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 44 章
甘棠在前面张着嘴跑着, 急促的呼吸声一如起初甘若被炽火龙追着的时候。
灰衣女子飞在空中，与甘棠的距离越来越近。
她停了下来，看着前面狼狈逃跑的弱小人类, 伸手在掌中快速聚集起魔气, 并精准地朝甘棠脑袋打去。
一个人类, 若是没有了手或者腿, 还能存活, 但她要是失去了脑袋，就连存活的机会都没有了。
“哎呀！”
甘棠感觉到魔气的靠近，她一个趔趄, 被脚下的一丛草绊倒了，重重地摔到地上。
那团饱含攻击性的魔气从甘棠脑袋顶上飞向远处, 打在一块石头上, 石头顿时化为粉末。
灰衣女子也是没想到，这个人类的运气这么好。
甘棠余光瞥了一眼身后，虽然没看到灰衣女子，但是能用余光瞟见魔气。
她快速站起来，继续往前跑，只听得身后的那丛草化成粉末的声音。
嗯？
灰衣女子没想到一个普通人类竟然能在自己手里, 不经意间躲过两波攻击。
“事不过三, 你可要接好了。”
灰衣女子说完就不紧不慢地跟在甘棠身后。
两人跑出小树林，甘棠来到了河边。
一条清澈的河流挡住甘棠的去路。
她假装喘着气，想着现在已经跑出很远了，在这里打也不错，河水能掩埋一些痕迹。
看着眼前哗哗的河水，甘棠转身看向灰衣女子。
灰衣女子落地，站在一块大石头上。
“怎么不继续跑了？”
灰衣女子见甘棠不说话, 继续道：“若是你会结一点点灵力，我倒可以跟你玩上一玩，让你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可你……”
灰衣女子认真打量了一下甘棠，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眼前这姑娘的眉眼竟和我五年前杀的那个很像，难道是我天生克这种眉眼的人吗？
“这位灰衣姐姐，你长得好像一个人啊！”甘棠开口道。
既然灰衣女子想跟她聊聊，她也刚好有话题。
“哦？”灰衣女子摸了
摸脸颊，看向他处，眼中有说不出的愁思。
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与别人对话：“终究是我先变成了人。”
随后，灰衣女子转头看着甘棠道：“我……在你眼里真的长得像人界的？”
甘棠点点头，道：“之前，有个自称白英的人，我俩聊过天。你的面貌身型，好像都跟她差不多。但你们，似乎在性格上不一样。你比较妖娆一点……像妖。”
她伸手用食指对灰衣女子画着圈。
在灰衣女子听到“白英”两个字的时候，站直了腰身，眼中轻浮气息瞬间全无。
她二话没说，一只手捏成拳头，抵在另一只手的手腕上。
拳头慢慢往外，竟在手腕拔出一根雪白的骨刺。
骨刺变成剑的形状，两边都未成刃，但刺尖却锋利无比。
“呵，白英？”灰衣女子将骨刺竖在中间，看着它，自言自语道：“我现在这个样子就是拜她所赐！她竟然能安然无恙地跟一个普通人交谈，是真想做一个人啊……”
灰衣女子说完，眼神变凌厉，脚尖轻点石块，朝甘棠飞来。
“那就让你造的孽杀死跟你见过面说过话的所有人类！！！”
甘棠从灰衣女子的语气中听见了怨气，对白英无穷尽的怨恨。
在灰衣女子朝她飞过来的时候，她闻到了颜音的气味。
甘棠也不管那么多了，她本以为颜音会在那边帮慕容白，没想到她跟过来了。
自己虽然会在颜音面前暴露，但只要让颜音不知道她是甘棠就行。
她得尽快解决这边，去帮慕容白。
灰衣女子手拿骨刺，白色的骨刺上燃烧着火一样的魔气。
甘棠闪身躲过了致命一击，命向身后退了几步。
灰衣女子惊讶过后，继续向甘棠刺去。
甘棠躲了好几次攻击，灰衣女子才反应过来，她被甘棠可怜的表面欺骗了。
刚刚在逃跑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这个姑娘幸运。
果然，人类才是最为狡猾善变的！
灰衣女子道：“原来你会结灵！是我低估你了。”
甘棠抱拳道：“过奖过奖。”
灰衣女子嗤笑一声：“我就说，她怎么可能会与人类有交集！她最恨人类了！”
刚才还在为最像人类而高兴，为什么现在又开始讨厌起人类了？
看来灰衣女子和白英也是有故事的魔。
“既然你之前深藏不漏，现在我也不能用一成都不到的力气杀你了。”
甘棠虚空一抓，黑剑现于手中。
灰衣女子看到甘棠手中的黑剑，后退了两步。
甘棠从灰衣女子眼中看到一丝惧怕，就像刚开始见到灰衣女子的她一样。
灰衣女子看着大黑剑好一会儿了才说道：“我不会认错的……不会认错……”
她骨刺尖直指甘棠：“说！你和魔尊那个死老头子是什么关系！”
“什么魔尊？”随着疑惑，甘棠看像那把黑剑。
这一刻的她，有种当话本子里主角的感觉。
随手捡一把剑都大有来头。
“你手里这把剑我死也不会认错！你果然是白英那边的！”
灰衣女子眼中的恐惧化为凌厉的刀锋，“那老头虽然死了，没给魔界留下什么，但这把剑可是个好东西。等我抢来交给主上，主上一定会很开心的！”
也不等甘棠追问这把剑的来历，灰衣女子飞身而上，步步紧逼。
周围弥漫着浓浓的黑灰色气息。
原本安静的河畔顿时被两人的剑气刮得飞沙走石，河面的水都在晃动着。
看着压黑莲一头的甘棠，颜音暗自高兴，刚才来对了。
看着甘棠手里那把大黑剑，颜音眼中隐约有一丝泪痕闪过。
这把剑确实是魔尊他老人家的。
魔尊子鸿蒙之初就存在在天地间，历经几代天君和人皇的摧残和封印，硬是活了几万年。
他手中这把黑剑也在他身边跟了几万年，自然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不是所有人都能驯服它。
魔尊已经消失在天地间，没有投胎重生一说。就算是她们要寻找的凰图，也无法将魔尊复活。
所
以这是黑剑选的新主人吗？有着魔尊一样的天地之心，和牺牲自己，成全三界的大智。
颜音仔细观看着黑剑新主人的打斗，虽然她没有把黑剑所有力量发挥出来，但能让黑剑与她的灵气想融合，打得黑莲节节败退，已经很有黑剑的威势了。
她越看越觉得此人跟甘棠很像，只是此人眼中有爱，有城府。
而甘棠，在她看来不过是一个心思单纯的小妹妹。
甘棠一开始就是使出了九分力的，她想快点结束这场战斗。
一方面是支援慕容白，另一方面是不让颜音看出破绽。
黑剑与骨刺碰撞，两股气息相交。
甘棠与灰衣女子在空中静止着。
甘棠两手紧握剑柄，朝灰衣女子劈去。
灰衣女子一手握着骨刺的柄，另一只手手掌撑在离尖端不远的地方，看起来有些吃力。
这是她们从开始以来最能定胜负的一击。
突然，灰衣女子笑了笑，一股不同于骨刺上灰黑色的浓黑从她手掌中蔓延至骨刺。
骨刺上的浓黑沾染着黑剑上的剑气，吞噬着剑气。
甘棠看出不对劲，想和骨刺分开。
可黑剑像是被骨刺牢牢吸住了，动弹不得。
灰衣女子脸上开始有了笑容，随着黑剑的剑气被吞噬，她的笑容越来越猖狂。
“我现在才明白过来，你逃跑的时候，我们的距离为什么会刚好到我要追追不上，距离却很近的样子。你是想引我过来出手，不让其他人或者说……不让慕容白看见吧？”
“你身揣魔尊的剑，却混迹于仙门之中，莫不真是白英派过去的奸细？呵，有意思……”
甘棠的发丝被两柄剑激起的风吹得凌乱。
这点小状况，还不至于让她心慌神烦。
甘棠松开一只手，手上出现紫黑色的灵气。
在她打出的那一瞬间，灰衣女子反应过来，朝身后退去。
可她好久都没有用过骨刺了，从黑剑上移开的时候，骨刺有些不听话。
她也因此没有躲过甘棠的攻击，被一掌
打在了右肩。
灰衣女子强撑着离开地面，继续朝甘棠打去。
她本以为甘棠是几人中最弱的那个，把最棘手的丢给屿墨，她再去捡便宜就行了。
没想到还叼到了一根硬骨头，到现在都没啃下来一点肉。
魔界覆灭之前，她一直都是那个人的影子。别人提起她，只会说她是白英的妹妹。
自从遇到主上，她就感觉像被重新赋予了生命，她终于从白英的影子中走出来了。
能看见天光，能活在别人的眼中。
她不能死，她不能输给那个人。
灰衣女子闭上眼，强大的魔息从她心口弥漫出来，像太阳光束一样慢慢转动。
看到眼前这一刻，颜音的眼睛亮了。
她知道魔界只中，仅白英一族有魔丹，这也是她们一族修为高的原因。
在遇险的时候，可以爆裂魔丹，魔丹中蕴含的强大魔气可以转化成自己的修为。
只是魔丹爆裂过后便不再，魔丹所给予她们的修为也会减半。
没想到这个长相与甘棠有点儿相似的人，竟然能让黑莲自爆魔丹。
观战的时候，她只是觉得黑剑的新主人很厉害。
没有亲自与她过手，并不能切身感觉到这种厉害。
黑莲的修为与自己不相上下，看来她以后得小点心这个人。
仙门之中，果真是藏龙卧虎。
她得跟白英报告一下，尽快弄清此人的身份，拉她加入她们。
第一次与人类合作，很多信息必须得了解地清清楚楚。
随着强大魔气从灰衣女子体内爆发出来，河边的石头也跟着风向朝甘棠这里飞过来。
不仅是小石子，就连比人大的石块也飞了过来。
灰衣女子脚下已经逐渐露出砂粒。
空气中全是“咻咻”声。
甘棠一边躲着飞过来的石块，边朝灰衣女子跑去。
在灰衣女子变强之前，她要尽快解决了。
她看准浓黑魔气的中心位置，飞向空中，像投壶一样将黑剑抓在手中。
随后，气息轻轻吐出，
将黑剑用力投向灰衣女子。
黑剑触碰到浓黑魔气的时候，有些微阻力，但这不妨碍它朝灰衣女子的心脏处飞去。
黑剑刺破黑气，离心脏越来越近。
铮——
就在黑剑快到达心脏位置的时候，甘棠感觉空气中一股寒意袭来。
黑剑也被一股魔气打歪，冲向河里。
灰衣女子无力地微微睁开眼，眼中皆是死气和不甘。
浓黑的魔气快速从她身体跑出来，最后化作无色的烟尘。
看到来人，灰衣女子慢慢倒下。
她倒在柔软的砂粒上，看着白英，喉咙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闭上眼，转过头，她根本不想看到这个人。
随着白英的到来，空气中弥漫大量的魔气也在消散。
风波过后，河水恢复了流淌，哗哗声清脆。
河面上浮起的死鱼也随着水流漂向下游。
甘棠没想到白英会突然赶到，心绪一松，来不及躲避一颗还未落地的石子，她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白英挡在两人中间，表情比隆冬腊月还冷上三分。
“可以了。”
这句话是白英对甘棠说的。
“上次我没有杀了你，这次你也可以收手了。”
甘棠没说话，朝河面一抓，黑剑冲破河面，朝甘棠飞来。
落在她手上的时候，剑身没有一丝湿意，只是黑气不再。
白英看到这把剑的时候，万年冰封的眼中也闪过一丝诧异。
甘棠现在是打不过白英的，听灰衣女子一说，她觉得这把剑能带给她很大的安全感。
“奉劝你一句，要想在仙门待下去，最好少碰这柄剑。”白英说道。
“没想到白英将军也会为了救人而道人情世故。”甘棠道。
白英鼻息哼了哼：“若你再使用这把剑的话，过不了多久，你的灵气就会变成黑色。我魔界之人容得下你，可仙门就不好说了。”
白英说完就转身向后，看着黑莲。
黑莲拼尽力气说道：“帮、帮我杀了她……”
“还嫌不够丢人吗！”白英眼睛一
瞪，语气不怒自威。
在她身后的甘棠都感觉到了一丝压迫感。
白英蹲下身，将黑莲横抱而起，黑莲两只手自然垂下，碰都不想碰到白英。
“白英将军就想这么走了吗？”这是甘棠第二次叫住她。
白英周身的气息流转，那种压迫感又来了。
“你想怎样？”
甘棠笑道：“我不想怎样，替我向魔君问好。”
白英的后背顿了顿，回想着，她面前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类是什么时候见到过魔君的。
随后，她放弃了思考。
这个人类这么厉害，能让她向魔君问好，自然不会与她们为敌。
现在的她们，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
白英飞向河对岸，对岸有颗比周围都要枯萎一点的大树。
大树弥漫起黑雾，白英走近大树，消失在黑雾中。
甘棠盯着那颗大树，几次看见白英或者其他魔徒，她们都是从大树上出现消失的。
这种大树应该被她们特殊标记过，成为她们通往各地的联络线。
回想起竹林的那夜。
包括颜音在内的魔徒们不知道在做什么法，凭空而起的大树和六团白气又是什么？
甘棠揉了揉胸口，那团闯入自己身体的白气到现在都还没有反应。
自己得找时间弄清楚。
说起这个，甘棠看向衣兜，那里还装着映月谷密室的两道符。
似乎是感应到灰衣女子的气息突然消失了，灰衣女子同伴的气息也在慢慢消失。
甘棠没多想，收起黑剑，往地上一躺，晕死过去。
怕自己晕的不够真实，甘棠在脸上的细小伤痕处狠狠地搓了一下。
旧伤变新伤，血水哗哗往下流。
“小棠！！！”
甘棠听见树林那边传来的叫喊声。
没多一会儿，就听见唐秋喊“小棠在那里”！
慕容白是第一个走到甘棠身边的人。
她推搡了甘棠两下，小声问道：“你没事吧？那名灰衣女子呢？”
甘棠准备逗她一下，依旧闭着眼
不说话。
慕容白没声儿了，但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托了起来。
“小棠怎么了？”唐秋跑过来问道。
随后，甘棠听见一声尖叫，也是唐秋的。
只见甘棠脸上有一道看起来很深的伤口，伤口处不断流出血水。
看着伤口和血水周围氤氲着的黑气，慕容白皱起眉头。
而“昏迷”的甘棠没什么感觉。
小绿拨开挡着她的莫桓，上前去给甘棠把了把脉。
她的手臂上有炽火龙留下的一块灼烧伤痕。
“小棠脉象很稳，没什么大碍。”小绿看向甘棠的脸，“她脸上的伤应该是魔徒留下的伤痕，可伤痕上浮着黑气，我还是第一次见。”
“我们也是第一次见。”莫桓说道。
“为何灰衣女子和她的同伴突然就走了？明明他们已经占上风了。”小马问道。
“这个……”汪寒舟在不远处看着甘棠：“得问她了。”
确实，他们那边的战斗照常进行，灰衣女子的同伴和炽火龙每一招都是将他们往死了打。
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有或多或少的伤痕。
如果不是这边出了状况，他们是不会撤退的。
“只能等小棠醒来再问了。”慕容白说道：“我们先赶去仙道盟吧，万一他们返回来，可就棘手了。”
汪寒舟看着捂着胸口的小马，嘴唇苍白的慕容白，和左手发抖的自己。
主力已经成这样了，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他点点头：“我们先回仙道盟。”
因几人都受了伤，慕容白抱着甘棠、小绿和汪寒舟同御一剑，莫桓一个人。
唐秋还是和小川一起，不知道为什么，她们两人好像没有受伤的样子。
众人御剑向仙道盟疾行而去。
“真会演戏！”
颜音看着被慕容白护在怀里的甘棠，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脸上还是挂着笑容的。
看她们走远了，她也回去找白英了。
作者有话要说： 短小的两更，明天依旧是
这个字数，嗯！
如请假条上所说，两分评红包，截止到下一章更新，小天使们久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