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
这样想着, 诺尔打开了自己的办公设备尝试登录了一下星网。
自从几十年前荆棘星与外界的信号断裂以后，内部花费了极大的力气才重新构建了一套新的系统，整个星球的科技文化水平不增反降, 社会倒退，战乱频繁。
至于为什么会断开，没人知道，但是在表面上的不承认中, 所有人都默认了荆棘星已被联盟抛弃的事实。
看着显示屏上面的提示, 诺尔深呼了一口气, 点击建立链接，在片刻的旋转中终于接通, 铺天盖地的消息如同爆炸一样在眼前铺开，令人看的眼花缭乱, 诺尔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先在星网上搜索了关于荆棘星的消息。
少的可怜, 联盟七十九星里，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各星平等, 然而实际上早就分成了三六九等，荆棘星只是无关紧要的那一等罢了。
她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好像是早已经预料到的结局, 想了想又点进搜索框输入了江宁刃的名字。
跃入眼帘的是满满当当咨询, 除了最开始的权威介绍外, 足足可以往下拉几十页不停歇。
“荆棘星现在这个样子, 到时候该怎么和民众解释。”
迦南沅棠连的是荆棘星的内网，关于这些年发生的事情都有详细的记录。
“不知道诺尔是否还记得你，你既然派了军队过去，那重新整治联盟的话估计就要先从荆棘星开始，如果她愿意配合就事半功倍了。”
江宁刃手上有一些几支隶属于联盟却是世家供养的军队, 还有一些“投靠”过来的残余，其次就是萨塔尔星兽人的支持，然而这些跟奥尔手上把持的军队来比并不算什么，现在政权覆灭革新的如此之快有很大一方面的原因是大半的军队都在边境，联盟内的武装力量比较薄弱，不然的话少不了又要血流成河。
“想什么呢。”
江宁刃戳了戳他的脑袋，“一面之缘而已，就算记得我也不会愿意配合的。”
她搂着迦南往旁边挤了挤，点开诺尔的照片看了看，记得当初她曾觉得对方的眼睛很漂亮，因为有些像迦南沅棠。
“阿宁，你在看什么？”
迦南沅棠抬头看了看她的侧脸，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又回头看她，江宁刃正盯着人家的照片看的眼睛都不挪一下。
“好看吗？”
他伸手将页面切掉换成另一幅图片装作不在意的说道：“没想到几十年的混乱也没能打破荆棘星即有的政治版图。”
即便是三派鼎立，各派所占有的势力还是按照当初的十八个区划分，诺尔带领的人民依旧处于底层。
“嗯，如果我不干涉，恐怕赌约你必输无疑。”
江宁刃揽着他凑近了看，假装并没有识破他的心思，“三派其中具有直接冲突的是这两个，中间那个是保持中立的，也就是说不管谁最后获胜他们都没有损失。”
迦南沅棠看着她手指的地方，眼眶一点一点睁大，明明懂了江宁刃的意思却还是要问：“为什么。”
“荆棘星目前最激烈的冲突就是被剥削者与抗剥削的对立，而这其中又夹杂着大批投机取巧的维护自身利益的中立者，这样会导致的结果往往只有两种。”
“一：剥削者胜利，被剥削者继续被剥削。二：被剥削者胜利，剥削者成为被剥削者。”
“保持中立的最先挑起战乱，然而他们却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这就是政治的残酷性，总会有一方剥削另一方，判断他的好坏悲哀到只能看剥削的程度是深是浅。
“我想到了关于星域网，如果意识脱离物质，建立精神世界……”
迦南沅棠偷偷抬头看了一眼江宁刃，关于这的论争已经持续很久，他并不知道江宁刃支持哪一方。
“不可能的。”
“如果这样就需要总系统操纵管理整个意识世界，我记得星际历史中有经历人工智能反叛的时代，而如果不植入人工智能，那总系统的操纵也将是人为的。”
“你知道为什么联盟规定十八岁以后吗？”江宁刃捉住他的眼神，心里好笑，神色却肉眼可见的严肃：“关于星域网的事情，我并没有向你提起过，背后的人是裴凌浔。”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十八岁以前形成的意识，不足以支撑依靠全息模拟舱将其投入到星域网中，也就是支持者们私下俗称的第二世界。”
“在星域网的一切对于管理者来说都是透明的。”
迦南沅棠还从来没有登录过星域网，因为联盟所持的态度，他对星域网其实并不热衷，所以了解的的确不够多：“如果这样行不通的话，那……”是不是没有办法了？
她看到迦南沅棠有些失望的眼神，抬手捏了捏他的鼻尖：“别想太多，怎么可能事事都好。”看着他垂头丧气的，反而让人更想逗他：“处于剥削阶级的人如果都像你这样不就行了。”
他出生富贵哪真正懂得人间疾苦，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棠棠，别想太多。”
江宁刃自知他会被自身的神性影响，可若真的想天下大同之类的，那只是为难自己。
迦南沅棠被她说的脸红，心里不知道为何就觉得十分羞愧，低下头闷闷的“嗯”了一声，屈起膝盖继续翻看荆棘星的资讯，感到江宁刃抬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
“荆棘星现在怎么成了这样……”
像一个废星，看不到半点欣欣向荣的感觉。
“比之以往十九区的环境好很多了。”
江宁刃伸手关掉血腥页面，“别看这些了。”看的等会儿又要开始了。
“好棠棠，在网上玩会儿吧。”
网上冲浪不比这个快乐多了，江宁刃有些发愁：“明明这么娇气，还看这么血腥的东西。”
“你说什么？”
迦南沅棠猛地抬头，“谁娇气了？”
他从江宁刃怀里挣脱出来与她面对面，伸手捏她的脸，“谁娇气了。”
“我虽然是omega但是也没有很娇气吧？再说了还不是你给惯的。”
江宁刃的脸被他扯的变形，笑容都不成样子，握着他的手求饶：“是是是，棠棠最不娇气了，我错了。”
她扯着迦南沅棠的手往怀里放，对方只假意挣扎了一下便又重新被揽在怀里，江宁刃低头在他后颈皮肉上蹭了蹭没忍住咬了一口，痛的他又嘶的一声跳脚。
气氛活跃了很多，迦南沅棠捂着后颈瞪她，状若随意的提道：“联盟直系下属的那些贫困星球，我想过去看看阿宁。”
如果要完成真正的统一，其他种族反而是第二位，人类居住星发展的极度不平衡才是最应该解决的，比如荆棘星，这样的话如果最后发生有可能导致联盟分裂的冲突，胜算反而更大一些。
况且迦南沅棠之前就跟江宁刃说过对民众思想意识的渗透对新政权的建立十分重要。
“那些星球都太乱了。”
江宁刃心里不太赞同，她目前并没有在民众层面上掌控整个联盟，不被认为是联盟的“主人”，迦南沅棠去那些落后星球反而不太安全。
可是想到他会失落就有些不忍心，江宁刃不想让迦南沅棠认为自己只是被她圈养的金丝雀，也不想他满心满脑都只有恋爱这件事，他这么小，应该见识更多的人和事，而不是整日里围着自己团团转。
想到这里她捏了捏迦南沅棠的脸，还是妥协道：“等等让官方下个文件给你弄个名头好了。”
“我会派……”
“江宁刃！”
江宁刃的话语被突然的一声叫喊给打断，尤利亚不顾身后人的阻拦就这样直愣愣的冲了过来，迦南沅棠转头看去下意识的捂住了后颈。
从塔曼星回来以后，江宁刃只去过皇宫几趟，将奥尔的寝殿拆了大半。
尤利亚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找到这里，他之前就想要去江宅找人，可惜内侍官限制了他的行动范围不能超出中央区域一环，他托了旧派的大臣才知晓现在江宁刃的位置。
“尤利亚，谁给你的权限？”
江宁刃跟迦南沅棠没有住在江宅，而是选择此处是出于考量的结果，也正是因此这栋房子的安保相比江宅宽松许多，只要有权限便可以畅通无阻。
“江宁刃你为什么不见我？”
尤利亚的眼眶因为气愤而鼓起，视线落到迦南沅棠身上时更是鼻头一酸，“你把我父皇弄到哪里去了？”
他被奥尔宠的无法无天，心思单纯想的也简单，这时候说话更是口无遮拦：“你真的想造反？”
自从奥尔出事以后，星网上舆论纷纷扬扬，过往对他推崇备至的omega们更是情绪激烈，将他骂的体无完肤。
不仅如此，大比幕后的事情也被揭露，现在大多数选手还未醒来，舆论一边倒的都在责怪痛骂。
树倒猢狲散，政治立场不同的各方对奥尔更是攻讦不断抨击皇室的弊端以及反思联盟现状的不堪，人们对皇室开始不断产生质疑。
尤利亚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却又不知道怎么反驳，每天都翻来覆去彻夜难眠。
他预想了江宁刃千千万万种反应，却没想到对方听了自己的话却是笑了起来，她笑起来整个人都脱离了那种冷酷的气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迦南沅棠在身边的缘故，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温柔，只可惜说出的话却让他感到十分残忍。
“已经造反了啊。”
江宁刃松开揽着迦南沅棠的手，转身趴过来瞧他：“只不过形式上还没宣布罢了，你身边就没人告诉你？”
尤利亚被她的话砸的懵了一下又惊又怒，眼泪一下就蓄满了眼眶，“这不可能，费迪利亚叔叔还在，这怎么可能……”
费迪利亚是坚定的保皇党，更是党首，在尤利亚看来，只要对方还在，皇室的地位就不会动摇，哪怕是江宁刃真的要覆灭帝国，奥洛菲尔赛家族也有属于自己庞大的私产。
“尤利亚，别人是信不过的。”
江宁刃劝了他一句，若不是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尤利亚现在的日子并不会太好过，早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子，而是成为被□□关押的阶下囚，只等待新政权成立以后，彻底成为平民。
“那我父皇呢？”
“你把他弄到哪儿去了？”
尤利亚抹了一把眼泪，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江宁刃我告诉你，就算我父皇死了，皇宫被控制又如何，联盟依旧是奥洛菲尔赛的联盟，我还有两个哥哥，他们都拥有继承权，如果再找不到我父皇，大殿就是第一继位者。”
他哭的这么伤心，看的迦南沅棠都有些不忍，以前不懂事也算是跟尤利亚针锋相对了十几年，从来未见过他如此脆弱的时候。
“尤利亚，你冷静一点……”
“你凭什么直呼我的名字，迦南沅棠你不过是一个只会以色侍人的貌美omega罢了，你有什么身份地位足以支撑你直呼我的名讳？”
“尤利亚……”
迦南沅棠心里难受极了，哪怕是他们两个关系最恶劣的时候，尤利亚也从来没在意过自己直呼他的大名。
“棠棠，你先回去。”江宁刃挡在迦南沅棠前面，看着情绪越发激烈的尤利亚，一向冷酷的眼神染上了点不易察觉的怜悯。
迦南沅棠点了点头，点燃尤利亚的情绪实在不是他的本意，他慢吞吞的站起身却还是不太放心的犹豫道：“阿宁……”
他想说不要伤害尤利亚，却发现自己毫无立场，说出来反而更可笑。
“我先回房间了。”
他临走前看了一眼尤利亚，心里物是人非的感觉异常的强烈。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就是这一眼却更加惹恼了尤利亚。
尤利亚对迦南沅棠那怜悯的眼神感到恼怒极了，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扇了两个耳光一样脸颊火辣辣的痛，胸腔里奔腾的怒气全都灌输到语言中发泄出来：“迦南沅棠！你不过是一个父母都不知道是谁的家伙，连姓氏都是别人那里偷来的。”
“你有什么资格怜悯我！”
他几乎是要吼出来：“你现在心里一定开心坏了吧，你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觉得痛快极了？”
“觉得你打败我了，觉得我不过如此？”
“我告诉你这不可能！我永远都是皇子，永远比你身份高贵！”
“你永远别想踩在我头上，除非我死！”
激动的情绪过去就是疲惫和空虚，尤利亚停下来才发现自己早已经流了满脸的泪水。
他的声音低下来，又像是控诉又像是自言自语：“所有人都喜欢你，你是帝国明珠，你美丽你善良，哪怕同样跋扈你也会被说可爱……”
他说着用手巾去擦脸上的泪水，可是擦不净似的总也流个不停，干脆伸起胳膊抹了一把脸：“明明我才是帝国的皇子，可高贵的却是你。”
他哭的梨花带雨，鼻头眼眶都红红，本来是令人“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场面，江宁刃却看的有些意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