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茫茫的雪夜里, 就算所有人都睡了，唐秋也睡不着。
因为小川被唐天吾带去审问了。
唐秋用力将棉布框成的窗户捅了个小洞，想看看里面, 可这间屋子里面遮挡物众多, 她只能依稀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
就在唐秋踮脚往里看的时候, 银风过来了。
“娘。”不管在哪儿, 唐秋总是能第一时间感知到银风的存在。
银风提着裙角, 踩着积雪从石阶走上来。
她正准备进去，就被唐秋拦住了。
“爹说，谁都不准进去。”
其实这是唐秋编造的, 但银风信了。
银风放下裙角，转身看着外面簌簌落下的雪花, 眼神涣散。
唐秋看着银风的背影, 捂嘴偷笑，继续踮脚看着里面的情况。
她编造父亲的话，是有私心的。
银风在她眼里是个极为严厉的人，一切以雪隐宗为先。
所以小川被问出来有一丝的嫌疑，银风肯定不会让小川继续待在雪隐宗的。
之前唐天吾并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普通人进雪隐山。
虽然唐秋跟他说，小川曾经在百事通身边待过, 可无灵根就是无灵根。
若他允许小川拜在雪隐宗了, 雪隐宗整体实力必然会下滑，终有一天跌出排名之外。
虽说慕容白以后嫁入仙道盟，可毕竟凭着婚姻关系不是长久之计。
早知道，他就不应该给慕容白开这个先河。
起了这个头，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这很有可能成为魔徒奸细钻的空子。
看着眼前的小川，唐天吾鼻孔长出一口气。
毕竟是女儿带回来的人, 只要不是魔徒奸细，一切都好说。
“唐宗主。”不待唐天吾审问，小川先开了口。
她恭敬地给唐天吾行了个礼。
“您也知道，百事通先生的父亲老百事通先生死于魔徒之手，他是绝不可能让成为魔徒奸细的人侍奉他左右的。我的身世有多清白，我想你能猜到的。”
“可……”唐天吾道：“你怎么能证明你跟百事通先生的关系？”
“这还不简单！”
小川往唐天吾身边走近了两步，唐天吾看着小川的眼神，有些害怕，也跟着后退两步。
“唐宗主若是不怕外面的人听到，倒也行。”小川眼神瞟了一眼门口处。
唐天吾沉着气，往前走了两步，回到原位。
小川伸出一只手掩着嘴，凑近唐天吾耳朵，声音低沉，与之前的声音判若两人。
“你偷过秋尘的内衣……”小川说完就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啊——”
喝了一口热茶，清脆的声音又回来了。
唐天吾愣在那里，久久不能接受。
他不是不能接受小川说的事情，而是秋尘这个名字，已经很久都没人提起过了。
既然她消失已久，那他也不便回忆从前的许多事。
“罢了……”唐天吾挥挥手示意小川出去，“能知道这种事的人，除了百事通先生就没别人了。”
“多谢唐宗主收留。”小川将茶水一饮而尽，起身就出去了。
唐秋看到小川一脸严肃地走出来，心想完了，父亲肯定是没留下小川。
虽然她已经预测到结果了，但小川出来的时候，她还是问了一下。
“怎么样？你有回答错什么吗？父亲有没有为难你？”
小川想了想，可能是她为难唐秋的父亲了吧！
小川：“唐宗主说，我可以留下来跟你一起玩啦！”
“太好了！多谢父亲！”唐秋对着门内道谢。
转身看到略显愁绪的银风，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副模样的娘亲。
“娘，那……我跟小川就先去休息了。”
“小川明日起在我门下，你随着你师姐和师兄去仙道盟。”银风漠然道。
“啊？”
小川和唐秋异口同声地发出不怎么情愿的疑问。
“娘，我想让小川拜在我门下，我做她师尊！”唐秋道。
银风斜眼看了一下唐秋，没有理会她。
反而叮嘱着她们到仙道盟的事：“不管怎样，一定不要让仙道盟的人对小棠用大刑逼供，娘可最信任你了。”
银风第一次这么郑重地交给她任务，唐秋语气软了
下去，全然将小川的事放到了一边。
她表情有些害羞道：“娘亲放心吧！小棠和小川一样，都是我好朋友，我不会让仙道盟的人欺负她的。”
不知道为何娘亲和爹爹要倾雪隐宗这么多力量，去保护小棠，可能小棠也有什么秘密吧！
“那就好，你快些去休息吧，仙道盟的人向来起得早。”银风道。
唐秋两人走了之后，银风脸上的慈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和比刚才更重的愁绪。
她走近屋，关上门的时候，眼中的一抹恨意一闪即逝。
沉睡之间，甘棠听见了几声鸟鸣。
鸟鸣声悠长地盘旋在房屋上空。
她缓缓睁开眼，看到眼前一团黑雾。
与以往不同的是，现在的场景竟然跟她屋子里一模一样，就连她鞋底边缘带进来的冰雪融化的水都还在。
而她正从床上醒来，掀开被子，光着脚站在地上。
这次的黑雾很稀薄，由小团变大，笼罩着人影。
人影的轮廓和样貌呼之欲出。
明明自己眼睛是睁开的，周围的物体都看得见，可就是看不清黑雾里面的人。
“你是谁？”甘棠终于有机会问出口了。
她道：“我提醒你不要回来，你为何不听？”
不等甘棠回答，她继续说道：“你今夜就逃走！不能去仙道盟！”
“我不。”甘棠的语气斩钉截铁，“当逃兵算什么，只会连累其他人。”
“你会死的！想想你的任务！你还没有找出幕后者，怎么能这么快就死？”
此人看起来很关心她的生死，还知道她的身份和事情。
甘棠发现魔徒的一切魔气都是黑色的，既然笼罩着这个人的雾是黑色的。
她大胆猜测，此人是魔君。
这世界上，除了慕容白，恐怕只有魔君会如此关心她了。
因为她体内有魔君的一魂。
人有三魂七魄，魔也一样。若一魂未归，纵使他是成仙者，也是废仙一个。
魔君现在也是废人一个，普通人都能将她杀死。
可她不明白，为何魔君还不来取这一魂，或
者说，必须要有一定的条件才行。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自身清白比命还重要吗？”她继续逼迫甘棠思考这个问题。
就在甘棠犹豫的时候，另一个声音闯入两人的对话。
“徒儿，快别听她的！赶紧来仙道盟陪为师！”
声音很熟悉，甘棠回忆了一会儿才想起来。
这个声音的主人好像是教她六识的老师丁鼎。
“是老师吗？”甘棠环顾四周，未发现人影。
“你在跟谁……说……话…………”
黑雾里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在慢慢往后退，声音被拉扯着，越拉越长。
甘棠睁开眼，原来刚才还是一场梦。
她揉了揉眼睛，有些发酸发胀，脑袋也有些胀痛感。
此时天才蒙蒙亮，晨曦的微光透过窗户纸洒进来。
甘棠再也睡不着了，两脚随意伸进鞋里，走向窗边。
她眼含倦意，两眼失神地将窗户打开，一股昨夜酝酿了许久的冰雪寒风吹过来。
甘棠一个激灵，关上窗户后，整个人都清醒了。
用早膳的时候，唐秋刻意将要去仙道盟的一行人叫在一块儿。
她坐的桌子与汪寒舟几人的桌子相距甚远，一个靠近后厨一个在门口。
唐秋让大家帮忙想办法，带上小川一起去仙道盟。
慕容白边吃边给甘棠夹着菜，筷子在盘子边缘夹起一块菜，悬在自己碗上方。
抖一抖，菜上面的葱花掉落，慕容白这才将这块菜放到甘棠碗里。
自己则将饭粒裹挟着葱花喂进了嘴里。
甘棠不经意与小川对视了一眼。
她发现小川眼睑处有隐隐青痕，两眼失焦。即使是吃了一口辣椒，也掩盖不了嘴唇的苍白。
小川的长相跟唐秋是同一款的，圆圆的脸，灵动发亮的眼睛。
与唐秋不同的是，小川的眼睛过于犀利，让人有时候不敢与她直视。
“小川怎么看起来无精打采的？”甘棠问道。
唐秋就坐在她另一边，自然是问的她。
唐秋低声道：“应该是昨夜被爹爹审问了半个时辰，影响到睡眠了。”
说完，唐
秋就用悲悯的眼神看向小川。
小川依旧一言不发，专心吃饭，动作缓慢机械，好似屏蔽了外界。
虽然小川看起来有些奇怪，但甘棠秉承着事不关己，莫惹闲事的宗旨，没有追问下去。
慕容白眼见甘棠的眼神一直往小川的方向看去，还询问唐秋关心着小川，一时之间有些酸味。
“噗——咳咳咳……”
慕容白没有抖掉菜上的葱花，甘棠实实在在地混着饭吃了一大口。
吃到浓郁的葱花味的时候，甘棠像是吃到臭虫般恶心。
看到甘棠想要咳出葱花的汁水，脸憋得通红的样子，慕容白又有些心疼。
她手覆灵力，帮甘棠顺了顺气。
饭饱后，唐秋还在为如何在唐天吾同意的情况下带上小川而苦恼着。
“放心啦！唐宗主会同意的！”小川虽然语气跳跃清脆，但听得出她语气中的疲倦感。
唐秋问道：“你怎会如此笃定？”
小川嘻嘻一笑，道：“我猜的！”
“你怎么了？”甘棠看出慕容白的不高兴，歪着身体靠近慕容白。
慕容白放下筷子，动作轻柔又规矩。
“我没事，可能是没睡好。”
“你不要担心。”甘棠声音柔和，“有这么多人为我保驾护航，我能有什么事呢？”
虽然慕容白不高兴不是因为这件事，但听甘棠这么说，她便觉得自己刚才的醋意是因为这件事儿衍生出来的。
在门口喝着茶，注视着这里的
整理好行囊后，汪寒舟催着大家出发了，唐天吾几人都来送行。
唐秋拉着小川缓缓走向唐天吾，有些扭捏道：“爹爹，我想……带上小川。仙道盟这么安全，又有很多高手在，小川她……”
“带上吧！我知道你与人多有矛盾，带上小川，刚好治治你这脾气。”
唐天吾说完转向小川，没有顾唐秋惊讶的表情：“小川，秋儿不喜仙道盟那群女弟子。你到了那里之后，要提醒秋儿千万不要与其发生口角，也不能大打出手。雪隐宗和仙道盟的关系不同往日了，很微妙。”
“唐宗主，晚辈明白
了。”小川恭敬起来的样子，很正义，很严肃。
因为唐天吾答应她的无理要求而亢奋的唐秋转身去找慕容白，研究昨晚偷窥未果的事去了。
慕容白对汪寒舟陪着笑，两人的对话让一旁的甘棠插不进去。
在慕容白伸手撩被风吹乱的头发的时候，甘棠看见慕容白手背上的疤痕。
手背的疤痕明显是昨晚躲人的时候，为了护住她，磕在黑石上造成的。
虽然疤痕小，上面的痂不日就会掉落，但甘棠还是很愧疚。
执剑之人，要么在棋逢对手时留下伤痕，要么因为除魔卫道而伤。
因这种小事而伤到执剑之手，在慕容白心里，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甘棠的一切都比她更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天就过年啦~提前祝小天使们新年快乐~两分评撒红包，数量不比压岁钱，但也开心过大年ヽ(￣w￣(￣w￣〃)ゝ 大年三十那晚有大红包，小天使们一定要打开作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