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开门!快开门!淫贼!”尖锐的女声自告奋勇地喊了起来,随后陆陆续续有人跟着一起,隔着木门传来,颇有点声势浩大的样子。
陆知杭揉了揉太阳穴,感到有些头大,对于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并不诧异,原著中对这一段就有过描述,他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而已。
原著中,女主在逃脱后便安排了人,找来一小儿,让他去村里巡街传讯,囔囔着陆家的小童生娶不上媳妇,便强掳来良家妇女,此时正在家中行不轨之事。
不论是在哪个时代,最不缺的便是爱看热闹的人,何况是村中话题不小的陆知杭,此时不是农忙时节,在从众心理下,很快就聚集了一群人来。
原著中,村民们破门而入,看到的不是陆止强迫良家妇女,而是和村中有名的泼皮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虽说因为他们来得太早,并未发生什么实质性的事情,但所谓坏事传千里,越传越歪,陆家的脸面都丢得一干二净,让本就不受待见的陆家母女雪上加霜。
陆知杭虽说无法苟同原主的做法,也认为女主的报复是他罪有应得,但谁让陆知杭穿越成了这个渣到他自己都想自裁谢罪的渣男身上了。
一想到26年守身如玉的三好青年差点被一个泼皮断袖非礼了,陆知杭就没办法置身事外当个大善人。
“公子,这…这…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人啊?”壮汉名叫张铁树,听着门外的动静,本就心虚的他愈发慌乱了。
他跟村里的人都是熟脸,本朝国风虽算开放,但也没开放到能善意的对待断袖闯进良家屋内行那龌龊之事。丢脸事小,陆知杭若是看自己不顺眼,铁了心送官府,这么多证人在,他可不就蹦跶不起来了?
陆知杭沉吟了片刻,眼看门外那伙人都快破门而入了,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张铁树,扯了扯嘴角,微笑道:“想进牢房,跟我一损俱损,还是过了这关,此后各走一边?”
“只要公子放我一马,我定对您言听计从!”这还需要选择吗?张铁树想也不想,连连点头。
得了保证,陆知杭便松开了钳制住张铁树的手,半点担心他中途反水的忧虑也无。原著中,女主是连哄带骗的让这二流子来干这档事的,可以说张铁树也是被女主一起坑了。
“那你先把张楚裳给你的钱拿出来。”陆知杭拍了拍有些凌乱的衣裳,缓缓踏步,走到书架上拿过一本略显古旧的书籍。
“这……”方才还拍着胸脯保证的张铁树一听到钱的事,就犹豫了,甚至都没细思对方怎么知道他收张家小姐钱了。
“嗯?”见张铁树迟迟没有动作,陆知杭挑了挑眉。
张铁树咬了咬牙,心下一狠,把别在自己腰带上的钱袋子丢到了床边的木桌上,心中暗恨自己为什么要把银子带身上呢?
“一会我说什么,你只管附和便是,多的别乱说。”陆知杭掂量了一下份量,默默感慨了一下张楚裳真是舍得。
不待张铁树回话,陆知杭一挥宽袖,便大步往木门走去,将木质的门栓拿下,不用他开,外面的人就自行推开了,推推搡搡地抢着往屋内瞅,还有人喊着陆家淫贼等诸多不堪入耳的话。
“各位乡亲有何事?聚众到我家中来。”陆知杭清了清嗓子,语气中带着丝丝疑惑,问道。
映入众人眼帘的少年挺直着脊背,骨节分明的左手捧着古朴的书卷,面如冠玉,眉目舒朗清雅,白皙细润,身着素净的天青色宽博长衫,浑身自然而然的散发着温润的书卷气,气质斐然。
长身玉立,颇有种遗世而独立的脱俗感,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众人恍若云泥之别,远远一见,姿容当可入画,无上风华莫不过如此了。
本还想兴师问罪的村民见着陆知杭,起初是为那张令人见之忘俗的脸而惊叹,再后来是见他态度坦荡,衣着体贴,手中还捧着本三字经,实在是不像会行那种不齿之事的淫贼啊!
队伍磅礴的气势在见到这个正主后,反而一泻千里,甚至还有些妇女含羞带怯地偷瞧了几眼陆知杭。
混杂在人群中,假意来看热闹的张楚裳见此情景懵了一下,事情并未如她的意进行下去,本该衣衫不整,受尽屈辱的人却大大方方地站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原本叫嚣得最积极,站在前头的大娘呆愣了一会,暗暗心惊陆淮那个糟老头子是怎么生出这般人中龙凤的。
原主一心只想读圣贤书,对村里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村民向来瞧不起,半分想和他们交谈的欲望也无,除了孩童时,几乎就没迈出过家门,除了亲娘张鸢姝,也就张楚裳那便宜舅舅见过了。
上一世的张楚裳起初还能安慰自己,至少失身的是个读书人,虽说手段为人不齿,但至少模样不错,单凭这张脸,甚至一度让刚过门的张楚裳心悦予他,任劳任怨,若不是陆知杭后期渣得太过了,这傻姑娘还执迷不悟。
“大侄子啊,大娘这不是路上听了些谗言,过来看看吗?咳,方便让大娘进去看看吗?”站在前头的张大娘梳着整齐的发髻,身上是靛蓝色的麻布,看着能言会道。
“谗言?”陆知杭佯装不解,却并不阻拦张大娘那望眼欲穿的眼神,大大方方让开了身子,露出了呆坐在桌凳上的张铁树。
“张铁树?你怎地在这?”张大娘一见张铁山,立马两眼精光大放,好似捉到了什么把柄似的抬头看向了陆知杭。
村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张铁树乃是一个断袖啊!
听到张铁树三个字,站在门外的众人也是议论纷纷,望着陆知杭的目光都多了几分古怪。
“你们俩孤男寡男关着门……”
“大娘,您来得正好,这张铁树好生愚钝,若不是收了人家的束脩。”陆知杭见她张嘴就想说些污言秽语,赶忙打断道:“侄子教了他一响午的三字经,这痴儿竟是连幼不学,老何为都不解其意,便是教头猪都该启蒙了,您说是吧?”
“嘎?”张大娘被打断了话头,不由一愣,下意识往人群看了看。
张楚裳避开她的目光,皱了皱那双如烟柳般的秀眉,听到束脩两个字,心口一跳,立刻知晓那是自己给张铁树的钱,不由有些心梗。
她两世为人,必然不是个傻的,都这时候了,早就明白怎么回事了,这是不仅没报复成,还给人送钱。
上一世的陆止少年时有这般聪慧吗?印象中,对方在年少时期心神多在读书上了。看来她还是大意了,不能因为能知晓未来就认为所有事情都任她摆布。
深深看了陆知杭一眼,那翩翩如玉的少年,明明什么都没有改变,张楚裳却有种异样感,就好似站在眼前的人,是如此的陌生。夫妻三载,她自以为用一世的时间已经了解透了这个人。
“这幼不学,老何为,讲的就是一个人若是幼时都不能笃实好学,老的时候,既不识经意,又不懂做人的道理,又有何用呢?”陆知杭注意到张大娘目光的流转,侃侃而谈。
张大娘听着陆知杭这话,嘴角一抽,她怎么觉得这人在指桑骂槐呢?可她是收了人家好处的,便是没什么事也要骂出点什么才行。
陆知杭言罢,瞥过乌泱泱一片的人群,在张楚裳的脸上停留了一会,似是不经意的与她对视一眼,嘴角若有似无地微微弯起。
张楚裳心头莫名一跳,好似有针尖般的东西往上头扎了一下。也不知是被这混账如画般俊美的脸迷惑,还是被对方发现,自持心虚的反应。
“大侄子啊,你这教书识字,为何要青天白日的关着门教啊?”张大娘自觉被陆知杭暗讽了,掐着嗓子说,语气中带着丝质疑。
这话一出,围观的村民也是心有疑惑,虽说现在不会往一开始的事想,但也是大惑不解。
闻言,陆知杭脸色微红,连那清朗的声音都小了些许,似是难以启齿,半响才道:“家中入不敷出,已无余粮,知杭手无缚鸡之力,唯有一点才学,恰巧铁树浪子回头,一心向学,可又恐娘亲担忧,我俩这才闭门。”
陆知杭此话一出,众人这才恍然大悟,除了张铁树一心向学扯过头了以外,其他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村里人都清楚张鸢姝就是这种宁愿自己饿死也不愿意她的命根子出去抛头露面的人。
本以为陆知杭是个不事生产,要吃亲娘血肉的病秧子,没成想是他们未曾眼见为实,也就无法知晓他竟是个大孝子。
众人一想到对陆知杭的诸多误解,都有些无地自容,站在稍后一头的妇女当场就站了出来,红着眼眶道:“你娘有你这种孝子是福气,刚巧我家鸡最近多生了几个鸡蛋,便拿给你补补吧,瞧这身板瘦的。”
陆知杭编起瞎话那是一套一套的,但是见有人不仅真信,还为此动容,不由老脸一红。
“你们这是要去见官府是吧!都杵在我家院子里作甚!”还不待陆知杭拒绝,张鸢姝就从外头冲了进来,手持擀面杖,见人就想打,一副要与人拼命的模样。
张楚裳见到上一世的婆婆,眼中的嫌恶一闪而逝,不过现在不宜久留,既然这次奈何他不得,下次找到机会再把这个花容月貌的人渣处理掉就是了。
回想起方才陆知杭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的那一刻,张楚裳摸了摸心口,暗道:这种斯文败类,惯会用一张脸骗骗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她若是替天行道晚了,又有别的姑娘遭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