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范林这会儿也懵了，嘴上没带把手，两个字跟没关紧的水龙头一样就这么流出来了，“对啊。”
……
对什么？
四个人顿时谁都没说话，热闹的餐厅里，唯独他们这一桌，安静得像是消了音。
愣了快有一分钟，亓秋野终于打破沉默，一巴掌拍到范林脑袋上：“对个屁你对，滚去拿餐！”
范林这回不敢反驳了，嗖一下溜没影了，留下亓秋野和任意初谁都没看对方，陈辞更是神情古怪，甚至皱起了眉。
也不知道是不是范林最近总说这些有的没的，什么谈恋爱，动手动脚，摸脸摸手的，弄得亓秋野现在被范林不知道带跑偏到哪个旮旯里，再加上刚才那一记猛锤，直接打在他靶心，这下再去偷瞄一眼任意初都觉得自己和他之间真的有什么了。
任意初这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一开始不明白还说得过去，范林这样一通说，傻子都反应过来了，他和亓秋野之间的这些举动，真是情侣之间才做的！再仔细想想，他没再见过亓秋野对谁又掐脸蛋又摸脸的了。
任意初觉得耳朵有点热，伸手摸了摸，竟然比他手上的温度还要高，视线飞快看了一眼亓秋野，用围巾遮住了发烫的耳朵。
这顿饭吃得异常安静，就连范林这种不说话难受的人都没开口，吃完之后愣在原地发呆。
他不敢光明正大地看亓秋野，偷偷看一眼，看上去好像没什么变化。
去偷偷看一眼任意初，在挑捡不爱吃的菜。
陈辞，在很认真吃饭。
最后，他没忍住，去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餐桌上的那对同性情侣，然后一惊，很快地低下了头。
那对情侣的其中一方竟然亲了对方一下！
“你干什么？”亓秋野抬头问他。
范林立马坐正：“没！”
“几点了？”亓秋野问。
“七点半。”范林回答。
“还有半小时，”亓秋野去问任意初，“在这儿坐会儿还是出去逛逛？”
任意初正在发呆，回过神下意识摸上刚才发烫的耳朵，说：“要不逛逛吧。”
主要是四人面对面这样坐着太尴尬，不如出去吹吹风，把刚才的事赶紧吹掉。
“行。”亓秋野站起来，“走吧。”
他谁都没等，自己先跨出了餐厅。
亓秋野觉得自己也需要清醒一下，洗一洗刚才被范林灌进去水的脑子，再捋一下思绪，谁也说不清楚，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的场面了。
说做贼心虚吧，也不是，他又没做贼，心虚什么？
可他那些行为，要真拿出来解释，他解释不清楚。说真的是因为觉得任意初脸上那点婴儿肥掐着舒服所以才这样干，除了任意初谁都不会信。
他自己都快不信了！
都是范林的问题，想来想去，亓秋野都觉得，应该回头把范林抓过来打一顿。
打一顿都不一定消气。
他现在有些烦躁了，不清楚在烦什么。
亓秋野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狠狠瞪了一眼范林。
范林立马定住，有些害怕，还有些慌乱，想逃。
任意初落后了他们很多，低着脑袋走路，用余光跟着他们。
但地上也没什么好看的，除了地缝，连片落叶都没有。他脚踩地缝，一步太大，半步太小，走着走着，他觉得自己快要跑起来了，随后又停下，避开地缝走，踩在小格子里，步子有点小，走得他差点顺拐。
他猛地停了一下，现在的脑子是乱的，因为如果仔细想想，他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乱的，刚才那件事其实对他来说没有多大影响，亓秋野对他的行为他也觉得没什么，不然也不会放任亓秋野一直这样做。
接着往前走，他不去玩地缝了，看着地面上的人影，踩着影子边走，往左绕再往右绕，连余光里跟着的人都忘了，凭着感觉，也不知道跟着谁的影子，就这么一直往前走，直到那影子停了下来，他没来得及刹车，额头撞了上去。
任意初猛然抬头，为了看清是谁身子往后仰了仰，但由于没站稳，往后踉跄了两步，晃了晃。
这下看清楚了，他撞上的是亓秋野的后背，刚才他一直在玩亓秋野的影子！
“任意初，”亓秋野这次没喊他小初，“你知道玩影子会变傻吗？”
“……什么？”
亓秋野叹了口气，把他带到围栏边，说：“意思是让你看路，烟花表演快开始了。”
周边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几乎都在等这场绚丽的烟花秀，亓秋野环顾了一下四周，那对情侣竟然也在他们身边。
亓秋野现在一看见这俩人，就能想起刚才在餐厅发生的事，立马转回脑袋，抬头望起天来。
范林这会儿大概是缓过那个劲儿了，站在亓秋野身后也跟着看了半天的天，除了月亮之外，星星都没几颗，他问亓秋野：“亓哥，在看什么？”
亓秋野说：“看天。”
说了等于没说。
范林走到陈辞那边，抓着前面的栏杆抻了抻，一手托着下巴，把胳膊肘搭在栏杆了，嘀咕道：“这种场面，就应该跟喜欢的人来，我他妈怎么就跟三个大老爷们儿来看烟花秀了？”
声音不大，但任意初站在他旁边，他听见了，偏过头看了一眼亓秋野。
对面大屏彩灯上开始播放倒计时，亓秋野不看天了，改看大屏幕，耳边充斥着游客的倒计时声，随着最后一声的回音飘荡在游乐园上空，第一束烟花飞快窜上高空，静了两秒之后炸成一朵巨大的烟花，展开像无数星辰一般从天空落下，随后，一声，两声，无数声，接踵而来。
四周除了欢呼声还有告白声、呐喊声，亓秋野去看了一眼那对情侣，一人从另一人身后把对方半包围着，手中举着手机不知是在自拍还是在拍烟花，混乱中，他好像看见后面那位男生偏过头吻了一下对方，蜻蜓点水一般，可能除了他，没有人发现这转瞬的举动。
但这轻轻一点突然间好像拨动了亓秋野脑中的某根弦，他听见很轻的一声，像烟花一样炸开，随后他回过头看向任意初。
任意初仰着脸，亓秋野能看见他的侧脸被烟花照亮，那双像小鹿一样的眼睛好像盛着水，扑闪的时候甚至可以看见里面倒映的烟花。
最后一声烟花炸开时，任意初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看向亓秋野，亓秋野也正好在看他，或者说，从刚才那一回头开始，亓秋野一直看着任意初。
一种说不清的悸动，是因为在餐厅的对话，还是因为范林说的和喜欢的人一起看，或者是因为现下恰到好处的氛围，任意初不知道，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他又想起上一次范林问他的，你就没有对谁有过不一样的感觉吗？
有，现在，对亓秋野。
亓秋野还在看着任意初，想要说点什么。
“你们在干嘛！”范林从任意初另一边蹦过来，奇怪地看着对视着的两个人。
“……”
任意初含糊地说：“没干嘛……”
亓秋野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用看傻逼的眼神看着范林，说：“以后你还是别和我一起出来玩了。”
范林问：“为什么？”
“因为我怕我忍不住想揍你。”亓秋野往他身上拍了一掌，走开了。
“诶！”范林追了上去，还在依依不舍纠缠，“为什么啊？我又怎么了？亓哥！”
任意初还站在原地，深深吐了口气，把围巾往上拉了拉，欲盖弥彰地戴上了外套帽子，把自己整个脑袋都缩起来，他怕被人看见已经绯红的耳朵，现在正热得发烫。
而站在一旁的陈辞，把他们两人的举止看得清楚。
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事，就这么走出了游乐园，为了维持正常，亓秋野和任意初都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范林依旧虎得很，说：“你俩顺路，我和陈辞顺路，那我们先走啦！”
亓秋野让他赶紧滚。
任意初打了一辆车，两人站在路边等车，气氛有点尴尬，亓秋野这样闹腾的人这时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直到坐上车，再到任意初下车，亓秋野也没头没脑地跟了下去。
任意初回头想要关车门的时候愣了一下，说：“你还没到家。”
亓秋野关上车门，说：“我知道。”
车已经开走了，留下两人面对面站在冬天夜晚的冷风中，相顾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任意初开口说：“你穿太少了，我给你打辆车回去吧，别走路了。”
亓秋野的家和任意初家虽然不是特别远，但走路也需要花至少二十分钟，以前天气不冷倒还可以，但现在是冬天，任意初就这么站着，都忍不住缩脖子，更何况本来就穿得少的亓秋野。
“不用，”亓秋野制止道，“我走得快，不冷。”
任意初是没想明白走得快和不冷之间有什么关系，但他点了点头。
亓秋野突然问道：“下一件事，想做什么？”
“滑雪。”任意初想都没有想，很快给出答案。
“玩过吗？”亓秋野问。
任意初看着他眨了眨眼睛，说：“没有。”
“好，”亓秋野说，“下次我教你。”
任意初还是看着他，只是没说话了。
亓秋野见他没有动静，半张脸埋在围巾下面，剩下一双清透的眼睛对着他眨，说实话，他还是非常想上手掐一把任意初的脸颊，但这回忍住了，他说：“走了。”
“等等，”任意初没来得及想，身体先行一步，把围巾拿了下来，递给亓秋野，说，“你围着吧。”
亓秋野没问为什么，在脖子上随意绕了两圈，羊绒上还带着任意初的体温，这条围巾跟他今天穿的这身完全不搭。
“再见。”任意初说。
亓秋野看了任意初一眼。
任意初赶紧胡诌了一个理由：“任夏说，说了再见，就会再次见面。”
亓秋野看着任意初，过了一会儿，才像是听明白对方在说什么，说：“嗯，再见。”
直到亓秋野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任意初才往小区里走，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动得过于频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