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有人闹事
她向上去看, 天空中灵体飞散,虽然大部分魂体飘忽,却不见任何彻底消散该有的遗秽。
说凝练剑灵, 其中却没有一只鬼葬生?
这不合常理。
程安眼珠子一转, 看向身边修祈, 清逸面容带着轻笑, 似乎一切尽在掌握:“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们走出光秃秃的香樟林,在踏出最后一步时, 身后一切物归原位,为鬼息摧毁的树木、草叶均在几息内迅速生长。
他们在入口见到了出乎预料的人。
“大师。”修祈双手合十,行了一个佛礼,像是早已料到他们会出现在这里。
“曲施主。”菩叶同妙悟一起回礼,并不意外修祈出现在此地,只是他明显没料到程安也在,眉峰稍蹙, 视线触及修祈, “可否借一步说话?”
程安点了下头, 找了个借口要回避,可还没转身,手腕却叫人轻轻捏着, 不叫她走。
他不着痕迹地将她细嫩的手笼于宽大衣袖,温凉指腹悄悄摩挲她的小指,弯起星眸,似一泓春水:“大师若有事情,在此直说便是。”
菩叶轻叹一声,念了一句法号,眼眸澄澈通明, 透着慈悲,却拱手道:“修复轮回台一事,佛门寻到了方法。”
——修复?
“轮回台创时出了些问题。若非如此,也在人世间逗留过久的魂魄,也不至于不可入轮回。”他神色平平,唇畔含笑,轻松向她低声解释。
“大师,愿闻其详。”
菩叶神情少见复杂:“轮回台损在根基,魂力温养下方可勉强维持……若想恢复,需投入至纯魂力及举世生机,而普天之下,唯一能与轮回台契合,且满足这两者之人,唯有施主。”
程安听到这里,眉峰不自禁上挑。
他这是想让修祈生祭轮回台?
嚯,想什么呢。
这世上生死,同阿祈有什么关系。
要知道数万年前,修祈未出世时,大道衍生的生人神灵,死亡便是投入永恒寂静,直到鬼神现世创造轮回台,众生才有轮回,免于死寂之苦。
“我会考虑的。”修祈自然听得出菩叶的意思,只是拱手淡道。
菩叶摇头:“此法,菩叶只是告诉施主。行与不行,皆由施主定夺,天下无人可指摘。”
他们似是专程来寻修祈,也不管在香樟林深处的顾芸。
话落后,菩叶大师念着偈语乘宝莲离去,妙悟跟着他身侧,靛青袈裟,神情自若,眼瞳载满千秋,反如古井无波。
直到天际尽头,离得远了,妙悟才微微一顿,回眸看了一眼这一片香樟林。
程安觉得古怪,但是并未多问。
直到过了酆都城,天空乌泱泱一片阴云惨淡,鬼息在下界聚拢,大有大动干戈,拦她去路的用意,李杵立在群鬼之首,面容阴鸷。
程安心底啧了声,瞬身下界,修祈垂眸看向李杵,忽地弯起眼角不可觉察地笑了一声,收敛气息跟在她身后。
“李杵。你这是何意。”
程安瞬身下落在他面前,掌心鬼息明灭,受鬼神之息影响,天然含带一种群鬼莫敢不从的威压。
显然李杵不吃这一套,他翻脸堪比翻书,阴阳怪气地嗓音幽幽道:“我倒是敢问程姑娘,主上,现在何方?”
他口里的鬼王自然不是程安,而是一旁安分守己,乖乖看戏的修祈。
……她不信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程安瞥了他一眼,见他眼角弯弯,没有任何插手的意思,深吸一口气。
“不想李杵将军如此忠心。不过,比起来问本王,将军不如去赵国京畿看看,或许能寻到幽魂界的踪迹。”
这位祖宗还想玩,她姑且陪着好了。
不成想听见这句,李杵冷笑一声,提起两把巨斧便要砍来:“你还敢提幽魂界?鬼王那日本当回鬼界,明明是你同仙门镜池勾结,算到幽魂界再现之日,仗主上对你宠爱有加,欺骗他去了京畿,死无葬身之地!”
?
程安听着一脸懵逼。
他到底是从哪里编来的故事?
她幽幽向上看了一眼在一边完好无损,笑吟吟的修祈。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他就在你面前站着。
……
“李将军。”程安揉了下额角,抬手召出骨鞭,脸色冷然,“先不说你是从哪里乱编的胡话,就算真是如此……”
她咧开一个堪称邪性的笑来:“将军怕不是忘了鬼界的规矩?仁义道德,鬼界什么时候也讲究这些东西了?若是将军也能杀得了我,这鬼王之位,就是将军来坐,程安亦绝无话说。”
“不过,在此前要提醒诸君一句。”李杵迷了眼睛,似是怒极,只听程安话锋一转,“若是将军败了,在场之鬼,一个也逃不了。”
紫火忽地从她脚下冒出,如牢笼般紧紧绕在半空,本来气势汹汹的小鬼,见到这一瞬心里也有些打鼓。
倒是李杵毫无畏惧,鬼息裹于周身,直冲向火海,骨鞭如蛇般绕柱双斧,百炼周身渡了一层鬼息,瞬时侵入李杵邪崇的鬼气。
程安打的过数千年道行的李杵吗?
转世前,自然不在话下,可是今生不过过了十来年,哪怕她有时间便去修行,终归时间太短。
但是有鬼神之息、百炼骨鞭,她身上一直留足的丹药,以及始于神族,近乎刻在天性里的战斗天赋,到底能不屈下风。
而且,她也并非要真的打过李杵。
外界人向内看去,只能看到通天紫冥火,令人畏惧的威压冲击着每个人的神经,鬼火隔绝声音,似乎其中战斗早已停止,只剩一片寂静。
有几个看风使舵的,已经趁着他人不备,悄悄从紫火的缝隙中逃走。
不知有谁先起了声音:“算了吧。木已成舟……主上已经是过去了,哪一次鬼王换代不死人,犯不着和新鬼王过不去。”
“可是万一李杵成了,来寻我们麻烦……”
“那不成呢?据传这新鬼王,可是几息内就杀了洛鬼大人,不到半月便将他的领地收回了鬼王界。你也看到了,这可是鬼神之息啊,千万年来谁能收的了鬼神之息?反正现在你我跑了,谁也不知道,你看王二,今儿就没来!”
鬼界妖鬼多是为了自身,服从哪位将军,不过是为了获得更好的资源,真到了危机生命的时候,跑得比谁都快。
紫火只是单向隔音,李杵听到外界这些声音,脸色青了一大半,手中双斧闪着寒光,次次朝向程安命脉。
鬼息如龙腾地而起她捏着骨鞭在其中穿梭,程安腾挪之间,身影快得常人无法看清。
她陷入一种很奇妙的境地,仿佛上一次和狂龙对峙时的感悟又一次涌上心间。
冷静、无畏、畅快、明明时要命的关头,可偏生又打心底生出一丝兴奋,似乎每一根浑浑噩噩的神经再次清醒了起来。
她能战,要战,无人可当,无人可敌。
手下百炼的越发肆意,除却常用的骨鞭,其变化万千,更加叫人防不甚防。
修祈站在地下,抬头平静地瞧着火中争斗的两人,微微笑着,也不理会悄悄溜走的群鬼,只是温和地看着空中一袭红衣,熟悉明艳,意气风发的女子。
挺好。
从前在深渊尽头、在被神族追杀、在天宫宴乐、哪怕成为鬼神,作为一界之主。
他都鲜少感触到今日这般活着应该拥有的温暖欣喜。
不想放走,不想离开,想让她一辈子都记着自己,永恒不忘。
这不该是理所应当?毕竟这是他一手栽种,又看着长大的,最娇艳的小月季。
李杵性格本来自带阴沉急躁,属下人离开自然让他气得不轻,分心之余,程安百炼千变万化,让他明明一击就能结束战斗的事情,偏生连个边都摸不到,气急之下,李杵手下出招越发失却章法。
又过了两三炷香时间,紫火轰然消散,底下人为数不多留着的鬼们屏住呼吸,睁大眼睛看着还没消散的火光之中。
那是巨斧留下的深坑,红衣厉鬼身上虽有几处残损,往外渗出血水,左手一道可见白骨的伤痕还在缓缓聚拢,但右手中一柄骨刀,刀尖稳稳抵住李杵灵台,眼眸冷如冰晶:“现在可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编排的这些事情来的?”
“是不是编排,你心里清楚!”李杵沉着脸,冷哼一声,再不发一言。
程安啧了声,又没有真的动手斩了李杵:“现在能出来了吧。”
闻言,修祈举着手,往自己身上笼一层幻术,很无辜地从暗处走出。
群鬼皆惊片刻,他们竟都没有发现,此地还站着一个人?
就连李杵,也惊讶片刻,他随即想到什么,连忙抬头去看来人,可是再他视线内,那人虽容貌清逸非凡,但始终不是从前那位鬼王。
哦,是程安身边的那个男宠?叫阿七的?
“怎么处理,交给你了。”程安给李杵塞了颗散魂丹,绑了绳子很随意地丢给修祈。
这要是再看不出李杵究竟效忠于谁,那她就是真蠢了。
想必从前谷平城覆灭,就是这人在修祈授意下做的。
她哼了一声。
什么朝堂不和,都是做戏,这李杵忠心得一笔,让她杀也不好杀。
他来寻自己麻烦,修祈肯定是知道的,没准他还是故意的。
得,自己的人自己处理去。
修祈看着脚下龇牙咧嘴的人,没料到看戏看到了自己头上。
说实在的,他这些日子在九道塔,忙着在狂龙血上设局,还真没去管鬼界的事情。
“安安……”他很是委屈地低眉顺眼唤了一声,“阿七不过一介小人物,怎么能处理得了这种事情?”
……
听听,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