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寻她
明月高悬, 廊下挂着宫灯,院中灯火通明,因着沈翌要将两位小皇子带出宫, 赵公公难得闲下来,他正坐在藤椅上赏月,就见两个侍卫走了过来,道:“赵公公随我们走一趟吧, 陛下有请。”
赵公公眼睫一动,这个时辰,陛下理应出宫了才对,赵公公估算了一下时间,暗卫的信差不多这几日传来, 他心中一凛,快步走到了主殿外。
他过来时, 殿内传来了沈翌的声音, “你先带安安和宁宁下去, 给他们各自发一百文, 等会儿让他们买东西。”
片刻后, 宋公公就领着两个小孩走了出来, 安安眸中多了丝跃跃欲试, 他正跟宁宁说着,一百文究竟是多少钱, 可以买什么。
孩童的声音清脆又欢快,抬头瞧见赵公公时, 安安才哒哒朝他走去, “赵公公, 父皇要给我一百文, 我给赵公公买饴糖吃。”
赵公公笑得满脸皱纹,一连说了三个好。直到侍卫通报完,赵公公才摸摸安安的脑袋,躬身走了进去。
室内,沈翌正沉默地坐在书案前,赵公公进来后,他便将那封信递给了赵公公,“赵公公要告知朕什么?”
赵公公瞧见这封信时,一颗心就提了起来,他不动声色瞄了一眼,才将信揣进袖中,人也跪了下来,组织了一下语言,才按先帝吩咐的道:“太上皇尚在时,皇后求到了他跟前,说想与陛下和离,碍于皇家颜面,太上皇没直接答应,木槿死后,见皇后情绪不太稳定,太上皇便做主,安排了她的假死,皇上曾给奴婢下旨,若您不再立后,就让奴婢将皇后的下落告诉您。”
赵公公说完便跪了下来,只觉得太上皇当真是处处为皇后考虑,连她的主动出逃,都说成了他自己的安排。他自然不清楚,太上皇之所以这么说,也是为了沈翌。
若得知她宁可冒着杀头之罪,拼死也要逃离他身边,以沈翌的骄傲,未必会将陆莹寻回来。太上皇隐约察觉出了沈翌对陆莹有情,这份感情究竟有多深,他却不好把握,不管是为了两个孩子,还是为了有情人能终成眷属,他都希望,两人能和好。
沈翌眸色骤然一变,失手打翻了书案上的杯子,猛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这一刻,他甚至以为出现了幻觉。
赵公公深深将脑袋埋了下来,“奴婢这三年,无一日不处于煎熬中,然圣命不可违,望皇上恕罪!”
沈翌沉默站了半晌,他深邃立体的侧脸在烛火下让人瞧不清情绪,唯有轻颤的手指,泄露了他的心情,半晌,他才艰难的开口,“她在哪里?”
赵公公道:“在扬州。”
直到赵公公离开后,沈翌仍站在原地,身形恍若一座雕像,安安左等右等,却等不来他的身影,他将自己新得的一百文揣到了怀中,跑到了殿内,想到书籍上说的“帷薄之外不趋,堂上不趋,执玉不趋……”
他方放缓脚步,父皇的话尚在耳边回响着,他身为储君,言行举止代表着东宫和皇家,一言一行皆需注意。
安安进来后,才瞧见父皇正站在殿内,脸上的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复杂,喜悦、震惊、悲痛,几乎难以用语言描述。
安安眨了眨眼,只觉得父皇这个模样有些怪怪的,他走到了他跟前,伸出白嫩的小手拉了拉他的衣袖,“父皇?不是要去上元节吗?”
他一连喊了两声,沈翌才回神,他宽大的手摸了摸安安的脑袋,伸手一把将安安抱了起来,再开口时,嗓音又沉又哑,“再等一下好吗?”
安安揽住了他脖颈,离近了才发现,父皇的眼睛有些猩红,他伸手触碰了一下他的眉眼,低声道:“父皇,你身体不舒服吗?”
沈翌摇头,他不自觉搂紧了安安,唯恐刚刚发生的不过是一场梦,梦醒后,她还是早已离开了他,半晌他的情绪才平静下来,他将安安放了下来,道:“去将赵公公喊来。”
赵公公刚赏了会儿月,得知皇上召见时,他一颗心又提了起来,难不成皇上要反悔不成,后悔放过了他?
他一张老脸有些发苦,他是犯了欺君之罪不假,可这一切不过是奉先皇之命啊,他忐忑地走了进来,进入殿内后,发现安安也在,他悬着的一颗心,才稍微放回肚子里,谁料下一刻,就听皇上开口对安安道:“你先去偏殿,等会儿父皇去找你。”
安安“哦”了一声,乖乖退了下去。
赵公公哭道:“望皇上饶老奴这一次!实在是太上皇有命,老奴才不得不欺上瞒下啊!”
沈翌抿了抿唇,“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赵公公神情一顿,继续恳求道:“望皇上饶老奴这一次!实在是太上皇有命,老奴才不得不欺上瞒下啊!”
沈翌揉了一下眉心,“之前的话。”
对上他略显茫然的神情时,沈翌才察觉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古怪,他没再让他重复,而是道:“皇后这三年都在扬州?”
“是,太上皇派了云骑十二人护着她,这三年她都很安全。”
沈翌隐约知道,先皇手中有一支暗卫,这支暗卫具体有多少人,他并不清楚,直到先皇入棺后,赵公公才带着其中十二人拜见他,自那日起,这十二人便成了安安的暗卫,一直隐在暗处,保护安安。
沈翌道:“云骑共有二十四人?”
“是。”
直到再次离开,赵公公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走后,沈翌才吐出一口浊气,起身站了起来。
等他来到偏殿时,安安等得都快睡着了,终于瞧见他的身影时,他才嘟囔一句,“父皇,您怎么这么慢。”
沈翌没有解释,他让人备了马车,安安和宁宁上去后,他才跟进去,宁宁还是有些怕他,小身体紧紧挨着安安,安安很仗义地抓住了他的手。
繁华的街道上,果然好多人,人多的根本瞧不见马车,到处都是光彩夺目的灯盏。
安安和宁宁都瞪圆了眼睛,眸中满是欢喜,他们东看看,西瞧瞧怎么都瞧不够,街上除了各种花灯展,还有卖冰糖葫芦的、胭脂水粉的等等。
安安很快就被各种形状的面具,吸引了目光,他正欲拉着宁宁过去时,就瞧见一个小孩一手拉着一个人跑到了小摊前,小孩四五岁大,比他高一些,正开心地晃着两人的手,“爹爹,娘亲,我要大老虎面具!”
他身旁的妇人,脸上满是宠溺的笑,还伸手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嗯,选吧,喜欢哪个娘亲给你买!”
她笑得那样温柔,哪怕脸上有一块葡萄大的胎记,也丝毫无法遮挡她的慈爱。
安安怔怔盯着看了几眼,心中无端有些发涩。
沈翌推了一下他的肩膀,“想要?喜欢就去选,不是给了你们一百文?你们合理支配,花完就没了。”
安安这才回神,等他拉着宁宁来到小摊前时,那对父母已经付完钱,拉着小孩离开了。
安安鬼使神差地选了大老虎面具,宁宁也随着他选了一只老虎面具,他们还买了冰糖葫芦,买了饴糖,安安没有花完,只花了四十文,剩下的打算攒起来,宁宁也是。
怕他们累,沈翌让宋公公将宁宁抱了起来,自己则抱起了安安,等坐上马车时,两人都睡着了,直到要下马车时,安安才醒,他揉了揉眼睛,一开口就问,“我的老虎面具呢?”
沈翌将小面具戴在了他脸上,他伸手摸了摸脸上的老虎,又想起了那位妇人温柔的神情。
被沈翌抱下去时,安安搂住他的脖颈,忍不住问了一句,“父皇,我母后长什么样?”
安安三岁生辰时,也问过一遍同样的话,当时,沈翌并未回答,自从她离开后,她的一切在他心中都成了不可触碰的痛,他甚至不敢去回忆任何有关她的事,尽管如此,他眼前仍旧时不时出现她的身影,仍旧会噩梦缠身,会半夜惊醒,时间好似永远定格在那场大火中。
她走得那般决绝。
这次,他没再沉默,“想瞧瞧她什么样吗?”
安安呼吸都不由放缓了,紧张地揪住了他的后衣领,“可以吗?”
沈翌颔首,他看了一眼仍在睡觉的宁宁,让宋公公将他抱去了偏殿,随即就将安安抱到了御书房,御书房内有许多奏折和书籍,安安也曾趴在他对面背过诗集,对这里很熟悉。
被沈翌放下来后,他就乖乖跟在了他身后,沈翌走到了金丝楠木屉旁,伸手打开时,安安探出小脑袋好奇地瞄了瞄,里面放着许多画卷,沈翌拿出一个后,就带着他走到了书案前。
他将画卷打开,放在了书案上,安安不由屏住了呼吸,画卷上的女子,面若芙蓉,唇若粉樱,书籍上任何一个形容美人的词语,放在她身上都稍显苍白。
安安不由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脸,小脑袋快贴了上去,他喃喃道:“跟姨母有一点点像,比姨母好看!”
他看了许久,才扭头道:“父皇,是你画的吗?”
沈翌没否认,只摸了一下他的脑袋,“不早了,看完就回去休息。”
安安心中涨得满满的,根本不想睡,“这幅画可以送给我吗?”
见父皇没有回答,安安又连忙接了一句,“当做新年礼物。送了吧,父皇可以再画一个,旁人都有母亲,我也想要。”
最后一句话,他声音很低,沈翌一颗心又有些疼,他喉咙滚了滚,才道:“你母后很快就回来了。”
安安震惊地睁大了眼,沈翌看了一眼天色,道:“拿上画去睡觉,用不了多久,你就能见到她了。”
安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中也有一个疑惑,难道天庭,去了之后,还能下来吗?他没有疑惑太久,心中便被喜悦充满了,好希望一睁眼,母后就回到他身边。
沈翌本想亲自将他送回殿内,谁料侍卫却疾跑了过来,禀告道:“边疆传来密报!”
沈翌让侍卫将他送了回去。
安安喜滋滋抱着画卷离开了御书房,将画卷抱到乾清宫后,安安又展开看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收到自己的木箱里,赵公公也瞧见了画卷上的人,笑道:“皇后娘娘若得知太子这般喜欢她,肯定很高兴。”
安安闻言,却又有些黯然,“母后会喜欢我吗?”
“自然喜欢,你身上的平安符,便是皇后娘娘亲自求来的,荷包也是她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安安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连忙将腰间的荷包,摘了下来,“是这个吗?”
这个荷包,他一直戴着,每次就算换了新衣服,冰荼和冰鉴也会给他挂在腰间,他只知道里面是平安符,是保佑他平安喜乐,健康成长的,不曾想竟是母后求来的。
安安翻来覆去地摸了摸荷包,上面是只威风凛凛的小老虎,比面具上的老虎还要神气!他璀璨的凤眸中满是笑,一笑小虎牙也露了出来。
赵公公拿帕子擦了擦他的小脸,又打了盆水,给他洗了洗脚,“成了,时辰不早了,太子快睡吧。”
安安点头,直到睡着后,他手中还抓着那枚荷包。
沈翌此刻,刚看完密报,大军势如破竹,已攻占大周六座城池,大周的二皇子送了求和书。
沈翌回完信,才道:“将裴渊喊来。”
侍卫来到裴府时,整个裴府仍旧灯火通明,老太太和裴夫人都没有歇下,两人正在你一句我一句,数落裴渊。
裴夫人拿食指,狠狠戳了一下他的额头,“你自己说说,你多大了,你是二十六,不是十六!有哪个儿郎像你一样,这般年龄,至今没个媳妇!让你相看一下,怎么比让你入朝为官还难?”
裴渊啧了一声,往后躲了一下,他生得俊逸无双,单看相貌是一等一的出色,偏偏是个混世魔王。
老太太也瞪了他一眼,“啧什么啧,你娘说错了不成?”
让老太太和裴夫人头疼的自然不止相看一事,还有裴渊的无所事事,整日不是游山玩水,就是睡懒觉,就没见过他这么不务正业的。
她们并不清楚,裴渊在为沈翌办事,沈翌尚未登基时,许多事都是裴渊私下在调查,他时不时要离京,入朝为官反倒会受限。
他也懒得解释,怕她们数落他一宿,他干脆举手讨饶,“成了,是我的错,不该认错人。街上那么多人,又那么多姓陆的,认错人不很正常!我都没哭,她倒哭上了,至于告状?”
他理直气壮的模样,真真是混账。
老太太被他气得脑壳痛。
三年过去,他的亲事仍未定下,说来也倒霉,前年,老太太和裴夫人做主给他定了一桩亲事,也不知他怎么得罪了人家,人家小姑娘宁可退婚,惹人非议,也不肯嫁给他。
如今连给他说亲的都变少了,他倒好,整日搞幺蛾子,今日的认错人,八成也是故意的!裴夫人都怀疑,他是不是有龙阳之癖!不过平日也没见哪个男子与他单独见过,他平日出门,都是一群狐朋狗友一道游玩。
这时,却听小厮进来通报,说圣上要见他。
裴渊懒洋洋伸了个懒腰,笑道:“这下可不是我要逃,你们要不满,数落陛下去。”
他说完,就径直离开了,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裴夫人都没眼看,等他走后,裴夫人一颗心才不自觉提了提,“皇上怎么三天两头唤他入宫?”
老太太也有些狐疑,“之前白天喊他也就罢了,大晚上的宫里都落钥了,难不成他又犯了什么事?”
裴夫人脸上的神情有些挂不住。
自打她回京后,瞧见的就是裴渊懒懒散散,不成体统的模样,在裴夫人看来,他唯有一张脸生得好看,想到当今圣上既不立后,也不肯选秀,她心中不由一咯噔。
难不成,难不成他们俩……
裴夫人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上元节,最是热闹,饶是已然亥时四刻,街上仍旧人山人海,马车根本走不动,裴渊施展轻功到的皇宫,他来到乾清宫时,沈翌才刚将舆图收起来。
他行了一礼,就靠在了书案道:“这么晚了,喊臣何事?”
沈翌道:“朕明日要去扬州一趟,接下来一段时间,你来坐镇皇宫。”
他虽有不少左膀右臂,唯一敢让他交付身家性命的,唯有裴渊。
裴渊掏了掏耳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去哪儿?”
沈翌没再重复,道:“一会儿悄悄让人将你的东西拿过来,你想法应对一下大臣,别让他们发现我不在。”
裴渊狭长的眉,挑了起来,“你疯了不成?两国正交战,大周接连战败,估计用不了几日,暗杀你的刺客就会抵达京城,你此时去扬州,莫不是嫌命太长?扬州有什么稀世珍宝不成?你竟连命都不要了!”
“我心意已决,你照顾好安安即可。”
“我可没答应!去扬州,就算走水路,一来一回,最快也得两个月,就算咱俩长得有几分相似,不代表大臣们都是蠢货,让我糊弄一两日还好说,糊弄两个月,还不让他们发现,你是人吗?”
沈翌神色不变,“待我归来,准你休假两个月。”
裴渊道:“在皇宫累死累活两个月,拿两个月就想打发我?”
沈翌:“一年。”
裴渊眯了眯眼,“两年!”
“最多一年半。”
裴渊啧了一声,摸了摸下巴,“让我答应前,总得告诉我,你为何去扬州吧?”
沈翌没说,裴渊心中痒痒得不行,沈翌回寝宫休息时,他也跟了进去,嘴上还不忘调侃道:“难道有个绝世大美人等着你?”
沈翌冷冷扫了他一眼,“你该回去了。”
裴渊笑道:“不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吗?反正要在皇宫睡两个月,也不在乎多这一天,我总得提前适应一下龙床,若是不舒服,我可不干。”
又被沈翌扫了一眼,他才笑着举手,“行了,不逗你了,先说好,就算能瞒住大臣,赵公公等人肯定也瞒不住。”
说到最后,他神色郑重了些。
两人虽是表兄弟,气质却截然不同,他与沈翌瞧着并不像,直到此刻,他略显严肃时,两人瞧着才有个三、四分相似。
沈翌道:“我刚刚已经吩咐下去,他们会帮你打掩护,你需要应对的是五日一早朝。”
翌日清晨,安安才得知,父皇要离开一段时间,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与父皇分别,眼泪都快掉了出来,小手揪着他的衣袖,不肯放开。
沈翌道:“你乖一些,等父皇回来,你就能瞧见母后了。”
安安睁大了双眸,不自觉松了手,“真的吗?”
沈翌颔首。
他起身离开后,安安又忍不住追了过去,抱住了他的腿,声音都带着哭腔,“父皇,带安安去不行吗?”
沈翌拿拇指擦掉了他的泪,“男子汉要坚强。”
安安努力憋住了眼泪,沈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皇宫,安安没忍住,眼泪一颗颗砸了下来,裴渊捏了捏他白净的小脸,一把将小家伙抱了起来,道:“没了父皇,还有伯伯,走,伯伯陪你下棋。”
安安将小脸埋在了他脖颈里。
沈翌走的水路,饶是如此,来到扬州时,也花了一个月时间,越靠近扬州,他越沉默,到后面好几日,也不曾说过一句话。
来到她附近时,恰逢夕阳西下,大片的云霞染红了天际,沈翌仍有些沉默,他本以为,自己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她跟前,可真正到了,他才发现,他竟恐惧去见她,唯恐这是一场梦,来到她跟前后,就会从梦中醒来。
暗卫寻了个客栈,他在房中枯坐许久,却迟迟没有勇气站起来,沈翌从未料到,自己竟也会有胆怯的一面,不仅惧怕这是一场梦,更怕她宁死也不肯随他回京,届时,他该怎么办?
这一个月,他都犹如踩在云端,只觉得不真实,甚至不敢去深思,瞧见他后,她会有什么反应。
直到第二日,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他才将暗卫喊来,吩咐道:“去打听一下她最近三年过的如何。”
因许久不曾开口,他声音又沉又闷,嗓音哑得厉害。
暗卫应了一声,退了下去,他们办事效率一向很快,下午便返回了客栈。
暗卫在外间踌躇了片刻,没敢进去,正纠结着,却听到了沈翌的声音,“进来。”
暗卫赶忙跪了下来,低声道:“属下问了五个附近的人,都说她、她已然成亲,膝下还有个小女娃。”
他话音落下后,沈翌瞳孔骤然一缩,愕然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