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第二十章
正如严晓晓先前说的, 她若是生不了，李佳氏生再多对她来说都一样，她若是生得了, 一百个李佳氏捆在一起也没用, 眼下里便正是印证了这句话, 饶是李佳氏那儿仍在不绝的叫唤着, 又哪还有人顾得上她，去传消息的传消息, 叫步撵的叫步撵，拿垫子的拿垫子, 整个撷芳殿顿时全围着严晓晓转了起来。
“哎呀，原想着大嫂嘴上一套做一套的没心思在这帮衬也就罢了，眼下里却是不得不麻烦大嫂了。”
严晓晓是最明白什么话来得能叫大福晋吐血的。
她虽然不懂看病医人, 可几辈子下来听过的太医掉的书袋子怕是能编成一本书了, 瞧着大福晋这脸色就知道这身子已然有了亏损, 而大福晋养尊处优的又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 本来这么都不至于将身子糟践成这样, 可自己个儿要憋着劲的生儿子差不多一年怀一胎的有什么办法？
要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要是大福晋老老实实过自己的日子, 严晓晓也懒得跟她这么个自己早就给自己预定好盒饭的人多做纠缠，可大福晋上赶着要来掺和她们毓庆宫的事儿, 还话赶话的死命想往她身上泼脏水, 就怪不得她说话专往她心窝子上戳了。
严晓晓一脸笑眯眯的, 大福晋听得直想骂娘，却到底只能憋出一句。
“自，自是这么个理儿。”
目送严晓晓回了毓庆宫，大福晋越想越觉得窝火, 这满天下哪有来瞧热闹瞧得像她这样窝囊的？这会儿她早忘了方才还觉得李佳氏这一手玩得漂亮，再不济都能给这黑了心的太子妃扣上个不慈苛刻的名头，只觉得这李佳氏也忒没用了些，可转念又一想，她不愿意太子妃抢先一步给老爷子生下嫡长孙，难道这李佳氏又能甘愿叫对方给生下嫡子？
便是独苦苦不如众苦苦的叫人把消息传进了屋内，于是李佳氏跟着也想吐血了。
她算盘打得挺好，这要是万事顺意了一个侧福晋就跑不掉，上了玉碟她可就再不是什么没得名分的人，连带着儿女们的身份也能高出一截儿，而要是棋差一招也不怕，难道她太子妃还能拿着几岁大的孩子泄火不成？比起她这个当生母的利用孩子险些把自己折腾得难产，旁人自然更愿意相信是她太子妃故意在泼脏水。
李佳氏自觉立于不败之地，却一千个一万个没料到严晓晓会在这当口儿上有了……
李佳氏下腹还在一阵阵的抽痛，听着耳边接生嬷嬷风风火火的声音，和大半晌后随着她下腹一空，接生嬷嬷们欣喜的说着是个阿哥以及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她却半点都没法像预料中的那样高兴，甚至连多看这刚出生的儿子一眼的心情都没了，满心之中只有一句，若是真叫太子妃一举生下嫡子，那她岂不是连最后的一点优势都没有了？那她就是再生十个又有什么用？
撷芳殿中屋里屋外的女人们都是一片愁云惨淡，而乾清宫中却俨然是另一番模样儿——
“阿玛，儿子是不是听错了？”
严晓晓被胤礽日日发着绿光的小眼神弄得发慌，待着空不是往乌拉那拉氏那儿去就是去了宁寿宫，胤礽过惯了跟自家老婆有商有量一起热乎乎用饭的日子，也不大愿意可怜巴巴的一个人用饭，于是只能忍着哀怨来乾清宫找自家阿玛一起用膳，康熙不知道缘由只道是儿子孝顺倒是来得受用，便是严晓晓身边的人传信儿来的时候，正是父子二人一同用了膳在喝茶的当口儿。
“竟是乐傻了不成？”
康熙觉得自打这便宜儿媳妇嫁进紫禁城，好消息就几乎没断过，先是索额图坐起了冷板凳，再是宝贝儿子懂事了，眼下里竟还这样快的传出了喜讯，心中不由得十分满意，见着胤礽看着有些呆，就跟小时候一样有个什么就只知道下意识就张嘴叫阿玛的模样儿，更是心生柔软。
“女人怀胎不是小事，太子妃是头一胎，身边也没个老成的人在心里头说不定怎么没底，回头朕叫石文炳夫人入宫来陪她说说话，你也多上上心，莫要给她太大的压力，便是生的是个格格，先开花后结果也是好的。”
康熙这也就是对胤礽了。
夫妻总是原配的好，倒不是说后头的孝昭皇后孝懿皇后有什么不好，可到底不是少年夫妻，康熙最艰难的时候陪在身边的仁孝皇后，感情自然是大不一样，想到赫舍里因着荣妃惠妃生了好几个阿哥的无形压力，刚刚从长子的早夭中走出来身子还没完全恢复就怀上了胤礽，最后……
康熙并不是头回当玛法，且不说如大阿哥家那一串儿的格格，就是李佳氏生的长子到现在也快三岁了，只是如果严晓晓一直没得生毓庆宫嫡子空虚也就罢了，康熙再爱屋及乌，多疼几分也就到顶了，总不至于对个庶出的孙子生出什么多的感慨，毕竟母凭子贵，同样也是子凭母贵。
想到发妻，康熙眸中暗了一暗，看着眼前正一脸欣喜的胤礽，自是不愿意他跟自己一样得子亡妻喜痛交织，便才有了这么一句。
“儿子知道了，便是女儿我也同样喜欢呢！”
胤礽自然听得懂康熙尚未言表的痛楚，他虽嘴上总叫嚷着说要比倒霉老大要早一步生出嫡子，却并不是女儿就不宝贝了，想到他那更倒霉的大嫂一年一胎的身子都不顾的死命生，就更觉得老大是个王八蛋了，心里头嘀咕着，嘴上却也不忘哄着康熙。
“额娘去得早，儿子全凭阿玛教养才能一路无忧至今，儿子虽跟阿玛比不得，却也会努力成为一个好阿玛，阿玛以后还得多教儿子呢！”
“混小子。”
康熙见着凑上来的满脸都是孺慕的胤礽，想到从小只知道扯着自己裤腿叫额娘的小小的人儿，如今也张口闭口说要当好个好阿玛了，心中既好笑又柔软，只是眼底的痛意到底渐渐被欣慰给替代，只想着便是到了百年之后也有颜面面对发妻了，心里头高兴了起来，也有了兴致再度安排起严晓晓这头的事儿。
胤礽一扫进乾清宫时的哀怨，从乾清宫出来的时候只觉得整个人飘在了云端，再也没这样志得意满过，就说嘛，难道他还能比不上老四不成？
带着康熙的赏赐，胤礽脚下生风的往毓庆宫赶，一边头一回觉得乾清宫离毓庆宫有些太远了，一边问着王朝卿自家老婆的情形。
“方才太子妃娘娘正在阿哥所跟四福晋说话呢，这进去还没多久就听撷芳殿传了消息来说是庶福晋要生了，结果大福晋说着什么咱们太子妃没有经验要过去搭手云云的，硬是要跟着一起去，结果……”
王朝卿早就憋了一肚子的话了。
比起这只会拿着他顶缸讨好太子妃的太子爷，王朝卿打心眼里觉得自家太子妃更来得靠谱儿，他从前是康熙身边伺候的人，后来被拨到了胤礽身边，多少也担着个要盯着太子别叫给学坏了的任务，可先前毓庆宫里头这个是从前坤宁宫出来的，那个是奶兄弟的，王朝卿也不能人人都能收拾得过来，便是叫严晓晓一锅全端了，在胤礽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日子就没过得这么轻松过，自是心里眼里都偏着自家太子妃。
想到从自家徒弟处得来的消息，先是大福晋步步紧逼着想法设法给自家太子妃泼脏水，再还有撷芳殿里头那位不省心作妖，王朝卿觉得很是到了自家太子爷表现的时候，横竖不是什么藏得住的事儿，便是干脆跟倒豆子一样的全说了出来，末了还不忘强调一句。
“当时太子妃娘娘被大福晋气得都脚软，都是被抬着回毓庆宫的呢！”
这还了得？倒霉老大招人嫌，倒霉大嫂也招人嫌，这是要上天？！
胤礽虽然觉得凭着自家老婆的性子不一定能吃什么亏，可他是个男人，哪里有叫自己女人吃了亏自己解决的道理，何况这倒霉大嫂之所以这样上赶着还不是因着他那倒霉大哥，说白了就是冲着他来的？
胤礽这会儿正是一腔热血想要做好老公好阿玛的时候，便是十分干脆的脚下一拐，一边扔下一句禁李佳氏的足，一边就径直朝阿哥所方向而去。
阿哥所里头大阿哥正在消化着累惨了的大福晋带回来的消息，只跟大福晋想的一样，觉得这老天爷真是瞎了眼，虽说搞不好生出来是个女儿，可也有一半的几率能生出个儿子不是？想到近日里这倒霉太子跟中了邪一样装起了贤良恭顺，叫老爷子夸了又夸，没了索额图反而在朝中越发的声势大涨，要是再添个嫡子，说不定自己就只能越发的靠边站了。
大阿哥心里头一百个的不得劲儿，看着一旁大福晋涂了粉也还是透着点蜡黄的脸，心中不大愿意叫她拼的身子亏损再怀，可又不想叫这倒霉太子白白的占了鳌头，正是纠结的时候，就见内侍匆匆忙忙的从外头跑了进来，没等内侍的话说完就紧跟着见到了一道极为熟悉的金黄色身影。
“听说大嫂把我家太子妃给气着了，还不分青红皂白的给我家太子妃泼脏水？我家太子妃现在可是双身子，大嫂便是长嫂是不是也太过分了些？”
迎着大阿哥大福晋双双瞪目结舌的脸，胤礽一点没觉得张口闭口的我家太子妃有什么问题，下巴一扬。
“大哥是不是该给孤一个交代？”
刚当了一把接生婆，气还没喘匀的大福晋气更喘不匀了，大阿哥也跟着有点喘不匀气了。
到底是谁把谁给气着了？你们这夫妻俩是不是要上天？！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双更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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