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冯家一案拖了这些日子,终于开庭审案,那日目睹了一切的杨家酒楼少当家坚决指认在店铺中殴打人致死的确实是万庆,且是万家人挑衅在先,意图在酒楼闹事,冯家人看不下去,才与其起了争执,混乱中万庆失手打死了人,便逃离而去。
当日细节冉修德皆已探知,遂判处万庆死刑,秋后问斩。
令已下,却突然有一人闯进公堂,直指着冉修德大喊:“狗官!你收了冯家的好处,歪曲事实,屈打成招!你对得起这头顶的明镜高悬四字吗?1
公堂之上竟有人能这么闯进来,冉修德脸色一沉,正要问责下属,命人将这疯言疯语之人拉出去,大理寺卿周闻却在此时闻讯而来,道此人有疑,为证大理寺清白,不得不搜查冉修德的随身物品,未等冉修德辩解,便一声令下,随后果然在冉修诚的衣物中搜出几张巨额银票。
周闻已全然不复昨日的面孔,厉声呵斥道:“冉修德,你身为朝廷官员,竟私收贿赂,意图谋私!来人,先把他给我拿下1
冉修德亲眼看着那些人从他的衣物中搜出了银票,此时仍处在震惊中,对突如其来的变故难以置信,还未发言,那跪在地上作证的杨家公子也突然反了口,连连道自己在牢中受了重刑,被威胁污蔑万庆,实则万庆并未伤人,这一切都是冯家和冉修德串通好的,要陷万庆于死地。
“周大人,你1冉修德被几个武官按下,正欲开口辩解,周闻就命人将他的口封住,将他带了下去,随即宣称此案疑点重重,由他亲自来重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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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1赵兰月一下子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只觉得两眼直发昏,“老爷下狱了?1
“千千真万确。”那小厮一脸慌乱,“今日老爷刚审完案,突然闯进来一人说老爷受了冯家的好处,意图构陷万家侄儿,如今如今周大人已下令将老爷关进大牢了1
赵兰月闻言,眼前一黑,几乎要昏厥过去,她扶着身旁的桌子,惊魂失措地叫道:“怎么会!好端端的,怎么就下了狱了?1
“阿娘,怎么了?”冉芷闻声赶来,看到眼前这一场景,连忙俯身将赵兰月扶了起来,担忧地看着站在门边的小厮,“出什么事了?”
小厮又慌忙阐述了一遍,冉芷听闻,立刻白了脸色,她自从落水后,已经在府中修养了多日,足不出户,并未听闻外面有何风吹草动,如今却突然告诉她,她爹爹下狱了,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
她急切地问:“爹爹一向谨慎,怎会冒着得罪万丞相的风险去受冯家的好处呢?”
“错错不了,老爷近日忙着公事,一直宿在衙门,今日搜查老爷的衣物时,众人都瞧见了,那银票明晃晃地在老爷衣物中夹着呢,后来,周大人也查过了,这几张银票确实是冯家的人在钱庄所开,如今,如今老爷受贿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不可能的,爹一定是被陷害的1冉芷只觉得全身发凉,她揽着赵兰月,慌道,“娘,我们怎么办?”
赵兰月一个深宅妇人,哪里遇上过这样大的事,此刻她便觉得如天塌了一般,问她怎么办,她怎么知道?她又该去问谁?
她猛然抓住了那小厮的衣襟,颤声道:“老爷一向与周大人交好,周大人一定有办法保下他的是不是?老爷肯定是冤枉的!周大人一定能还他一个清白1
小厮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哭丧着将事实叙述出来:“此事便是由周大人主审的,如今他已经断定老爷有罪,只怕是怕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什么”赵兰月失了声,她对冉修德官场之事的了解少之又少,除了这个周大人,她不知还有谁能救冉修德,可此事的过程怎么听,这周大人都没有要保冉修德的意思。赵兰月一时间什么主意也没有,只是惶恐地流泪。
“芷儿,我们,我们”
冉芷此刻也毫无头绪,又叫那小厮将事件的过程仔仔细细讲述了一遍,这次她从小厮的话中牢牢捕捉到了“杨家”二字。
冉芷面色一怔,想起了杨轻语请求自己帮的忙,她那哥哥因为和衙门的人起了冲突,被抓起来了,难道就是因为这件事?
她原先对杨轻语所说之事并未上心,又因近日来在养病,早就将答应过的事情抛之脑后,如今,既是她哥哥指认了万家,那他们就更是串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她去找杨轻语,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冉芷下定决心,便吩咐下去:“去备马车,我要去一趟杨府。”
“阿娘别担心,如今罪名还没定,一切都还有转机。”冉芷握紧赵兰月的手,小声安慰了一句,就披上了斗篷,匆匆朝外面走去。
冉芷坐上马车,去往杨府,走到一半,马车却突然慢了下来,她不耐烦地催促道:“怎么这么慢?快些1
赶车的人为难道:“小姐,前面好像死了人,围了好些人。”
冉芷急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时间管这些,尽快赶去杨府。”
“是。”马车强硬地从人流中穿过,冉芷坐在车中,正急切不安,外面的声音却听得清清楚楚,她更觉心烦意乱。
“唉,这个女人不是红杏楼的丽娘吗?听说前些日子被一个老爷看上,重金赎了回去,怎么会横死街头”
“哎,旁边这个男的看着眼熟,在哪见过来着”一个男人说着说着,突然叫出声来,“我想起来了,这不是冯家的家丁嘛!好像是叫叫佟林!不久前还来我们铺子里买过肉,挺和气的小伙子,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死了?”
“诶,我也想起来了,先前去钱庄的时候还瞧见他到钱庄去换银票”
“这俩人不会是私奔,被人发现了才”
嘈杂的人声围绕在耳旁挥散不去,冉芷又开口催车帘外的人:“快点1
到了杨府,就见杨府的大门紧闭,冉芷心中焦急,也顾不得什么了,上手拍了一通门,大门终于开了一条缝,露出下人的脸来。
冉芷看到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半个字,往常对她热络的下人却立即变了脸色,立刻缩回身子,将门又立即紧闭起来。
冉芷一时愣在原地,随后压着怒气又拍起了门:“开门!我是冉府的大姑娘,来找杨姑娘有重要的事说1
她喊了许多声,却没有半点回应,冉芷气得一跺脚,看着面前紧闭的大门,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
杨府的态度很清晰,如今是半点关系也不愿与冉家牵扯了。
冉芷颓败地回到府,将经过告知赵兰月,赵兰月当即腿一软,跪到了地上,大哭着咒骂起来:“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啊?冉修德!你成日不归家,结果就整出了这么个事!你叫我们几个怎么活1
冉芷听着赵兰月在耳边尖叫,只觉得头痛欲裂,她虽平日里与京中的贵女们时常在一起玩乐,可心中却清楚自己与他人的交情究竟有几分,如今杨府的态度便是外人对冉家的态度,她将能想起来的名字一一在脑中过了一遍,竟不知能去求谁。
赵兰月哭了许久,恍惚着回神过来,明白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攥紧了冉芷的袖口道:“芷儿,我们去求周大人,问问他你父亲会怎样!你父亲与他有这几年的交情在,他总能给我们一条活路!荣华富贵我都不要了,只要咱们一家人能好好的”
冉芷也红了眼睛,连连点头应道,“好,我们这就准备些东西,去登门拜访周大人。”
将冯家的案子重新整理后,周闻捏了捏眼角,终于从衙门起身,回到府中,刚走进门,便见府中的小厮来报。
“老爷,冉家的人来了,我已将人带至偏厅了。”
周闻早已料到,问:“来了多久了?”
“午时便来了,已经等了一下午了。”
周闻又问:“来人是谁?”
“冉家的二夫人和大姑娘。”
周闻脸上顿时带上了笑意,道:“既然都上门来求了,便过去吧。”
万家想要肃清南街的商户,没想到阴差阳错和冯家的人起了冲突,正好借这个机会将冯家一并处置。
至于冉修德,不过是一个他们推出来的靶子罢了,冉修德这人不善心计,最容易摆布,轻易就上了钩,如今他罪名已定,至于怎么处置,万璟没给个准话,周闻暂且还没想过动冉家。
但他尽心替万璟做了这么多,总要收取些报酬。
在这个位置坐了这么多年,如今又已近不惑之年,周闻早已对钱财名声这些身外之物没了兴致,唯一感兴趣的便是二八年华的未出阁少女,只有靠那些细嫩的身体主动送到他面前来取悦与他,才能取些乐子。
早就听闻冉府内有妙龄女子,若能送到面前来让他赏玩一番,看在此事上,他给冉府的人一个体面的死法,也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