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第104章 紧逼。

    伏嘉打开雎阳房门时, 雎阳正躺卧在床上，身体背对着她，纹丝不动。

    听到门咯吱一声打开, 熟悉频率的脚步声跃入耳中, 那人走到桌前，在木桌放了一只物什。雎阳的耳朵微颤，她知道来的人应该是伏嘉, 许是因为方才的别扭，雎阳并不打算理睬伏嘉，只是装作睡着，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双手抱胸。

    伏嘉见雎阳并未回过身, 先将手上的托盘放置在桌上，才走到床榻前, 在雎阳的床边站定一刻, 试探性地开口：“睡着了吗？”少顷，未没有听到对方的动静，伏嘉继续发问：“当真不愿意理睬我吗？”声音很小，既像是询问，也像是试探。

    床榻上的人依旧纹丝不动，似乎是真的睡着了。伏嘉望着雎阳的背, 沉思片刻，才开口：“若是真不想理我，那我便离开了, 桌上放了糕点，晚上你还未进食，记得饿了吃。”说罢, 便缓缓转身，正欲离开房间。

    甫一转身，却被人抓住了手，骤然站定，听到背后有人负气的声音从床榻上闷闷地发出：“你到底何时才能在乎我多一点点？”声音带着一丝幽怨、又带着一丝卑微。

    伏嘉闻言，蓦地待在原地，一动不动。感受到那人手中的力量，紧紧地将她的手攥在手心，心竟然有那么一丝不安。

    到底为何会有这种感觉？难道只是因为心疼她吗？

    背后之人起身，坐在床上，仰望着没有转过身来的伏嘉，心里满是哀怨。就像此时，她仰望着她，而事实上，她无时无刻不再仰望她。

    “你知道吗？从来都是我像这样看着你。”雎阳说着，头微微贴向伏嘉的腰际，感受着那人曼妙的曲线，可心里却丝毫没有悸动，更多的只是心上的痛楚，幽幽开口：“你看着前方，关心着整个家国天下，而留给我的，却是背影。”声音很闷很低，能透过声音感受到对方情绪上的低落。

    伏嘉微微皱眉，她驻足在原地，心中突然愁思万千。说实话，她并不知道雎阳到底在生哪门子气，可是透过雎阳的语气，伏嘉知道，肯定是自己的那句言语不当才惹得这人心思如此脆弱，心中不自觉地开始自责。她仔细地品读雎阳的话，想要从中得到一二。

    其实她何曾不想回过头来，好好看看那一直仰望着她的人呢？她又何尝不是呢？思及此，千愁万绪涌入心头，伏嘉缓缓转过身来，抬起手摸上雎阳的脸颊，俯视着雎阳，想要从那澄澈的眼神中读懂她的心思。奈何，她能够猜到天下人的心思，却唯独，没办法捉摸的透眼前的人的心思。只是她知道，她如此低沉一定是因为她。

    在情爱的世界里，伏嘉绝对只能算得上懵懂，也或许是迟钝，她明确自己是喜欢雎阳，因为喜欢雎阳，与雎阳共进情事，她并不排斥。可是除此之外，在女欢女爱的更深层次中，她并不能理解的更甚。也许，她将太多的经历都献给了国事、献给了这天下，无暇顾及其他，也或许，是那扇通往她心灵的大门还未完全敞开。

    很多事情她想说的，可是现在还不是时机对吗？伏嘉不愧是个理智者，她总能从哀伤的情绪中拔出一丝理智，来控制自己的情绪，控制自己的感情。也许，她也觉得她对雎阳的感情，既不可控，也可控。

    “刚才是生气了吗？能与我说说为什么？”话锋一转，摩挲着那人细腻光滑的脸颊，想要抚平那人深深锁着的眉头，似乎这样紧锁眉头的样子不该出现在这样美好的人儿脸上。

    呵呵。感情自己闹了这么大一出，对方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儿。一想到刚才的哀怨全都白费了，雎阳心里觉得更憋屈了，眼角倏然发红，马上就要溢出眼泪。

    “你还好意思说，临走那夜，你去见孟晚舟，孟晚舟拉住你的手，我可都看到了。虽然我心里一直在给自己洗脑，说你是为了大事才去的，可是……”雎阳支支吾吾地说着，有些牛头不对马嘴，不过还是说到了垫子上，反正都与孟晚舟有关。将自己介怀的事情挖到面上，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确实是为了国事。”伏嘉一本正经地回答。想起那天的场景，虽然孟晚舟拉住了她的手，令她稍微排斥，但是除此之外，他们绝无越矩之事。她那夜确实为了国事去的，她问心无愧。

    所以，你又在生气什么？而且这么久不生气，今日却突然生气。伏嘉不解。果然，女人的心思比男人的心思还难猜，同为女人，在情感上，她倒不如雎阳那样感情丰富。她正以一种怀疑的态度审视雎阳。是雎阳的情感太多，还是她的情感太少。

    “你……”雎阳无语，伏嘉回答的那么“坦荡”，竟让她不知如何质问。算了，看这个女人一脸迷茫的模样，她不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个女人绝不会读懂她的心事。

    “那好，我想问你，在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孟晚舟？”在你的心里，到底她是处于什么位置。雎阳难以启齿，并未问出口。

    伏嘉听到雎阳这样问她，心里微怔，她不明白雎阳话中话的意思。孟晚舟吗？他是她的谋士，也是她的同谋，他对国家的作用决不能忽视。

    见伏嘉迟疑，一脸不好回答的模样，雎阳心下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完了，她就知道，自己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说到底，伏嘉还是喜欢男人，说白了，都是因为她不行，太母，不够公。思及此，心情更加沮丧。

    眼见的眼泪就要出来了，伏嘉这才恍然，雎阳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些日子，经历了楼家的事情，她满脑子都想的是江都的事情，所以并没有太顾及到雎阳的心情。原来，这家伙，是与孟晚舟磕上了，这才有她下午的那句听着有些嘲讽的话。潜意识里，伏嘉并不想雎阳与孟晚舟死磕，因为，若与孟晚舟嫌隙，那并不是一件好事。

    虽然开窍晚了点，但是话马上赶到了嘴边，伏嘉赶忙跟上一句，“孟将军之于我，只是竹马青梅，同策益友，绝无他系，你莫要妄揣。”

    “我是认真的！”雎阳红着眼圈迎上伏嘉的双眼，她从床榻上跪直身体，直起腰，逼问对方。声音虽然不大，却带着一丝执拗和威严，让人不自觉地严肃，“我想问你，若我呢？你可有放我在心上？”是的，雎阳早就想问这句话了。一直以来，雎阳都觉得自己是大度的，可是当碰到感情上的事情，才知道自己越发的小心翼翼，便越发的小气、越发的谨慎、越发的敏感，她在乎伏嘉，她只想让伏嘉是她一个人的。这种思想不知道什么事情萌生的，只是当发现之后，便早已根深蒂固。

    “当然有。”伏嘉如实回答。她是喜欢雎阳的，她要坦诚地回答。

    “但是我想在感情上，你只许将我一人放在心上。”声音沙哑，眼神中带着丝丝的渴望，语气却不容置喙。“你是我顾凌的女人，只能是我一人的。”

    “我现在不就是吗？”伏嘉望着雎阳一本正经的模样，心里微微动容，她不明白雎阳为何要多此一举的问这句话。在她的潜意识里，雎阳便是除了公子暻之外，唯一接纳的人。

    “不单单是肉体上，还有心上。”

    一语道破，雎阳终于将埋藏已久的话吐了出来。

    此言一出，伏嘉心里微微一震，雎阳终于将她不敢直面的事情说出来。她怔住，思绪拉回出宫前夕。她曾经去朝露寺问佛，方丈建议她：生于世、则有欲，而此情字，乃及之情，勿太偏执。

    “那你想要什么？”伏嘉瞪大眼睛直视雎阳的双眼，在她的眼睛里，她看到了自己。

    “夫人不是说救得了人，便答应我一件事吗？”雎阳眼神濯濯，似乎已经将刚才的不愉快的抛到了脑后。她的眼神中带有着期许。

    “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都会应下你。”

    “我要你嫁给我，嫁给顾凌，当我顾凌的妻子，一生一世。”雎阳一字一顿地说着，她心里的热血开始澎湃。这个想法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萌生的，虽然荒诞，但却是心中向往，就像一团炽热的火在燃烧一般。

    雎阳的话似乎震撼到伏嘉，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雎阳，没有说话。她当然知道雎阳这句话的意思，一向心思细腻的雎阳，还是在这个事情上心生芥蒂，她并不想以公子暻的身份与她在一起。比起要在人前装作君主的模样，她更想让伏嘉真正的明白，自己在一起的人，是顾凌，是个女子。

    可女子又如何呢？

    又有谁说女子不如男呢？

    论胸怀、论气魄、或论机智，伏嘉并不觉得雎阳会输给公子暻，所以这样有胆有识的女子，哪会甘心屈居一个假面具之下呢？这对她并不公平。

    “我答应你。我伏氏，愿意嫁给顾凌。”

    两个同样炽热的想法产生共鸣，在一起碰撞出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