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六十章
“……”
江宁刃在心里骂了一句, 并手成剑夹杂着一道灵力直直从脑海里打过。
尘封的那段记忆,如今回想起来各种细节竟还历历在目。
在一生命运改变的那刻之前,年幼的江宁刃正绝望的躺在地上, 不知自己从哪里来, 死后又会往哪里去,总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死的这样孤单。
灼热的太阳直直的悬在头顶上, 使得她本就干裂的嘴唇越发皲裂。
直至一小片阴影投下,竟然也觉得有几丝清凉。
她长久的盯着太阳, 被晒得头晕眼花,眼睛已经看不清具体的东西,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从未听到这么好听的声音, 有人悬在她的头顶轻声叹息:“咦,灵体化形?”
“怎么这般凄惨。”
陆辞言从人间捡到了濒死的她, 将她带入了北境极寒之地, 风雪险些将她吹散,在冰天雪地中的身影几近透明。
她冻的浑身发抖, 牙齿打颤, 可是她看着陆辞言就像抓住这世间唯一的救命稻草,漂泊不定中唯一的一个依靠, 她又充满了活下去的欲望,她想自己一定会努力做任何事情, 来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但是陆辞言走了, 要求她待在这里不许离开。
她在北境的冰雪中生存的极为艰难,她没有修为护体,一介凡人之躯, 刺骨的寒冷吹的她日日夜夜无法入睡,这里没有食物,只能吃雪充饥,她每每觉得饥饿,只能抖着手去捧雪。
她这才发现,有地方比人间更为痛苦,在这里活着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可是因为陆辞言偶尔会过来看看她,他说如果自己能在这里撑过三个月,就会将自己带在他身边。
他是那样高大俊美,风趣温和,会温柔的对着她笑,或是摸摸她的脑袋说:“一定要努力活下去啊。”
他符合了江宁刃对父亲的一切幻想,于是他的话被才十岁的小阿宁奉为圭臬。
她想,自己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撑到三个月以后。
这三个月太漫长了,她经常被冻的浑身僵硬不能动弹,她开始不敢睡觉,害怕第二天醒来会
变成一座冰雕,就这样瑟瑟的熬过了三个月,陆辞言来接她了。
他看起来很高兴,拉着她冻的青紫的手转着看了看,嘴里念叨着:“不错。”
小阿宁听了很开心,想对他笑,可是却扯不动僵硬的嘴角。
好在陆辞言也没有说些什么,直接带着她离开。
他带她去了一个充满鸟语花香的地方,那个地方美的像是天堂,可她怯怯的跟在陆辞言的身后,都不敢碰上他一片华贵的衣角。
是的,她还穿着三个月前的破烂衣服,头发散乱,跟这里比起来像是误入其中的乞丐,如同画卷上的污点。
前方的仙人皱着眉头,盯着她看了两眼对着陆辞言说:“胡闹,看你把她弄成了什么样子,把她送回去。”
她有些恐慌抬起头看了看那个对陆辞言怒目而视的仙人两眼,手指卷在掌心才伸出在陆辞言衣服上戳了戳。
“我不想回北境。”
北境太冷了,比人间更孤单。
“我不送你回去,你乖乖听话好吗?”他说着笑着伸手敷上她的脸。
“你真是疯了!”
……
脸上有些冰凉,江宁刃抬手摸了摸眼下,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出一滴眼泪出来,她气的笑出声,什么狗屁东西。
她真笑自己小时候真是愚蠢至极,从陆辞言那里逃出来以后竟然还伤心了几天几夜,差点就没活下来,连带着发了一场高烧将这件事忘的迷迷糊糊,后来更是因为心魔入体直接封了起来。
江宁刃想起来就觉得恶心,自己曾当做父亲仰慕的人,居然只是把自己当做一个容器躯壳,只盼着长大修炼以后等着被使用,在北境时咬牙坚持度过的日子,不过是身为备用躯壳的考验。
那时候不懂,现在的江宁刃却是明白,在北境的那段日子估计就是她神魂彻底凝实的契机,若是活下来,她的身体就是所有躯壳里最出众的,到时候只需要把自己的神识打散,剩下的躯壳简直是完美的新身体,好用不说,修炼起来也简直是事半功倍。
只可惜陆辞言算好了一切,却没算到江宁刃的神识怎么也打不散,除非连带身体
一同杀死。
她那个时候才十三岁,三年来她只按照陆辞言给的功法修炼,修为毫无建树,可是作为躯壳却越发合格。
直到有一天,陆辞言把她带到一个大阵里,伸手慢慢剥出了她的神魂。
她本就是灵体化形,凝实的身体自然也是神魂的一部分,神魂剥离的痛苦如同一寸一寸的在切割她的灵魂,江宁刃痛的失声,不明白他在做些什么,却还是努力的睁眼看向陆辞言告诉自己不痛,她说过要报恩的。
她的神魂被抽出碾碎了,痛苦到了尽头,但是事情没有成功,过了一周她又醒了过来,陆辞言发疯一样看着她,说这不可能。
于是一次一次被剥离,被碾碎神魂,再醒来,这样断断续续的被折磨了一年,陆辞言也疯了,她终于在先前那位仙人的帮助下逃了出来,遇到了自己后来的“师父”。
神魂那样被剥离碾碎的痛苦现在想起来还觉得难以忍受,江宁刃气不打一处来,一掌拍向了身侧的峰头,轰隆隆一声巨响,鸟兽霎时间散去,随着巨大的烟雾升腾而起山体塌陷了一半。
江宁刃冷着脸去了藏宝阁,终于翻出了一面相生镜,吸了一口气照了上去。
镜片碎裂的声音在偌大的藏宝阁十分刺耳,江宁刃心里满是火气,只恨自己当初太冲动就那样便宜陆辞言,直接送他去了西天。
这幅面容该不会就是他妈的、陆辞言他白月光的脸?!
灵体化形的容貌是可以在小时候随意变幻的,一旦定型就不会改变,陆辞言曾经说过她脸上有伤疤不好看,现在想来分明是改变了她的容颜。
她硬着头皮冷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抽了把剑将本就满是断壁残垣的渺云阁又劈了一遍。
渺云阁,陆辞言曾经的住处。
“师姐,你的那位尊上又发疯了哎。”
玄元宗里渺云阁相近,听着不远处的轰隆巨响,谁都不敢上前。
“滚啊!小心我先劈了你。”
江宁刃劈完还觉得恶心,静下心来想想却觉得不然,陆辞言当年也算是有名的人物,他的白月光更不用说了,如果真是一样的脸,恐怕一
早就会惹人议论,但是并没有,这样想想就觉得好了一些,又花了一番时间去探了探早已经死了上千年的女人是什么容貌。
她这一次待了很久,将近半年,可是越待越觉得无聊,这些跳舞唱歌的美人没一个有迦南沅棠好看。
她算了算时间,按照上次的时间流速,估计星际那边才过了差不多半个月,想着她在哪里待了那么长时间,还没听过迦南沅棠唱歌,也没见过他跳舞,就莫名其妙烦躁起来。
她一烦躁,威压控制不住的就扩散开来,台下奏乐跳舞的美人们顿时吓得瑟瑟发抖瘫软在地,声色犬马顿时无趣了起来。
江宁刃想着自己这么无聊肯定是因为绿拾没回来,于是想了想甩袖从废物魔尊的座上离开,她要回去接绿拾回来。
这次不像上次那样想着安排自己的“本体”,所以回来的格外随意迅速。
她以为自己一睁眼就会看到迦南沅棠的,谁知道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本来不太好的心情又沉下去了几分,她看了下时间,现下这里才过去了不到十五天,空气中一丝omega的信息素也无。
“……”
所以说迦南沅棠在她身边待了没多久就离开了,江宁刃想笑没笑出来,张着嘴哼了一声从床上下来。
她看了看镜子,想着难不成自己还是那副脸,惹得迦南沅棠一刻也不愿意待?
但是不是,镜子里已经是她自己的脸蛋,想到这里她心里又有些别扭,不管怎么样之前那副也用了这么多年。
这幅有什么好,也没比那副多漂亮一些?就漂亮的一点?
江宁刃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冷着脸烦躁的摁了摁呼铃。
最先进来的居然是白安芷,她看起来有些憔悴,激动的看着江宁刃,眼眶里都涌出泪水来。
“宝贝,你终于醒了,妈妈都快担心死你了。”
江宁刃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白安芷抱在怀里,呜呜的哭泣起来,她的信息素是淡淡的兰花香,让人闻起来觉得身心舒畅。
她哭了一会儿便松开手来,擦了擦眼泪:“我这就叫你爸爸回来,告诉他你醒了。”
“他去了
哪儿?”
江宁刃看她哭成这样,心里难得有丝愧疚,她本来对白安芷印象也不错,如果不是自己跟迦南沅棠赌气……
“你爸爸看起来凶,实际上是最疼你的,你一直不醒,我跟你爸爸快吓死了,他整夜睡不着,前天去了巫星找大巫去了。”
白安芷说着又呜呜的哭了起来,相比于躺床上死气沉沉的女儿,哪怕是原来的那个傻子也好啊,这些天她们真是试了各种办法,一点儿用处也没有。
江宁刃抿了抿唇,抽出她手里的手帕给她擦了擦眼泪,谁知道惹得她哭的更厉害。
“你真是吓死妈妈了。”
白安芷又哭了好一会儿才情绪稳定下来,叫了医生过来又给她做了一边检查,确定没事了才拉着江宁刃的手一一和几个亲朋好友报了平安。
江宁刃只好翻了翻自己的讯息列表,划掉关于学校的一些通知就去看私人信息,甚至连塔西娅都有问候,居然没翻到一条迦南沅棠的。
“……迦南沅棠呢?”
所以说这些天,迦南沅棠都丝毫不担心她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阿宁对过去的陆狗那些事只有生气,气自己过去是个傻逼这种,没有其他多余的任何情绪,比如伤心啊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