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三十九章
弘历是被人扶进来的, 脸上还带着显而易见的苍白。
裕亲王福晋和安亲王福晋他都是在宫中见过的,虽是有些意外她们会出现在这里,一愣之后却还是飞快的回过了神, “给伯祖母请安, 弘历的小事竟是劳动了二位伯祖母, 弘历简直是心里不安极了。”
说着又朝严晓晓看来, 一边请安一边小心的觑着她的面色。
“也叫嫡额娘担心了,是弘历的不是。”
弘历生得挺好, 又小小年纪就一副知礼知进退的样子,倒是叫家里头都是皮小子, 一个一个的几乎要把裕亲王府给掀翻天的裕亲王福晋,面色稍稍和缓了一些,朝他点了点头, 安亲王福晋也不知道是出身佟家, 本来就对钮祜禄家不大来神还是因为什么旁的原因, 却总觉得这小子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儿很是有些要给雍郡王福晋上眼药的意思, 然毕竟她也算是弘曙的外家之一, 该避嫌总得避嫌, 看了眼仿佛成竹在胸脸色神色没有半分变化的严晓晓, 也只跟着点了点头。
严晓晓嘴角勾了一勾,可还没等她来得及说话, 却只见在旁边当了大半天透明人的钮祜禄夫人又是一拍大腿, 万分心疼的上前直接摩挲起了弘历的小脸——
“可怜我的阿哥, 小小年纪竟是遭受了这样的事情,这中了毒可是可大可小,您怎的也不好好歇着,竟是这会儿就下了床, 这外头的可都是您的自家长辈,万没有白叫您遭了罪不管的道理,您可是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不成?”
她这头说着,原本觉得这儿没自己说话份的钮祜禄氏,看着自家儿子这幅小脸惨白的模样儿,也终于忍不住跟着抹起了泪,心啊肉啊的一把抱住弘历哭了起来。
“儿啊,若是你有个什么额娘便是也不想活了,好在,好在……”
钮祜禄氏或许还只是出于身为人母的本能,钮祜禄夫人这话却是饱含深意了,看着这一老一少围着弘历很是有些凄凄惨惨戚戚的模样儿,严晓晓看得有点伤眼,也很是懒得跟她们演什么母子情深的戏码,便是目光似笑非笑的从弘历身上打了个转儿之后,就直接看向了跟着一起进来的太医。
“太医给咱们说说?”
“回雍郡王福晋的话,四阿哥这仿佛是用了马钱子,索性是量不太大,方才一剂绿豆水灌下来吐出来了七七八八,随后再用些汤药休养一阵许就没什么大碍了,只是……”
钮祜禄府上请来的太医,自然不会真的就是过来给请个脉开个药的龙套,便是不等严晓晓再问,就自顾自的将话头转到了那点心上头。
“马钱子的药性发作得极快,四阿哥既是在钮祜禄府上突然发作起来,那毒物必然就在此处,臣细细查看了下四阿哥所接触到的东西,竟是这盒点心里头被下了不少的马钱子,方才四阿哥吐出来的胃物里头也只见这点心再无其他,许就是吃了这点心才会如此了……”
严晓晓抬了抬眉,面上仍是神色半分不动,“是么?”
这太医说得仔细,原本只是弘晖只是有一分嫌疑,被他这么一说却像是八/九不离十了起来,见着自家嫡母并不像自己预料之中的暴露或者慌张,反倒很是不在意的模样儿,弘历稍稍有些失望,却是垂着头眼波闪了一闪。
“怎么可能呢,大哥怎么会害我……”
弘历端得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话中却很是有些想要把弘晖的罪名给砸瓷实了的意思。
“许是一场误会,还请长辈们不要再追究了…”
弘历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样儿,钮祜禄氏看着眼更红了,不知怎么的就鬼使神差说了一句。
“都是额娘没用,竟叫你吃了这样的苦头…”
钮祜禄氏尚且只是委婉的表达自己的不满,钮祜禄夫人确实不干了,听了这话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恨不得原地蹿三蹿,也顾不得眼前还有两位德高望重的老福晋在了,竟是学得那市井泼皮的模样儿,就差没有扯着嗓子撒泼了。
“我好好的阿哥啊受了这样大的委屈竟是敢怒不敢言了不成,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难道庶子便不是人,该得这样被这样对待么?早知今日,当初便是说什么都不该叫你成了个妾,如今竟是身份上矮了一头,有个什么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倒是不光打算坑弘晖,还在这儿等着她呢!
严晓晓听得好笑,倒也真的是笑了出来。
“打着雍王府的旗号在外头招摇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后悔?来来往往雍王府得好处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后悔?如今倒是在伯娘们面上嚷着后悔了,这倒也便宜,横竖钮祜禄格格不过是个连玉碟都没上的格格,干脆你便领了回去如何?”
从前钮祜禄夫人来往雍王府的时候,并没碍着严晓晓什么,严晓晓对她总还算有几分客气,可有的人懂得惜福,有的人却偏生只会蹬鼻子上脸,就像这位钮祜禄夫人见惯了严晓晓和善的模样儿,便很是没把这位嫡福晋当回事,只觉得她不过是出身好又占着生下了嫡长子的便宜罢了,心里头嘀咕着指不定以后如何呢。
如此,听得她这突兀的一声笑,钮祜禄夫人原本还想要再接再厉一把,却没想到严晓晓面上虽是仍然端着和善的模样儿,说出来的话竟是这样要命,再是心大她也不过是一个小小从三品官的夫人,在京城这种一砖头下来就能砸晕一个红带子的显贵地儿,对待勋贵总是有些阶级上的本能惧怕,更别说这正经八百的皇族,便是到了嗓子眼的话给吓得尽数给吞了回去,再不敢放肆。
看着她乖觉了,严晓晓的目光便是陡然转到了还端着一副凄凄惨惨模样儿的钮祜禄氏身上。
“从前我听过一句话,养得熟的是狗养不熟的是狼,瞧瞧你身上穿的衣服头上簪的头面,如今我可算是明白什么叫做养不熟的白眼狼了。”
雍王府日子过得富贵,钮祜禄氏这一身的行头逾制的倒是没有,可富贵程度比起太子家的侧妃也不差什么了,二位老福晋眼珠子一转儿便看了个分明,原本裕亲王福晋到了嘴边的话不由得瞬间咽了回去。
这还过得苦,那天底下真是没有过得好的了!
严晓晓将裕亲王福晋的神色尽收眼底,又抬眼看向弘历,直接堵住了他张嘴欲说的话头。
“至于你,也很是不必摆出这样息事宁人的可怜模样儿,事实如何自有分辨,你这幅样子倒像是我这嫡母不容人非得要送你去死一死一样,当年钮祜禄氏生产得那样艰难,若我真有这个心,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在我跟前说这些?嗯?”
这便是指着他这个做庶子的也是个白眼狼,是个不孝的了!
自古庶子对上嫡出的就没什么太大优势,更别说还是长了一辈一个孝字下来就能压死人的嫡母了,饶是严晓晓不欲跟他拉杂太多,这话也已经够要人听了。
不说安亲王府,裕亲王如今就吊着一口气,府上的庶子也闹得很是有些不像样子,看着裕亲王福晋陡然深幽起来的眼神,弘历心中叫了一句糟,再大的不服气也不敢再摆出先前那副白莲花的模样儿。
看着弘历老实了,严晓晓也懒得再多说,毕竟大人之间怎么发作都不算什么,作为一个长辈跟个小辈说得太多却显得有些咄咄逼人了,然她不收拾弘历,却自有人能来收拾,算了算时间抬头往外头看去,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就见弘晖大步从外头走了进来,身后还坠着一个小红薯——
老爷子儿子多,儿子又有儿子,若是不管嫡庶全都能进宫读书,便是再建两个书房都不够用,是以,除了各家王府的嫡子,或是像弘曙这样亲妈是上了玉碟的侧福晋,自己本人又比较得老太太喜欢的之外,其余庶子是轮都轮不到,如此,平时不在一块儿或许还看不大出来这二者的太大分别,眼下凑在一块儿就鲜明了起来。
弘晖如今一半的时间都待在宫里,这一半的时间里又有一半是待在老太太的宁寿宫,见多了当代大儒,见多了来往宁寿宫的高位妃嫔皇叔皇姑,耳濡目染的自是自己也修得通身的气派,举手投足之间不说尽显皇家风范,却也甩了方才有礼归有礼,却硬要装出一副可怜瑟缩模样儿的弘历不知道多少条街。
看见二位老福晋面上掩盖不住的对自家大哥的满意,弘历眼中飞快的闪过了一抹恨色,便是身随心动。
“见,见过大哥……”
见着弘历看着自己面上显而易见的惧怕,弘晖跟自家额娘如出一辙的挑了挑眉,“嗯?”
说着也不等弘历再装模作样的说什么,又是轻声一笑。
“听说四弟是用了我送给兄弟们的点心,中毒了?”
“许是一场误会,我,我没有那个意思……”
弘历嘴上说着误会,话里透出的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弘晖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做戏,半晌才慢悠悠道。
“四弟许是不知道这点心是宁寿宫的太监给直接送到咱们府上的,从宁寿宫到你手上我是碰都没碰一下的,唔,这太监你也是认识的,便是老祖宗跟前的王喜,难不成,你什么时候得罪了王公公?”
听着自家儿子这不大正经的话,严晓晓就知道这小子怕是要给弘历挖坑了,想到他年纪越大越跟他爹如出一辙的腹黑,亲妈果断的选择了闭嘴看戏。
弘历被这样有些耍无赖的话给惊呆了,一旁的钮祜禄夫人却是小声的嘀咕了起来。
“谁不知道贝子是太后宫中的得意人呢,听命于你做些见不得人的事也不是不可能……”
“看在夫人算是半个长辈的份上,这回我不与你计较,但若有下回,以下犯上是什么罪名,夫人是知道的吧?”
弘晖可没有什么不跟小喽啰计较任由他们去蹦跶的圣父品德,一句话就把以为不过是个小孩子的钮祜禄夫人吓得脸都白了,弘晖也不再搭理她,只转过头来用古怪至极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着弘历。
“四弟也是这么想的?”
弘历被看得背后直发毛,刚想本能的说不是,却又听他大哥扔下一句。
“四弟觉得我会这样大费周章只为了……给你下毒?不是哥哥说啊,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弘历先是一愣,然后登时脸气得通红。
作者有话要说: 胖仔挖坑ing,下一章弘历下线
(:周末刚加更完又开始催更你们四八四魔鬼?八过还差半截弘历下线什么的感觉也不大爽,老规矩,评论猛烈晚上加更么么哒=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