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佩林执迷遭绑架 佩珠奔走急搭救
清晨阴云密布,天空下起了雨夹雪,啸春起来扫净小院的积水,小夫妻欢欢喜喜到上房拜谢老人,只有佩珠抿着嘴笑,笑的小白怪不好意思。几个人正说笑呢,佩珠的母亲金太太连哭带喊地跑进来。黑姑娘赶紧让她坐下,众人也都围拢过来,佩珠说:“妈妈,您别着急,谁叫您生气啦?”
金太太嚎啕大哭:“我的天哪,我的肉哇,你可让妈妈怎么活呀!”她哭着掏出一封信来,甄福堂接过,见信封上写着:寄tj市大舞台对过达子楼金佩珠女士收,寄信人处是“内详”俩字。
甄先生打开念道:“金佩珠女士如面:吾兄弟数人,津门遭困,请金佩林先生做质,以借盘缠,请你见信后三日内送大洋两千块,到八里台小草亭交钱接人。”
甄先生对金太太说:“这是谁送来的信?”
“昨天小福子给我的,说是邮政代办送来的,昨晚佩林没回来,我就不放心,又一想给佩珠来的信,多数是求婚的,也没放心上,今天早晨佩珠没回家,我心里惦记这信,索性让小福子给我念念,我一听可了不得了,小佩林让人给绑票了,两千块大洋呀,我去哪弄去,我还害怕那帮土匪撕了票,福堂伯,你可得给我想个办法呀!”
这些年在天津绑票还是不多的,他们金家也不是什么财主、有钱人,为什么要绑佩林呢?这其中会不会还有别的事呢?福堂想到这说:“老嫂子,我看咱得这么办,一是要准备钱,二是要问明白绑匪是在哪里绑的,最好能打听到是谁绑的,现在人在哪押着,咱得做两手准备,假如就是要钱,咱们倾家荡产也得把人救出来,要是因为别的事,咱就得托人了。”
金太太越听越害怕,一时没了主意,只是嘤嘤地哭,金佩珠对妈妈说:“别哭啦,咱们有多少钱吧!”
“佩珠挣的钱不够佩林花的,加上七七事变,不景气,也没挣到多少,现在就还有一百多块,”佩珠想埋怨妈妈,可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没有用。
甄福堂问老伴:“黑她妈,咱有多少钱?”
“这不是办喜事,买房子还债嘛,家里还有几十块,加上收那位阔太太的礼,拢共也就一百多块钱。”甄大娘回说,
啸春说:“我能出五十块”
庆云说:“我有三十”
金太太一算才三百多块,就又哭起来。金佩珠没好气地说:“别哭啦,哭哭哭,能把钱哭来吗,我去找彭先生,看看他从上海回来了没有,要是回来了,婚不结了,叫他把准备结婚的钱都拿出来。”她接着跟大家说:“师叔、师兄、师弟、妹妹们,给大家添麻烦了,一会替我把干老陈先生请来,再替我打听打听佩林的下落,我先去彭先生那,完事,再去找佩林的相好,那个唱花玩意的小芬子,”她含泪对甄大娘说:“盟娘,这个事就在您家里打扰了,”又转头对小白说:“二妹妹大喜的日子,让我们家的破事给搅合了,唉,真是的。”大家都劝说:“咱们是一家人,谁让摊上事了呢。”
金佩珠穿好衣服,冒着雨雪出了甄家。金佩珠表面大大咧咧,其实心里的苦处没人知道。她和彭万鑫交往多年,可是到现在,彭先生还没有跟家里挑明他俩的关系,这么大的事也不敢到彭家去,金佩珠只好到全聚德,要了一个单间,拿起柜台上的电话,叫彭少掌柜,可巧彭万鑫正在柜上,听到有大事,就急忙赶到全聚德,金佩珠一看小彭把她吓一跳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见小彭胳膊上缠着绷带用一条白带子吊着,面黄肌瘦,佩珠拉着小彭问:“你怎么啦,来信没说呢…”她抱着小彭,心疼地说不下去。
小彭苦笑着说:“咱们还能见面就不错啦。”卢沟桥事变以后,彭万鑫打算把佩珠接到上海避难,没想到“八一三”小日本的飞机轰炸上海,淞沪战争爆发。当时小彭正在洋行里,好几个人当场就被炸死了,掌柜的也重伤半死,小彭还算幸运,断了一条胳膊,洋行也干不下去了,小彭想着拿点钱回天津,可是掌柜的没撑两天还是死了,钱也没拿到,回津的路费还是家里给寄过去的。小彭垂头丧气地说:“这几年算是白干了,现在爹的铺子也不好过,算了,不说这个了,你还挺好的,这就是万幸,你说吧,什么事?”
佩珠听了彭万鑫的话,心凉了半截,含着眼泪把佩林的事说了一遍,彭万鑫也是万般无奈,只能一边安抚,一边说:“我回去想想办法,尽力而为,对了,我去哪给你钱,”
“到我家里吧,晚上我等你。”和彭先生分别后,佩珠直接到花园子找小芬子,见小芬子正在一帮男人中间打情骂俏,佩珠招了招手,小芬子就出来了。
小芬子十七、八岁,生了个招人爱的模样,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确招蜂引蝶。佩珠说:“妹妹,我有事请你到我家里去一趟,”
“是佩林的事吗?”小芬子脱口而出。佩珠心想看来她是知道的,脱口说:“是呀,”
进了佩珠家门,小芬子有点不知所措,佩珠说:“妹妹,你别怕,没有你的事,你就告诉我,小佩林让谁逮去的,他犯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就行,”见小芬子低头不语,佩珠接着说:“我知道你和佩林好,别说不怨你,就是怨你,姐姐也不说你,你告诉我个底,我好把他弄出来。”
小芬子两眼发呆,欲言又止,嗫嚅着不敢说,佩珠拉起小芬子的手说:“好妹妹,我为什么把你叫到家里来,就知道你为难,姐姐一定给你瞒着,我想你是疼佩林的,咱们女人,爱谁就是爱谁,不爱的就是给万两黄金也是人走茶凉,因为你跟佩林好,你那个爸爸还打过你,你赚的钱也给他花了不少,咱们得想办法把他弄出来,佩林还小,别让人给糟蹋在里头,到那时咱们后悔也晚了,”小芬子眼泪扑簌簌流下来。
“好妹妹,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佩林暗地里跟我说过,你的命最苦了,摊上这么一家子,你是没办法的,佩林还想娶你呢。”
“姐姐,我跟你说,这事怨他也怨我,前天他下了场子,就找我。说晚上住旅馆,我想告诉他王八爷的手下叫小九的吃他的醋,也叫我去开房间,我没去,可是我跟佩林住店去,让小九看见了,我们正…外边进来好几个穿军装的,还有几个便衣就把佩林弄走了。”
佩珠一听全明白了,佩林的事跟八爷有关,她接着问:“妹妹还知道什么事吗?”
“不知道了,从我回来就没见小九。”
佩珠送小芬子出来,边走便琢磨:既然根在八万那,要不就找八万问问,但是八万的做派佩珠是知道的,但是怵头也得去呀,不然回去跟母亲说了,母亲还得让找八万,趁早走一趟。于是对小芬子说:“妹妹,你跟我找八爷去,行吗?”
“姐姐,我怕,”
“你别怕,去那不用你说话,你就是跟我做个伴。”小芬子勉强点点头。俩人绕行东兴市场的后胡同,这里是八万的锅伙(混混聚集下榻的地方)。还没到门口就听院墙里传出凄厉的哭喊声和求饶声,小芬子吓得包头就要往回跑,佩珠也是汗毛直竖,她拉住小芬子,仔细听不像是佩林的声音:“你听听是佩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