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经汪寒舟和慕容白商议, 决定暂时先在驿站住两天。
等两天后，桑染的情况缓和一点再回去。
用过晚膳后，累了一天的众人准备休息了。
小绿照顾着桑染。莫桓去休息了。汪寒舟无心睡眠, 在驿站后的小树林修炼起来。
干饭人甘棠还在喝着小茶, 吃着茶点。
茶足肚饱后, 甘棠满意地打了一个饱嗝。
看着甘棠嘴边没擦干净的茶点渣, 慕容白很自然地伸出大拇指给她擦掉了。
带着一层薄薄茧子的拇指纹路分明, 在甘棠嘴角摩擦而过，留下温和的余味。
“吃完了？”慕容白问道。
甘棠点点头：“嗯。但、但总还还还……还想吃、吃点。”
慕容白想了想，看着窗外的明月, 似是记起了什么。
她朝甘棠一笑，露出珍珠般整齐排列的牙齿。
“跟我走。”说完, 慕容白就抓起甘棠的手, 往驿站外跑去。
跑到门口的时候，遇见那几位道友闲逛回来。
其中一位认识慕容白的道友想跟慕容白打招呼，可手刚一半举起，慕容白就风一般从她面前经过了。
雪隐宗那位天才师妹怎么……
道友转头看了一眼慕容白和甘棠和残影。
怎么并不像之前见到的那么高高在上生人勿进呢？
脸带笑容，平地奔跑，这才是一个处于青春年华的姑娘该有的样子啊！
果然, 昳丽瑰美的姑娘就是要笑起来才更好看。
自此, 慕容白笑着的模样就深深印在道友脑海了。
慕容白拉着甘棠，踏着凌光步，一路前行着。
看着前面欢跃奔跑着的慕容白，甘棠觉得有点刺激，感觉有点像私奔。
慕容白鬓角和散落的几根碎发在空中斜飘着，露出好看精致的耳朵。
被甘棠拽着的手臂上方领子处，软玉香肩, 半露半襟。
甘棠看着那一小片的雪白，如刚出水洗净的粉藕通透细腻。
眼睛往上挪去，她已经整整十年没有看到慕容白这样自由的笑了。
甘棠没有问慕容白要带她去哪
里，只要跟着她，去哪里她都觉得会是她们的家。
两人不一会儿来到了淮京城外。
站在城外就能望见城内柔亮冲天的灯火，能听见喧喧嚣嚣的人声。
“自三年前天海和赤蜀互市，赤蜀民间的八月十五灯火会就在淮京兴盛起来。”慕容白偏过脑袋对甘棠说道。
两人进城后，甘棠呆在原地，呼吸着熟悉的烟火气息，眼中水光乍现。
街上摆满了小摊，每个小摊前都挂着红的粉的灯笼，摊贩们叫喊着，吸引人们在他摊前驻足。
灯笼里的烛苗忽闪着橙黄的光，在月色下辉映出灯火连绵的盛景。
今夜，似乎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逛灯会的行人摩肩接踵，有说有笑的。
少女们翠群红袖，少男们恭俭温良，虽是秋景却像春日。
街道上秩序井然，和之前空无一人的宵禁场面形成鲜明对比。
就像是一个人在月下无人的旷野走着，突然误入百鬼夜行的鬼市一样。
慕容白看着被眼前的景象惊撼住的甘棠，嘴角笑意盛开。
甘棠生得肤白，手指就跟绵软的玉笋芽似的，捏下去还弹了回来。
因着身高的关系，慕容白一瞬觉得此时的甘棠像个小娃娃，还是个得小心捧在手心的瓷娃娃。
灯火映照在甘棠眼底，折射出比阑珊的黄昏还温柔的流光。
两个小孩儿拿着兔子灯笼嬉戏着，在甘棠和慕容白跟前跑过。
甘棠脑袋伸过去问道：“你喜欢兔子灯笼吗？”
“嗯？”慕容白眼中的冰雪逐渐融化，化作一汪秋水，映着甘棠的容颜。
甘棠拉着慕容白跑到一个灯笼摊前，拿起一个兔子灯笼。
刚才两个小孩经过这里的时候，慕容白眼神盯着灯笼看了许久，甘棠都一直看在眼里。
“诶姑娘，你眼光真好，这兔子灯笼今晚太受欢迎了，就剩两只了啊！十个铜板！”摊贩扬起手比了个十。
两只白色红边的兔子在风中轻轻晃动，烛光闪烁在细腻的白纸里。
慕容白率先拿出十个铜板：“那就两个都要了。”
甘棠推开慕容白的
手，递出一块碎银子，“我来付吧！你们雪隐宗就那点碎银子。”
在映月谷查探祖坟的时候，去以前跟兄长埋宝藏的地方挖了挖。那装宝藏的箱子虽然有些腐了，但里面的银两和珠宝还是好的。
她将银两装好，珠宝放了回去，继续埋着了。
等慕容白反应过来的时候，摊贩已经收下银锭了。
慕容白低头看着手心的铜板，这是她存了一个月的任务金。
默默收回铜币，拿着甘棠递过来的灯笼。
从灯笼摊前离开后，甘棠看着手里的兔子灯笼，欢喜地移不开眼。
两人将灯笼拿起在空中，你的撞我的，我的撞开你的，但总会撞到一起。
看到两只兔子在灯笼绳上荡悠的样子，两人相视一笑。
收回眼神后，慕容白看向甘棠。她的眸子晶亮，若星辰似夕海。
甘棠手中的兔子突然剧烈晃动了一下，一个没刹住脚的小女孩跟甘棠撞了个满怀。
小女孩看起来八九岁，身型匀称，头上别着一个黑色的玄铁簪子。
甘棠看着小女孩，她的眸子竟然比夜还黑，似是没有光，看起来有些怪异。
她胳膊挎着一个竹篮，竹篮里仅放着一枝黑色的花。
这支花仅有两片花瓣，花瓣像两个小人交缠旋转，若不是这颜色，看起来也竟有些梦幻浪漫。
再定睛一看，与映月花也有几分相似。
“啊！我的脑袋！”小女孩往后退了几步，捂着脑袋叫痛。
甘棠无心理会小女孩，赶紧护住手里的灯笼。
这个白兔灯笼是慕容白送给她的，自己一定要守护好了。
“小姑娘，你没事吧？我看看！”慕容白将灯笼换了只手拿，俯身问道。
小女孩没有理慕容白，对甘棠说道：“你撞到我了，就得把我最后一枝花买了！”
说完，她便小声抽泣起来。
甘棠看了看四周的人群，发现人变少了，他们都往一个方向走去。
再看一眼小女孩，虽然强买强卖有些让人生厌，但好歹小女孩没有大哭大闹，也算不得上是熊孩儿
。
兴许是家庭困难，不得已为之。
可……这个花的颜色也太丑了，虽然甘棠现在有钱了，但她也不是那种乱花度的人。
“呐！”小女孩脸上画着泪珠，眼里也还泛着泪光。
她将篮子里黑色的花捏在手里，递给甘棠。
甘棠摆摆手，拒绝道：“可我喜欢白色的花。”
小女孩扯了扯甘棠的衣角，哑着嗓子道：“这只花看起来丑，可它是世间仅剩的最后一枝了……”
慕容白道：“棠儿，”
听到“棠儿”两个字，甘棠心头一暖，似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般。
看小女孩可怜的样子，甘棠拿过花道：“好了好了，这枝花我买了，几个铜板？”
小女孩指着甘棠的灯笼道：“不要钱，我要姐姐手里的灯笼。”
甘棠将手里的灯笼往后一绕，瞪眼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人见事呢？”
“呜呜……”小女孩看着甘棠手里的灯笼，恐是要不到就不准备走。
慕容白递过自己手里的灯笼，道：“小姑娘，要不拿姐姐手里这个？”
小女孩将慕容白的灯笼拨开，指着甘棠道：“我就要这位姐姐手里的！”
“你……”甘棠嘴里发出啧啧声，一狠心，将自己手里的递了去，“我的给你。”
小女孩心满意足地接过灯笼，看了甘棠一眼道：“谢谢姐姐，姐姐真善良！”
甘棠捏着那黑花，牵都没牵慕容白的手，就气冲冲往前走去。
慕容白伸手，见甘棠头也不回，她便知道甘棠在赌气。
她无奈笑了笑，跟了上去。
有到与甘棠并排处，慕容白将手里的灯笼递了过去，此时灯笼里的烛火已过半了。
“这不是还有一个嘛？我的给你。”
甘棠看了一眼慕容白，皱着眉，对她哼了一声，加快脚步往前走了。
走过一个个摊位，来到石桥边，豆蔻年华的男女们在桥上三三两两看着河灯有说有笑。
河灯顺着水流，一排排一列列往远处流去。承载着少男少女们的情丝，流至天边，消
失不见。
“棠儿，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慕容白小跑了两步，上前拉住甘棠。
甘棠转身看着慕容白，眼中怒火渐渐消散。
“那、那你知道我为何这么生气吗？”甘棠问道。
慕容白胸有成竹道：“我为何不知道？是那小姑娘用一枝棠儿不喜欢的花，换了棠儿喜欢的东西。”
“我……”
甘棠眼中的火星子又燃了起来，她指着慕容白手中的灯笼说道：“这是我给你买的灯笼，你刚才怎么能够想要给她？”
“……”慕容白并不知晓甘棠会为这件事生气。
她靠近甘棠，学着刚才的小姑娘拉了拉甘棠的衣角，摇晃着身体。
“棠儿在我眼里可是善良的，刚才那姑娘执意要棠儿手里的灯笼，怕是真有什么事。”
甘棠自己也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况且……
甘棠抬手，看了一眼手里的花，那两片花瓣在微风的吹拂下，竟然真的像跳舞一样。
“这有什么好看的！”甘棠只觉得万朵花都不及映月花。
说完，她便往后一扔，黑花随着河灯漂浮在河面上。
在甘棠转身的时候，花朵化作一道黑色光束，伴着晶莹的细小水珠消失了。
甘棠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可慕容白瞥见了。
甘棠拉着慕容白在就近的摊贩那里买了两串糖葫芦。
“诶，烟花会要开始了，我们赶紧去吧！去晚了，就抢不到最佳观赏地点了。”
“就算你这个时候去，好位置也早就被人抢完了！”
经过石桥的时候，青年们急急忙忙地往前面跑去。
“烟花会？”甘棠想起有一年元宵节的时候，她在汴都看过的一场烟火大会，没想到这个风俗也竟传到天海国了。
慕容白道：“我知道有处地方特别适合看烟花。”
甘棠道：“你还喜欢看这个？”
在她眼里，慕容白早就是个不问凡尘，不为物喜或悲的人了。
“嗯。”慕容白回头看着甘棠，“不是你说的吗？”
“我说什么了？”甘棠咬了一口糖葫芦，小
嘴巴只咬到了糖衣和山楂皮。
慕容白看着天上道：“你说……每个人死后都会变成天上的星星。所以你不喜烟花，因为没到烟花灿烂之时，它们离人所思念的家人朋友爱人越近，人却越来越孤独，越来越羡慕烟花。嗯……后面怎么说的来着？”
甘棠道：“我早忘了。”
这是她以前胡编乱邹诓慕容白的，就是为了不带她出去玩儿，没想到她竟在心里记了这么久。
“我也忘了。”
这时候，“咻”地一声，第一支烟花在空中升起。
“不过，每当我看到烟花的时候，我就特别喜欢特别羡慕它们。如今记忆恢复了，我才明白，为何我会喜欢这一瞬即逝之物。”
“嘣——”
烟花在空中绽放开来，灿若星辰，却又比星辰更加近在咫尺。点亮了夜空，让寂静的夜变得越来越喧嚣。
起初只是绽放成三四朵，随后，这三四朵再次绽开，炸出了无数朵天上之花。不似春日，更胜春日。
“你不是说有个最佳观赏地点吗？快带我去吧！不然一会儿就燃放完了。”甘棠道。
说完，慕容白就点了点头。
燃放烟花的是一处山坡，山坡下挤满了人，他们看着烟火欢呼雀跃。
“咦？”
两人快到慕容白所说的地方了，可慕容白却停下了脚步。
那个地方就是两人跟前不远处一棵大树，大树树干笔直，十尺往上才有分枝。树干朝着山坡的地方有个粗壮的枝丫，枝丫末端又有许多树叶挡着。
若不是仔细观察，这黑灯瞎火的，肯定没人观察得到。
就算观察到了，也得会点轻功或是修仙求道的人才上得去。
可现在，那枝丫上正坐着两个人。她们双腿晃悠着，看着天上炸起的烟花，眼神晶莹透亮。
甘棠咬下第二口糖葫芦，刚入口，五官便皱在一起。
酸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啦~~~两分评前五名有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