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回家的路上,任意初还是选择走那条没有路灯的银杏小道,银杏树的后面有围栏,围栏里面围着某个小区,所以偶尔会有住户家里的光透出来。
这个季节,银杏已经开始飘落叶了,成片铺在地面上,任意初打开手机的手电,在地上捡了好多,收进口袋。
任意初每年都会收集银杏叶,他很喜欢这种金灿灿的心形叶片,用来夹在书页里或是做成个什么小玩意儿,他前几天在网上看见有人把银杏叶做成一朵花,打算回家试试。
到家后他把口袋里的银杏叶全都放到桌面上,找来一根小木棍,把银杏叶柄抵在木棍上,然后将叶片一片一片包裹上去,最后用细线把叶柄和木棍的连接处扎起来,竟真像一朵玫瑰形状,金黄色的玫瑰。他多扎了几支,然后把周颖不用的花瓶拿来,把这几支玫瑰插进花瓶,这样一看,还真像那么回事,不会枯萎的玫瑰。
任意初拍了几张照片保存下来后,在网上下单了鲜花干燥剂,他想试试用保存干花的方式能不能保鲜银杏叶。
洗漱完躺在床上,看着这几支花想起亓秋野刚才对他说的话。
他想做什么呢?
想交一次白卷,这个不用亓秋野陪他做,那就下周的期中考好了。
想去滑雪,听说很刺激。
游乐园还是很想去的,他没去过,以前总是一个人,去了没意思。
大闹一场,还不知道怎么闹比较好。
还有亓秋野说,人总要有一个梦想,他要等待属于他的梦想。
还想……
这样想着,任意初眼皮慢慢垂下,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期中考那天,任意初坐在第一考场的第一个座位,看着眼前的考卷,真的没有拿起笔,而是托着下巴看窗外。
教室外有一片矮树丛,他盯着那片树丛发愣,脑子里想起亓秋野上次唱的歌,那天回去之后搜了原唱,觉得还是亓秋野唱得好听,听得多了,现在也能跟着哼唱两句,只会那么几句,脑子里也就哼那么几句。
考试时间已经过半了,监考老师在四处巡查,走到任意初身边的时候,见他卷子上一片空白,低声询问:“怎么不写?”
任意初被抓包,他没经验,只好握起笔,装作准备写的样子,说:“我忘了。”
监考老师当然不会相信,年级第一的学生在考试时间过半的时候告诉他忘了做题,这把他当傻子了?
但他没有继续追究下去,毕竟考试时间不多了。
老师一走,任意初又放下笔,看着眼前一道道熟悉的题,只在心中过了一遍,记下了题型及答案。
交卷的时候,按照顺序,任意初的卷子被放在了第一个,监考老师盯着第一张卷子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抬头看了一眼已经快要消失在教室门口的任意初,有些说不出话来。
考试持续了两天,任意初除了看几眼卷子上的题以外,也神游了两天。
成绩出来那天,任意初的名字毫不意外地出现在了年级排名的最后,居然比范林还靠后,范林看完排名后惊地飞奔过去,大喊一声:“卧槽!”
任意初正在看一本范文赏析,被吓了一跳,震惊地看着范林。
“你干什么了!”范林惊呼起来,“你怎么排名在我后面?老师批错卷子了?!”
任意初正要开口,亓秋野从自己座位挪了过来,他没去看排名,问:“怎么了?”
范林急得:“任意初啊!他、他排名在最后一个班!”
亓秋野很快皱起了眉,看着任意初,问:“什么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任意初看见亓秋野用这样的神情看他,他没来由有一丝慌,犹豫地说道,“我交白卷了。”
“??!”范林更加震惊了,说,“为什么?这就是学霸的世界?图好玩吗?”
就在这时,杨树林来到教室,神情严肃地把任意初喊了出去。
任意初没什么反应,放下笔走了过去。
反倒是范林一愣,看着走出去的任意初,问亓秋野:“他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亓秋野还是皱着眉,没说话,只是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任意初跟着杨树林走进办公室,站在他身边听他说话,声音放柔很多:“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任意初摇头。
“那最近是遇到什么事了?”
任意初又摇头。
“那是不是亓秋野找你补课让你增加负担了?”
听到这里,任意初抬起脸了,看着杨树林说:“老师,我没事。”
杨树林觉得自己有事了:“那为什么交白卷?”
任意初还是那样的说辞:“没交过白卷。”
“……”
这样一句话给杨树林弄得挺无语的,高三压力大是常有的事,很多学生都会做出反常的事,所以学校是配有心理咨询的,就是怕学生出什么意外。
任意初这次的举动着实把他吓了一跳,原本想着让他过来开导开导,问题严重的话就有必要做一个心理咨询,他担心任意初这样的状态会影响高考。
但谁知,这小孩告诉他是因为没交过白卷而已,他是不相信的。任意初这小孩平常看着安安静静,也从来没闹出过什么大事来,突然有一天交了白卷,他觉得一定还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只是他不想说。
杨树林又说:“有什么事可以跟老师说,老师会帮助你的。”
任意初觉得杨树林真是误会了,特别认真地说:“我没什么问题,学习上心态挺好的,和同学相处得也还行,也没有什么困难,真的。”
杨树林看了他一会儿,看不出什么来,也不好逼他,最后放弃,决定往家长那边入手,或许家长的开导更有用一些,说:“行,那你先回去吧。”
这一整天,任意初还是照往常一样,听课做题复习,但有一点不同,亓秋野没来找他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回想了一下之前,自己很少主动去找他说话,但这应该不是原因,或许是今天没有要问的题,很快,任意初又否决了这个想法,亓秋野就算不问题也会来找他说话。
但今天就是没有,什么话也没有。
这不免让他有些无措,是因为他出尔反尔,明明答应他不做这件事又做了而让亓秋野感到生气吗?亓秋野会不会不想和他做朋友了?
他偏过头去看亓秋野,亓秋野正低着头在纸上写着什么,可能是错题,可能是在乱画。
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让亓秋野现在也转过脸来看他,这样至少让他觉得亓秋野不是在生气。可亓秋野直到晚上放学也没有转过来看他一眼。
心中不免变得失落,可他这人不懂得怎么挽留,也不懂得怎么去解释这件事。
回到家后,周颖罕见地没有出去,见他回来,对他招了招手,让他坐过去。
周颖在不触及她的雷区的时候脾气还是好的,就像现在,她会柔声询问任意初,最近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了。
长辈总喜欢找出个什么原因来解释做出的奇怪行为,但任意初觉得做这些事其实不需要什么理由,就是想做,所以做了。
他说:“我真的没事,交了次白卷而已。”
“因为不想考试?”周颖猜测,“你的成绩我不会担心,大不了下次再重新考回去就行了,但是你可以跟我说说你现在是什么想法,是觉得频繁的考试太麻烦了?”
“不是,”任意初说,“就是想着从来没这么做过。”
周颖和任意初很少有这样的交流,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两人除了必要的交谈之外,都在做着自己的事,周颖的那些抱怨也不止是抱怨,他很想知道任意初为什么任何事都不愿意说。而任意初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总是把所有事压着,大概是觉得,说出来并不能改变什么。
周颖说:“你什么都不愿意说,我也不知道要怎么问你,你有想过以后考什么学校吗?”
任意初闻言,沉默了很久,他这样的成绩,去哪都可以,可真要说他喜欢的……
他愣住了,就像亓秋野说的,人总要有一个什么热爱的东西,可他这时候才真正感觉到,他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他说:“再看看,还没选好。”
周颖不知道该说他什么,说:“我真怕你憋出什么毛病来,没什么朋友,也不跟我说。”
任意初没说话,一整天的心情都挺沉闷的,他原以为交一次白卷会很爽,但没想到,反倒让自己变得更不舒服了,他没有想到这件事之后会产生的一系列后果,包括亓秋野的反应。
第二天在学校的时候,亓秋野还是没来跟他说话,连带着范林也没有,怎么好像所有的轨迹都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
今天是周五,临放学前任意初有些憋不住了,他想找亓秋野问一问,或者不问,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找他说两句话,来确保亓秋野并不是不理他了。
酝酿了好半天,他连第一句话要说什么都不知道,最终,放学的铃声一响,所有同学蓄势待发冲出了教室。
任意初生怕亓秋野走了,“噌”一下站起来,什么都没想就走到了亓秋野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