是不服气。

    沈翌轻咳了一声,“不早了,你先带他们去用午膳吧,有什么话,用了午膳再说。”

    陆莹这才想起孩子们没用午膳,她也没再多说什么,将他们带去了膳厅,沈翌还要处理政务,回了御书房。

    秦夫人将秦宽领回府后,才敢表露出一丝心疼来,只觉得圆圆当真是厉害,小小年龄就如此强势,也不知日后会不会欺负秦宽。

    晚上,秦大人归府时,她将今日的事简单说了一下,忍不住在他跟前抱怨了一句,“陛下也真是,好端端的,怎地让小公主跟太子等人一起读书,今日几人闹了矛盾,也不知日后宽儿该如何自处。”

    她本以为夫君会宽慰她几句,谁料,他竟板起脸来,“糊涂,陛下如何行事,是你我能非议的?小公主才三岁都能跟上进度,这般天资,跟着他们读书又何妨?”

    他神情严肃,目光直直望着她,“孩子们打闹一下,有多少真正记仇的?宽儿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伸手推人,定是对二皇子不满,你不去询问他不满的原因,解决问题的症结,竟在这儿担忧有的没的。”

    秦夫人被他呵斥了一通,才清醒过来,她刚刚一味担心秦宽日后的遭遇,才没认真询问,在皇宫他支支吾吾的,分明有猫腻。

    是她糊涂了,险些轻拿轻放,皇后娘娘让她带孩子回府,未必没有让她询问的意思,她竟险些想差。

    她满脸羞愧,“夫君教训的是,我这就将宽儿喊来。”

    秦宽一向害怕父亲,瞧见他,小身体就不由紧绷了起来,求助地看了母亲一眼,秦夫人却板起了脸,“你仔细说说,为何要推二皇子?”

    秦大人则直接道:“跪下!我秦府的儿郎,不可仗势欺人,更不可寻滋挑衅,说吧,为何唯独推二皇子?父亲只给你这一次认错的机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秦宽被吓得眼泪汪汪的,乖乖跪了下来,“他、他,乳母说他不配当皇子,说我理应给太子当伴读,二皇子只会耽误我。”

    秦夫人闻言脸不由一白,万万没料到,乳母竟如此胆大包天。

    秦大人冷声道:“她平日爱搬弄是非也就罢了,竟然连皇子都敢非议,宽儿能入宫当伴读,已是我秦府之幸,这等是非不分的刁奴,你竟一直将她留在宽儿身边,是想彻底毁掉他吗?”

    秦夫人知道事情的轻重,闻言,冷汗都掉了下来,她自然不敢包庇她,当即以搬弄是非,乱嚼舌根为由杖责乳母三十,随后就将她撵到了庄子上。

    秦大人又教训了秦宽一通,“弃婴也是人,父母将他丢弃,是他父母的错,并非他的错,你是何等身份,竟瞧不起他?太子和公主身份比你尊贵,他们可曾轻视你?自你入宫后,他们可曾欺辱过你?”

    自然是没有的,秦宽还跟家人说过,太子温和有礼,圆圆冰雪聪慧,都很好相处。

    秦大人道:“太子年仅四岁,公主才三岁,他们都不曾仗势欺人,你竟连三岁孩子都不如,平日学的圣贤书,是不是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秦宽被教训得有些抬不起头,这次是真正认识到错了,“孩儿再也不敢了。”

    秦大人的训导,自然传到了沈翌耳中,沈翌选伴读时,之所以将秦宽选上,看中的便是秦府的家风以及秦大人的为人处世。父母是孩子的榜样,若有一对糊涂父母,孩子很难不受影响。

    等秦宽真正认识到错误时,秦大人便领着秦宽入了宫,又让秦宽给宁宁道了歉,白日他道歉时,纯粹是畏惧安安等人,晚上的这次道歉,却是真心实意,他满目羞愧,直到这一刻,才意识到他不该听从乳母的话。

    诚如父亲所言,他没有任何资格轻视宁宁。宁宁勤学好问,性子温和,还乐善好施,虽然年龄小,却是个好孩子,本该是他学习的对象。

    宁宁甚至不知道他为何推他,见他再次跑来道歉,还送了一副他亲手写的大字,他还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摆手。

    陆莹一瞧秦宽的眼神,就清楚他这次是真心悔过,她这才彻底松口气,眸中也含了笑,对秦大人道:“孩子们有摩擦,算不得大事,能握手言和就成,宽哥儿也是个好孩子,之前我还听安安说,他还辅导过宁宁功课,带他回府后,秦大人不必再训他。”

    秦大人含笑应了下来。

    他将秦宽领走后,陆莹才对他们三人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他已真心认识到错误,这事就彻底翻篇了,你们也不可再记仇,日后更不能因此对他有意见,懂吗?”

    陆莹不担心安安和宁宁,主要担心圆圆,见小丫头认真点了头,她才道:“好了,时辰尚早,去玩会儿吧。”

    晚上沈翌归来时,陆莹才道:“下次我管教他们时,你别插嘴。”

    沈翌眸中含了一丝笑,“成,以后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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