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四目相对, 甘棠咧嘴一笑。
“小白你醒了。”
慕容白眼中的春水逐渐凝成一汪死水，嘴角也没有弯起过。
想是昨天的酒劲还没有过。
天色渐明，几束光从窗缝瓦缝钻进来, 照在地上。
地上的尘埃漂浮在光束之中, 自由畅快。
屋内也变亮了许多, 金光的光束被床帘布过滤后, 照在床上的狭小空间, 却变成了冷清的白光。
慕容白动了动嘴角，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甘棠只看出慕容白脸色不对，情绪也不对。
“小白, 你怎么了？”甘棠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她回忆起来昨晚醉酒前颜音对她说的话。
慕容白平躺着, 掀开被子, 两只眼睛盯着床顶：“我怎么了你不知道吗？”
听着冰冷又氤氲着怒意的声音，甘棠有些后怕：“我、应该知道吧！”
慕容白没有理会她，起身穿好衣服和鞋子。
“今日便起身回雪隐宗了，你早点起来吧！”
慕容白走到桌边的时候，看到桌上孤零零矗立着的白瓷酒壶，拿起来就走到窗边。
打开窗户, 一只手撑着窗户, 一只手用力将酒壶扔了出去。
酒壶瞬间飞出窗外，飞向天边，没了影踪。
甘棠也赶紧起了来，只是她再怎么也找不到鞋子，光着脚站在地板上，弱小可怜。
慕容白转身的时候，看到甘棠, 心中的怒意减了不少。
几根发丝随意贴在甘棠额角，清亮的眸子仿有意味地看着她。嘴唇有些干，两片雪花一样的皮贴在她唇瓣上，翘起一角。
顺着双唇往下，甘棠将两只手交叉叠在一起，拨弄着手指。
脚也光着，鞋袜都没有穿，白皙骨感的双脚贴在冰凉的地板，不知所措。
这种无意识的苦肉计，她慕容白吃了。
上一秒，甘棠还在想着怎么提起昨晚的事，让慕容白醋意减少一点。
下一刻，甘棠就觉天旋地转，被慕容白横抱而起。
甘棠识趣地没有挣扎，两只手勾着慕容白的脖子。
面无表情的慕容白
，耳垂爬上了粉红。
她把甘棠轻轻放在床边，就开始回忆昨晚把甘棠的鞋袜踢到哪儿去了。
甘棠晃动着双腿，怀揣心事。
不一会儿，慕容白便拿来了鞋和袜。
将鞋袜放在地上后，慕容白手里还拿着一只袜子，袜子与手的颜色近乎相同。
慕容白一言不发地蹲下，另一只手轻轻捏着甘棠的脚踝。
她的脚踝处的皮肤细腻柔滑，骨感分明，肉不多不少刚刚好。
大拇指轻轻摩挲在脚踝处，弄得甘棠一阵痒痒，但又不好表现出来。
现在在慕容白面前，她最好表现乖乖的。
沉默了一阵，慕容白松开脚踝。
起身将袜子扔进甘棠怀里，“自己穿完来桑染的房间！”
外面有些喧闹，时不时传来唐秋的声音，看来他们已经醒了。
甘棠乖巧“哦”了一声，低头将袜子拉撑。
慕容白刚迈出一步又转过身。
她眉头微皱，看着甘棠有些笨拙的穿鞋袜的动作。
“什么叫‘害死我也无所谓’？你真的就那么喜欢她？喜欢她又为何要同我一起？今日过后，你不用回雪隐宗了，去找她吧！”
慕容白说完没等甘棠回应她，就气冲冲地夺门而去。
“我……”慕容白走后，她才反应过来，想解释却已没了她人影。
那句话中的“她”是你啊！
甘棠手上的速度加快，穿好鞋子后就往桑染房间走去。
等甘棠跨过门槛往桑染房间走的时候，驿站掌柜和拿着账单本的小二目送她离去。
“还有一间房，等他们都下楼了我们再进去，不然失了东西赖我们，知道吗？”
小二点点头：“学到了学到了。”
甘棠敲了敲桑染的门，来开门的是小川。
小川一身暗红边纹的黑衣，她看到是甘棠后，脸上的微笑收了收。
甘棠没有与小川对视，每次与小川相视的时候，总觉得她能看穿自己所有。
进屋后，众人的脸色都很严肃冷凝。
桑染的金丹又裂开了一点，嘴角血迹不断。
小绿一遍又一遍为她擦拭着，用
尽方法都没用。
“这可怎么办才好？”小绿第一次对自己的医术感到怀疑。
汪寒舟道：“桑染师妹金丹已裂，不管是昏迷还是活着都是痛苦，不如今天就结束了……”
“不可！”慕容白和莫桓异口同声。
莫桓道：“桑染师妹就算化为齑粉也要回归雪隐宗。”
“化为齑粉？”唐秋道：“魔徒死后才化为齑粉呢！莫桓师兄你可别形容错。”
“是我着急了。”莫桓道。
汪寒舟笑了笑：“两位别着急，我也就随便说说。早些年，唐师叔还差点有意将桑染师妹许配给我，被我拒绝了。算起来，我也得对桑染师妹负些责任的。”
小绿转身道：“你们就别聊天了！快想想办法！”
输灵力，用丹药，保心脉这些方法都用过了，桑染体内的金丹不仅没有保持原状，反而还裂开了。
“小川，你之前在百事通那里待过一段时间，你有没有见过类似的情况？”唐秋小声问着小川。
小川摇摇头。
之前大家以为小川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没想到她认识百事通，这下汪寒舟有些坐不住了。
“原来小川姑娘是百事通老人家的弟子。”汪寒舟实实在在地给小川鞠了一躬，“小川姑娘若是想像小棠一样留在雪隐宗的话，我定会在唐师叔面前美言的。既然小川姑娘认识百事通老人，肯定也见多识广，不如请小川姑娘来看看桑染师妹的情况吧！”
汪寒舟说完就做了个请的动作。
甘棠看着汪寒舟，闻到了马屁的味道。
小川摆摆手拒绝了：“我只是给她老人家端茶送水的，这种核心的工作，我从来不参与。”
一听小川与百事通平日走得这么近，汪寒舟已经记住这个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小姑娘了。
“噗——”
桑染的情况继续恶化，血液从涓涓细流到狂涌。
小绿赶紧拿手中的脸巾堵着。
慕容白过去，给桑染输送着灵力，她也开始病急乱投医。
见慕容白这么想救桑染，甘棠就放下对她的偏见了。
或许，桑染并不像
唐秋说的那样，整日欺负慕容白。
甘棠在莫桓和汪寒舟诧异的眼光中走向床边。
慕容白见甘棠出手，便收回手，停止了灵力的输送。
“小绿姐姐，让我试试吧！”甘棠道。
“你？”小绿皱了皱眉。
在为人上，她觉得甘棠没问题，可论灵力医术，她可太瞧不起甘棠了。
“你连结灵都不会，就算会一点医术，救治普通人还差不多。”
“师妹，让她试一试，耽误了治疗桑染师妹的时机，她怎么也逃脱不了残害同门的罪名。”汪寒舟一副等着看笑话的模样。
“小棠，你行不行？”莫桓也隐隐担忧。
“她兴许是见小川曾侍于百事通先生坐下，心生嫉妒，怕她抢了你的位置，然后你被赶出雪隐宗？”汪寒舟道。
唐秋道：“就算小川进了雪隐宗，我也不会让爹爹和娘亲把小棠赶走的。”
汪寒舟道：“你不让不代表你爹娘不会。唐师妹忘了仙道盟的规矩了吗？仙道盟只庇佑整个仙门综合实力排名前十的。雪隐宗出了两个普通人，综合实力应该会跌出十名外吧！”
唐秋被汪寒舟的话堵得毫无辩言。
没有了仙道盟的庇佑，就算被魔徒攻打也不会有仙门帮忙。就算雪隐宗有慕容白，可一人难抵万军。
“咳咳咳……好吵……”
在众人被汪寒舟的理论吸引的时候，一哥虚弱的声音打破了跳动的气氛。
几人不可置信地看向床的方向。
甘棠已起身，桑染已睁开眼。
就连站在甘棠边上的小绿也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用的什么方法给桑染师姐疗伤的？
甘棠起身后，白净的衣服上一滴血污都没有，与小绿身上星星点点的一片形成鲜明对比。
小绿低头看了看身上和手上，自己竟被小棠比下去了。
“你醒了师妹！”莫桓率先上前去查探情况。
汪寒舟也大步走上去，一把推开莫桓。
在莫桓一个趔趄往后退几步之前，慕容白将甘棠拉到了自己身边，以防被误伤。
汪寒舟看
着脸色明显变正常，也不吐血了的桑染，眉头越皱越紧。
小绿捏着桑染的手腕，用灵力查探着桑染的情况，惊呼道：“桑染师姐的金丹竟然在愈合！”
仙门中人皆知，金丹一旦破裂就无法修补，只能化去金丹，花双倍的时间去重新练就。
小棠竟然有如此手段，看来她也不能被小觑。
“我果然没看错，小棠真的身怀绝技！不然也不会把自己的口吃治好！”
唐秋的话在汪寒舟心里添了一把火。
“我在仙道盟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有金丹修复类的医术，若非邪魔功力，定是妖道功法。”小绿道。
汪寒舟也补充道：“炽火龙与小棠这么亲近的时候，我就在怀疑小棠的身份。虽说她的种种表现不足以说明她是奸细，但那日能在不知不觉中从我们眼皮子底下盗走魔丹，除了没有灵力波动的普通人，我再也想不到第二人。”
莫桓也道：“那日的事确实有些蹊跷，不管灵力多强的高手经过，我们都会察觉到的。所以，师妹，小棠的嫌疑不得排除。”
莫桓最后一句话是对慕容白说的。
甘棠躲在慕容白身后，探出脑袋道：“你们不能因为我救治好桑染姐姐就这么怀疑我啊！我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
“那小棠，你可说得出师承何人？”小绿对教小棠医术的师尊极为感兴趣。
“我、我自己钻研的。”甘棠说道。
“呵。”汪寒舟轻嗤一声，甘棠所言不能服众。
才不过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竟然能钻研出仙道界所有医者想钻研又得不出结果的术法。有的人为了这个术法倾尽一身灵力，甘棠这说辞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你们相信吗？”汪寒舟看向大家，“反正我一个字也不信。小棠跟着魔徒练了邪魔功法，所以偷盗了魔丹自然是有用处。”
那魔丹也是它自己钻进我体内被吸收的，这不算偷吧？
“有没有可能……”唐秋道：“我听师姐说，那日洞穴中还有只小炽火龙。有没有可能是子承母丹，那魔丹自己去找小龙被它吸收了？”
甘棠点点头，
有道理。
“是不是很有道理？”唐秋补充了一句。
“球球说的在理。”慕容白开口了，“跟小棠认识这么久，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她有什么诡异的举动。她胆小又怕事，不像是魔徒培养出来的奸细。”
甘棠点点头，魔徒培养的奸细，怎么着也得像慕容白这样优秀的，能在整个仙门说得上话站得住脚的。
唐秋也道：“汪师兄你是不是脑子冲昏头了？魔徒培养的奸细，怎么说也必须要打入仙道盟内部，窃取核心密报。若是二师姐这样的，我们还能就此怀疑，但小棠身上没有一点让我有怀疑的冲动。”
甘棠：“……”在唐秋面前不能有过多的心理活动。
汪寒舟冷哼一声，“既然你们都不信我，之后小棠对仙道界造成的所有破坏，皆由你们雪隐宗一并承担。”
“我不是，我没有。”甘棠小声道。
小绿也道：“师兄，我之前也对小棠有很大的偏见，可今日一见，小棠并没有魔徒的无心无义。为了躲避嫌疑，她大可不必救桑染师姐。”
汪寒舟一声不吭，抱着剑走出了房门。
甘棠看着汪寒舟的背影，总觉得他在酝酿着什么坏事，让人害怕。
“小棠别怕！”唐秋拍了拍甘棠肩膀，“就算你被叫去仙道盟调查，我也会向爹爹申请，陪着你一起过去的！”
慕容白道：“时候不早了，我们用过早膳后就赶紧启程回去了。”
关于甘棠的争议，就此结束。
慕容白转身也往楼下走去，没有理会甘棠。
几人下楼后，老板和小二来到楼上。
他们检查着每一个房间。
走进甘棠房间的时候，老板连床脚都查看了一番。
到了窗户处，他左看右看都觉得不对劲，转头对小二说道：“窗户闩不见了，记上。”
掌柜的刚想松开窗户，就见一道白光从天空划过，目的地是驿站。
作者有话要说： 甘棠：吃醋的老婆好可啪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