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怀疑
陆莹按着他的手没有撒开,下一刻就感觉到崽崽又动了一下,陆莹眼眸一亮,拉着他的手移动了一下,漂亮的水眸里满是欣喜,“感受到没?”
烛火微微摇曳,她眸中那两团火说不出的耀眼,像有星辰映照在其中,明亮璀璨。
沈翌怔了一下,才感受到掌心似被什么小东西顶了一下,温暖又有力,这种感觉很是神奇,像是有什么在心中破土发芽,顶得他无端一慌,他飞快抽回了手,掌心一阵炙热,似触碰了岩浆,他不自觉蜷缩了一下手指。
陆莹不由一怔,唇边的笑微微敛了起来,她朝他看了过去,他却避开了她的眼神,低沉的嗓音略显暗哑,“早些歇息。”
陆莹抿了抿唇,闷闷折回了床边,首次意识到也许他并不期待孩子的降生,也体会不到她的欣喜。
躺到被窝里后,她迟迟没能睡着,夜色凉如水,些许月光透过窗牖洒了进来,她隐约能瞧见他大致的轮廓,饶是躺着,都显得身材颀长,气势逼人。
不管他期不期待,她都期待崽崽的降生,一想到这是他们俩的孩子,她心中就难以自控地软成了一团,她甚至悄悄摸了一下腹部,在心底对他/她说,你父王就是个大冰山,不懂表达,其实也很喜欢你。
她再次翻身时,那边传来了他的声音,“还不睡?”
他音色低沉,像从喉咙深处发出的,悦耳动听。
以为自己吵到了他,陆莹没敢再动,她像做错事,被抓包的孩子,一瞬间屏住了呼吸,反应过来后,才结结巴巴道歉。
夜色很静,她紧张的轻颤声,无端有些勾人。
沈翌见过各色美人,各种手段的都有,他向来不为所动,也不想去探究她迟迟不睡的原因,只淡声道:“睡吧。”
他声音略显慵懒,与平日的冷冽截然不同,许是夜色赋予他一丝柔情,陆莹心跳无端有些快,情不自禁捂住了心口,好像唯有这样,才能守住自己的心,不被他轻易蛊惑。
实际上,早在第二次瞧见他时,她就丢了一颗心。
太后生辰这一日,陆莹也需要参加,她的肚子已有些显怀,为了遮住肚子,她穿了一件藏青锻地折枝牡丹纹褂子,褂子很宽松,恰好遮住肚子。
莎草不无担忧道:“再过几日,估计怎么都遮不住了。”
陆莹道:“届时就不出门了。”
“虽然现在不明显,还是得小心些,席间千万别离旁人太近,别让任何人触碰您的肚子。”
“好端端的,谁会碰?”
话虽如此,陆莹清楚,确实得小心谨慎,她等了太子片刻,却迟迟没等来他的身影,时间一寸寸流逝着,莎草和木槿都有些急,木槿忍不住念叨了一句,“太子不会自己过去了吧?”
陆莹看了一眼沙漏,让莎草往崇仁殿走了一趟,片刻后,莎草匆匆跑了回来,鼻尖上都出了一层细汗,“太子妃,太子从乾清宫出来后便去了慈宁宫,您也赶忙出发吧。”
陆莹呼吸不由一窒,根本没料到,他会单独过去,竟也没派人跟她说一声。她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闷得有些喘不过气。
木槿偷偷窥了她一眼,眸中满是担忧。
陆莹露出个笑,“走吧,咱们自己去一样,莎草你带上寿礼。”
莎草赶忙应了一声,将金丝楠木桌上的紫檀木盒抱到了怀里,里面放着她的贺礼,一个是陆莹亲手抄写的祈福经文,一个则是她打小戴在身上的护身符。
三人即将来到慈宁宫时,却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男人一袭宝蓝色如意纹窄袖锦袍,腰上带着一个云鹤纹玉佩,他五官俊朗,狭长的眸含笑时,显出几分倜傥来。
陆莹脚步一顿,根本没料到会那么巧,其实天下哪那么多巧合,不过是睿王刻意留意着慈宁宫的动静,得知她没到,才刻意候了她片刻。
睿王唇边泛着笑,“弟妹没与太子一起吗?”
陆莹只略微颔首,便绕过他,朝慈宁宫走了去,睿王也不在意,施施然迈开步伐,跟了上去,“我何时得罪了弟妹不成?怎么对我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他语气亲昵,腔调懒洋洋的,笑容有些玩味。
陆莹不想理他,尚且记得,在安王府时他的所作所为,她礼貌又疏离,“我对陌生人一向如此。”
“陌生人”三字一出,睿王轻笑了一声,“哦,原来在弟妹眼中,咱俩还是陌生人?那你与太子岂不是更陌生?”
他虽在笑,眼神却有些吓人,周围的空气有那么一瞬间,都好似变得稀薄起来,令人呼吸有些不畅。
木槿和莎草都有些警惕,小心护在陆莹身侧。
陆莹也有些忐忑,她没吱声,只略微加快了步伐。
睿王腿长,三两步就追上了她,他话锋一转,唇角勾出个笑,“真生气了?成吧,若是得罪了你,我道歉还不成?”
这话着实引人误解,陆莹有些恼,扭头瞪了他一眼,“睿王慎言。”
她五官娇美,本是乖巧纯净的模样,瞪人时,却像只小野猫,添了丝傲气。
睿王的目光不由落在她粉唇上,她的唇饱满娇艳,天生适合被人亲吻,露出的一小截儿脖颈也如玉般雪白细腻。
陆莹被他的目光,瞧得心中发毛,她没再理他,走到慈宁宫门口时,才松口气。
小宫女通报过后,陆莹就带着木槿和莎草走了进去,睿王依然跟在她身后,含笑注视着她的侧颜。
慈宁宫已来了不少人,皇后因被禁足,无法过来,淑妃与贵妃一左一右陪在太后身侧,太子则与三皇子坐在一处,他一袭绛紫色纹朱雀锦袍,整个人俊逸矜贵,带着与生俱来的尊贵,永远鹤立鸡群。
瞥见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时,太子目光幽深难测,睿王笑了笑,也在注视他,两人之间一时暗潮涌动。
陆莹恭敬地给太后请了安,随即让莎草将贺礼呈了上去,笑道:“祝皇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太后脸上挂着笑,“莹丫头有心了,快入座吧。”
太子旁边恰有一个空位置,陆莹便坐在了太子身侧。
淑妃瞪了儿子一眼,这才看向陆莹,慢悠悠开了口,“太后娘娘刚刚还念叨着你,太子妃怎么没与太子一道过来?是有什么事耽误了吗?”
她语气虽和善,实则在暗示陆莹来得晚。
陆莹不好意思解释道:“走到半路时,不小心踩到了小水滩,弄脏了鞋子,就回去换了一双。”
太后笑着给陆莹解了围,“这个时候来也不晚。”
太子不喜人多,中途出去过一次,他刚到外面,暗卫就将睿王和陆莹的对话,完完整整复述给了他。
太子神情极淡,阳光下俊逸无俦的侧脸透着一丝冷白,唯独一双眸略显暗沉。
宫宴散去时,已是一个时辰后,众人陆续从慈宁宫走了出来,睿王与淑妃道别后,就走在了太子和陆莹身侧,他含笑看向太子,道:“前两日邀你去画舫,也没见你过来,怎么一成亲,门都不出了?”
太子目光冷冽,淡淡瞥了他一眼,睿王轻笑一声,摇摇头,便离开了。
陆莹唯恐他在太子跟前胡说八道,见他离开后,不由松口气。
太子这才睨了她一眼,淡淡道:“身在皇宫,不比旁处,太子妃日后还是与他保持距离的好。”
陆莹愣了一下,神情微凝,脑袋也有些懵,“殿下什么意思?难道觉得妾身与睿王有私情不成?”
沈翌没这么觉得,若真有私情,睿王不会是这个态度,无非是些低级的挑拨离间。
她为了太子妃之位,能狠下心失去清白,日常处事也是个清醒的,可见并不蠢,自然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与睿王纠缠不清。
陆莹自然不清楚,太子让暗卫查过她的过往,一桩桩事都汇报给了他,她应对祖母时的小心机,与府中姐妹相处时的不骄不躁,在章氏跟前的孩子气,她的性格多变,聪明伶俐,手段心机,他皆有所耳闻。
沈翌不过想让她多注意些,他不会误会,落入旁人眼中未必不会误会,她身为太子妃,一言一行都代表东宫,自然需要谨言慎行,处理好一切。
见她一副羞恼的模样,沈翌面上露出一丝浅淡的疑惑,淡淡道:“孤没那么以为。”
他尚有政事要忙,丢下这句话,就大步离开了。
他这句话轻飘飘的,嘴上说着没那么以为,冷淡的态度,决然离开的模样,都令陆莹有些难受。
她心中像窝了一把火,眼眶也有些红,很想追上问问,难不成在他眼中,她真是那等不守妇道之人?
接下来一连十来日,她都有些蔫,瞧见他时,也有些别扭,总是率先别开目光,时不时泄气地偷瞪他一眼。
太子公务繁忙,不觉得自己哪里错了,自然没主动道歉,也没与她搭话。
短短十来日,她的肚子便越来越大,皇上借太医之口,宣布了她有孕的事,得知她有孕后,陆续有宫女替自家主子送来了贺礼,宋公公还特意让人将贺礼检查了几遍,唯恐里面有对胎儿不利的药物。
陆莹也没用这些东西,让人收到了库房中。
睿王得知她有孕后,寻个借口入了宫,他直接来了淑妃这儿,对她道:“她与太子相处时很陌生,根本不像圆房的样子,太子那个性子未必肯碰她,如果真碰了,宫宴上也不会是那种表现,依儿臣之见,她有孕一事肯定有假,母妃若不信,可去东宫探探虚实。”
淑妃心中也升起过怀疑,太子多年不近女色,对女子避如蛇蝎,又岂会一成亲就突然肯碰了?难不成是怕大臣拿隐疾一事攻击他,才编了个太子妃有孕?
淑妃疑心本就重,见儿子也这么觉得,她便起身站了起来,对身边的嬷嬷道:“走吧,咱们去东宫瞧瞧。”
离开前,她还不忘看了儿子一眼,叮嘱道:“你尽快出宫,最近就按母妃说的,韬光养晦,凡事三思后行。”
此刻陆莹仍在生闷气,为了转移注意力,她让丫鬟将针线拿了出来,打算给宝宝做件衣服。
她的肚子已经很大,衣服已遮不住,每次瞧见她鼓起的腹部,莎草都觉得心惊,好在近来东宫不曾来过外人,宫女前来送贺礼时,她和木槿出面就行。
就在莎草庆幸时,突然见木槿跑了进来,“太子妃,淑妃娘娘到了,说是午休时梦到了小皇孙,想过来瞧瞧您。”
陆莹心中不由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