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旅程
山风阵阵,天气很是阴冷,童英举头远眺,天边已经现出一道亮白的光色,头顶的浓云却是黑压压的有如墨染。正如张绣刚才所言,今晚这场大雨想必是逃不掉了。
不过好在白迟也算是常在外行走,所以选的地势很好,所有商队的人都把帐篷扎在高处,这样就算是倾盆大雨下下来,也不会对休息有什么妨碍。
“玲儿,这样不太好吧。”一个硕大的帐篷外,童英刻意压低声音对身边童玲说道,“若是被别人发现了,到时…”
“哎呀,你这么婆婆妈妈干什么,我早就看这个叫邓茂的不顺眼了,今天他还当众挑衅大师兄,必定是有所图谋,不搞清楚的话,今晚怎么能安然入睡!”童玲亦是压低声音说道,然后轻轻将脸贴近帐篷,里面的人声便清晰的传入耳里。
童英不敢说童玲这番看似义正言辞的话里有几分私心,但是他也对今日邓茂的言行有些疑惑,本来天灾人祸之下,大家就更该同心协力、众志成城的渡过难关,此人却是趁此机会对同伴撂下狠话,很难说其中是不是有阴谋的成分,因此童英也不再多言,学着童玲一样,将头放在蓬帐上倾听里面的人声。
“晚上的事都安排妥当了么?”里面传来一个男子声音,童英和童玲对视一眼,显然是都听出了这是邓茂的声音。
“回教使,都已准备妥当。”这次开口的是白迟,听他的声音满是恭敬,这让童英心中疑惑更深了几分——一个如白氏商社这么大的商会管事竟是对自己请来的游侠如此礼敬,这本身就是一件耐人寻味的事情。
“如此甚好,待到功成之际,我会在教主面前为你请功的。”邓茂言语中透着几分尽在掌握的自信,“如此大功一件,等到教主夺了天下,你便是从龙有功之臣,高官厚禄必定少不了你一份。”
“多谢教使!多谢教使!教使大恩大德,小人必定永生难忘!”白迟的话语里充满了谄媚巴结,“此次计画全赖教使你的奇计,否则如何会能一举功成,说起来,教使你才当记首功啊!”
“哈哈哈哈哈哈……”两人的狂笑声充斥在帐篷里,传入童英二人耳中,引来两人一阵厌恶。
“好了,等会你就去将那张绣引到后山,到时我会亲自出手…”笑声暂歇,邓茂开口说道。
“啊,他们要对付大师兄!”童玲闻言,心神激荡之下忘记了压低声音。
“谁,出来!”邓茂和白迟同时发现了问题,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转向童英和童玲偷听的方向。
“不好,快走!”童英面色一凛,拉着童玲起身便跑。
“教使?”等到邓茂和白迟追出来之时,童英二人趁着天色一晚早已悄悄离开,白迟望向邓茂,显然是请问他的意见。
“无妨,你照原计划行动,切记只要将张绣引出来即可。”邓茂目光闪烁,若有所思。
“是,我这就去办。”白迟点点头,转身离去。
“你们所言当真?”这边的帐内,张绣听完二人的叙述,目光望向童英。
“千真万确,大师兄今晚你千万不能为那白老头所蛊惑。”童英还未答话,童玲已经抢先开了口,面色急切的说道,“我和英哥哥亲耳听到那两人在密谋如何对付你,说是要将你骗去后山,由那个叫邓茂的亲自出手对付你!”
“嗯,玲儿说得没错的确是我和她亲耳听见的,大师兄你千万要小心。”童英也出言附和。
张绣蹙起眉,站起身在帐内来回踱了几步,久久没有言语。
童玲望着他那踟蹰的模样,忍不住急道:“大师兄现在不能再犹豫了,赶紧要先发制人才是!”
“先发制人?”张绣止住脚步,瞥了童玲一眼,颇为玩味的开口道,“小师妹,你觉得我们该如何先发制人呢?”
“立刻召集商队所有的人和武馆的武师,当众宣布那两人的阴谋,然后把这两人赶出去啊!”童玲有些讶异,自己平常一向精于常人的大师兄为何会在此时优柔寡断、犹豫不决。
“你有真凭实据么?”张绣面色一变,冷声反问道,“事不目见耳闻,如何能臆断其有无?没有证据,你让别人如何相信你,何况那白迟乃是白氏商社的大管事,更是白氏商社族人,你要那些商社的人如何会相信白迟会害自己?何况,我也与白老相交数年,我相信他的为人,所以你们不用再说了!”
“大师兄!”童玲不可思议的望着一脸严肃的张绣,突然感觉自己刚才说了这么多怎么都像是在对牛弹琴,张绣根本就是无动于衷,难道他真要坐以待毙不成?这还是那个对自己和蔼可亲、百依百顺的大师兄么?何况难道亲如自家人的小师妹还会骗你么?
想到这里,童玲只觉满腹的委屈,眼中不知何时已是噙着泪水。可惜张绣却是似乎没看到般转过了身去,不去看她。
童玲一跺脚,捂着脸转身便跑了出去。童英望了一眼张绣,叹了一口气,快步追了出去。
“小师妹!小师妹!”童英好不容易追上了童玲,童玲的眼泪已是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好了,不要哭,不哭了,已经是大姑娘了,还哭鼻子,被人看到也不怕么?”童英望着哭得雨带梨花的童玲,伸手帮她拂去从脸颊滴落的泪珠,轻声宽慰道。
童玲本想瞪了他一眼,却感觉到童英的手轻轻拂过自己的面庞,却是不自觉的脸色一红,眼泪倒是暂时止住了。
“大师兄肯定也有他的苦衷,你也不要太怪他。”童英思忖了片刻,勉强给张绣找了个理由。
“哼,就你会做好人。”童玲嘟着嘴,没好气的说道。
“你…嘘!”见童玲不再有眼泪滑落,童英微微一笑,正想再说点什么,眼角的余光却不经意间瞥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经过,掀开了张绣帷帐的帘幕钻了进去。
“白迟!”童英和童玲互望一眼,童英压低声开口道,“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童玲再瞪了他一眼,同样压低声道,“当然是等会儿跟上去看情况啊,难道让大师兄孤身去犯险啊?”
“哦,现在你不怪大师兄了?”童英笑道。
“谁说不怪他了。”童玲冷哼一声,别过头去,“我是去看等会他落到了别人的陷阱里,还有什么话好说。”
“好吧,这样吧,你我先回去将兵器取来,到时见机行事。”童英知道她又是在逞强,不过现在也不是继续开玩笑的时候,沉吟片刻,轻声说道,“若是待会当真有何异变发生,至少也是增添一分助力”
话虽如此,不过童英心中却是暗自叹了口气,毕竟他二人武功如此平庸,只怕对大局也无甚帮助。现在只能奢望大师兄能够早些发现对方的阴谋,让整件事有足够的回寰的余地。
“白老,此时天色已晚,您这是何事来寻我啊?”帐内的张绣听见脚步声,微微睁开眼,见来的是白迟,不禁微微一笑。
“实在是有要紧之事,否则我也不会在此时来叨扰佑维你。”白迟似乎没有张绣这么好心情,面色有些不善。
“既是如此,白老你随便驱使一人来唤我便是了,何须自己亲自前来。”张绣缓缓站起身,依旧是面含笑意,似乎并没有将白迟所说的要紧之事放在心上。
“我刚才得到可靠消息,说是豫州黄巾贼看上了我们的商队,准备出手劫杀!”白迟假意四下张望片刻,压低声音,一字一句的说出这个“要紧之事”。
“哦,豫州?”张绣眉梢一挑,沉声道,“我们商队如今还在荆州境内,他豫州的黄巾党人就已经风闻而动了?”
“千真万确,今日商队里就已经有人在后山山坡发现了少许黄巾贼的踪迹回报于我,我想大概探子前来探听我们的虚实的。”白迟接着说道,“刚才我收到从许昌来人传来的消息,确认是黄巾军渠帅彭脱亲帅的颍川黄巾…”
“想不到白老消息如此灵通,连这波黄巾贼来自何处、头目是谁也了解得一清二楚。”张绣忽然看似无心的插了一句。
“这…”白迟微微一愣,面色忽然有些不自然,嗫嚅半天不知该如何作答。
“哈哈,久闻白氏商社情报网如天罗密布,如今看来果然是名不虚传。”张绣却是哈哈一笑,抚掌道,“幸好白老你提醒得及时,否则今日这天气若是被黄巾贼人偷袭,只怕我们大家都有性命之虞。”
“佑维谬赞了,唯今之计,你看…”白迟悄悄拂去后颈不知何时滑落的冷汗,开口道。他见张绣似乎并没有起疑心,便准备按与邓茂商量好的计策行事。
“你刚才说后山发现有黄巾贼的踪迹,事不宜迟,我这就与你走上一遭,看能不能抓获一两个黄巾贼的探子,以了解此次豫州黄巾贼到底有多少人来了。”张绣一摆手,转身拿过自己的长枪,满是自信的开口道,“走吧,这几天老是遇到些小毛贼,我都没机会出手,早就技痒了。”
白迟一怔,须臾便反应过来,努力掩饰嘴角的那抹笑意,忙不迭的说道:“好,好,我为佑维你带路。”
旋即转过身,跨步掀开帐幕走了出去,他想不到自己准备了许久的说辞都不用说出,张绣便自动自发的上了钩,真是天助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