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慕西许慢吞吞地眨了下眼睛，似乎是察觉到了一点莫名的情绪，“什么叫不用负责？”
姜郁眸色一顿，“意思是你要是出了事，老子全权负责。”
“噗，”慕西许没忍住笑了下，因为他的这个语气，“小郁你真的好奇怪，接个吻，能出什么事。”
他把脑袋靠在姜郁的肩膀上，听到了对方的心跳声，“我以前拍戏的时候，应该演过吻戏吧。”
姜郁盯着他的发旋，看了几秒。
“没几次。”
慕西许从前饰演过的那些角色里，感情戏都不算太多，少见的一两个，还是那种疯狂偏执型，人设造型过于出彩，结局大都不是很好，虽然观众们印象非常深刻，但其实根本没有多少肢体接触。
那些编剧和导演都很了解观众的心理，像这个人这种清冷又干净仙气的外形，非常不适合卖肉或是频繁亲密接触，越是难以得到、高贵冷漠、捉摸不定，轻易无法满足的那些细微举止，才越是能勾得让观众们欲罢不能。
所以，对方现在这样软着身子趴在他的怀里、安静地垂着头、一截细白颈子没入衣领的模样……
姜郁忍不住偏过头，眉间难得多了一分忍耐。
啧，他都快有反应了。
好在这条路不是很长，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预定的那家餐厅。
姜郁下车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虽然还没到饭点，但里面的客人已经不少，就在他们走进餐厅，准备上楼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有个男人冲了过来，拦在了慕西许的面前，一把抓住了他。
“是你？1
“慕西许？！1
他这一声高喊，不少人都听到，大都转头看了过来。
慕西许看了眼冲到面前的这个陌生男人，对方身上还带着酒气，很明显是喝了酒，此刻抓着他有些神志不清地大声喊着：
“你还我妹妹！1
“就是因为你，她跳楼自杀了！！1
这两句内容显然很刺激，附近的人顿时哗然，纷纷围了过来，尤其是很快就认出被抓住的那个人还是慕西许的时候，当红影帝居然沾上了这种命案？！！
姜郁眉头一皱，见不少人开始拿手机在拍，拽着慕西许准备走，“别理他。”
慕西许看到这个酒醉男人闪烁的眼神，是在说谎，高声喊叫也是为了把周围的人都引过来。
“谁派你来的？”
男人粗喘着气，紧紧地拽着他，根本不松手，“你知道她是从什么地方跳下去的吗？1
“一个二十多层的高楼上，内心绝望地一跃而下！1
“她身上的骨头全部都碎了，包括头骨，摔得半张脸都认不出来了，血从她的身体里流了出来，满地都是血。”
“她就那样死死地瞪着前方，到死都想要看到你，”说到这里，男人拿眼睛死死地盯着慕西许，“你看到她了吗？”
“她很想你，想要你去陪她……”
慕西许神情怔愣，就在这时，他的脑海里倏忽闪过了一个画面，灰暗阴沉的天空，一个穿着长裙的女人从楼顶上一跃而下，风割过她的衣摆，整个人直直地砸在了他的面前——
大片大片的血液自她的身体里流淌了出来，殷红又刺目，很快蔓延一地，凌乱的乌黑发丝粘稠地沾在了她的脸上，那双总是很温柔的眼睛透过发丝，在看着前方，似乎是在无声注视着他……
阿以。
你想我吗。
周遭突然迸发出一阵尖叫声，直接打断了慕西许的思绪，回过神时，就看到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那个醉酒男人的手腕，而那个男人不知何时从身上掏出了一把刀，作势朝着慕西许捅了过来。
姜郁动作极干脆利落地把那把刀从对方的手里夺了过去，反手拧过男人的胳膊，力道之大，都能听到咔嚓一声骨脆，抬脚一踹，狠狠地把人踹出了好几米之外，连带着砸翻了走道边的盆栽。
他的脸很冷，语气也很冷，“当众蓄意谋杀，带去警局。”
不知何时从附近冒了出来的保镖连忙过去，把那个男人制住，准备送去警察局。
然而，男人就好像是被刚才的那一踹，突然间撞清醒了似的，猛得挣扎了起来，开始高呼，“我错了！我是认错人了1
“我真的认错人了1他费劲地扭头朝慕西许这边看了过来，一反刚才的态度，出声求情，“求求你放了我吧……我妹是真的跳楼自杀了，我都还没有给她报仇1
“慕西许，你不是向来脾气很好吗？我以前见过你，我刚才只是喝多了酒，我妹前几天当着我的面死了，我太难过了，一时认错了人，其实那把刀根本没办法伤人，那就是个玩具刀，你不能因为这，就把我送去警察局1
慕西许看着他这幅挣扎不罢休的模样，抬步走了过去。
他停在男人的面前，“你妹妹真的死了？”
“对对对！前不久她突然跳楼自杀了1男人连忙点头，一副非常伤心的样子，“我就这么一个妹妹，我一定要把害死她的人给找出来！求求你，不要把我送进警察局，我只是太难过了，她生前最喜欢的明星就是你，所以我刚才看到你的时候，下意识觉得，也许会跟你有关系呢？1
慕西许垂着眼，眼神静静地看着这个人，那双极漂亮的瞳孔里没有一丁点温度，冷得要命，似乎是有什么在悄然无声地复苏，滋生繁衍，一点点地侵蚀着他的神智。
直到对方说完一大通“解释”，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既然她当着你的面跳楼自杀了——”
他歪了歪头，似乎是很疑惑，“你怎么不去死？”
男人的话戛然而止，包括周围都在看着他的反应的那些围观群众们，全部愣住了。
其中还有一个是慕西许的忠实粉丝，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女生拿着手机拍自家偶像的手都抖了抖，因为她清晰地看到了偶像此刻的眼神。
那是一双完全不带任何温度的眼。
他仿佛是没有丝毫的同理心，就连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都只是单纯的疑惑，一点怜悯同情的意思都没有。
他那么冷静，一点情绪都没有。
这一瞬间，简直是叫人觉得可怕！
在场的人都反应不及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向来在国民面前名声很好的当红影帝，看着对方那张分外出挑的脸，那般平静的语气，冷意自脚底直直地冒了上去，后背直发凉。
等到女生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前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保镖，让她把刚才手机里拍到的东西删了。
女生愣愣地把手机递给对方，忍不住去看那道消失不见的身影。
慕慕私底下……怎么会是这样的一个人？
站在几十楼层上的落地窗前，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整座城市的场景的男人转过身，办公室的那一面墙壁上正在反复播放着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场景，从视角的方向看，显然是有人在暗中偷拍，但也因此，将慕西许面部的神情拍得格外清晰。
男人盯着慕西许的表情看了一会，肩膀颤动，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发自心底的愉悦的笑。
“不是喜欢演戏吗？怎么不演了？”
“继续装啊，装作一副伪善的可笑模样埃”
“慕、西、许。”
他咬着这个名字，似乎是在咀嚼着什么，唇角勾起一抹诡异又厌恶的笑。
这时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男人瞥了来人一眼，冷哼一声。
“废物，连个植物人都搞不定，还让他回来了。”
来人低下头，“boss，我们的人实在是没办法，姜郁离他太近了。”
男人走了过去，这时看到画面里露出的姜郁的身影，看那神态反应，是在毫不掩饰地护着身边的慕西许，他的眸色骤然沉了下来，裹挟着无声的风暴。
“看来这个姜郁到底是有眼无珠，真的被勾搭上了。”
“下一个替死鬼埃”
男人发出一声叹息，思索片刻，随后露出一个非常变态的神态。
“你说，这一次，该安排怎样的死亡。”
“——能让他更加刻骨铭心呢？”
刻骨铭心到再也不敢去触碰任何人，连一丝去喜欢别人的念头都没办法升起，胆怯地惊慌地缩在自己脆弱的面具里，绝望到不敢开口去呼救。
那一幕，真是想想……就让他血液沸腾，兴奋不已。
这个人，怎么能好好地活着，他应该痛苦，绝望，生不如死，孤魂野鬼般。
姜郁站在阳台上打电话，一阵风吹来，他的嗓音简直是冷得掉渣，是在吩咐别人，“警局那边的事，能按下去就按下去，不能就推到我头上，随便找个理由。还有，给我查一下今天的背后指使是什么人。”
他冷笑一声，“我要弄死他。”
说完，就挂掉了电话，转身走进房间里，浴室那边仍然传来水的声音，那人还在里面洗澡。
他回想起慕西许今天在餐厅里的情绪变化和当时的那句话，眉头皱了下，总觉得不对劲，但是回来的这一路上，又什么话都没说，看着情绪不好，他也没多问。
姜郁把手机扔到桌面上，这时忽然有一丝异样的感觉——慕西许进去洗澡也有一会了，怎么水声还没停？
他连忙快步走过去，抬手敲了敲门，喊了一声。
里面一点回应都没有。
姜郁的心一紧，没多想，直接就把门给撞开了。
刚一进去就看到那人躺在浴缸里，浴缸很大，里面早就盛满了水，水龙头没有关上，导致水流已经溢了出来，而慕西许的躯体——正沉在水里。
闭着眼，肤色极白，没有丝毫血色，乌黑发丝散乱，如同一个妖异的水鬼，安静无声地沉在水里。
这一幕竟然很美，但也令姜郁的心脏骤然紧缩，脑子瞬间空白。
“哗啦1一声。
慕西许被一把捞了上来。
睁开眼，就看到姜郁难得惊慌失措的神态，放在从前，是根本不可能会出现在这个大少爷身上的那种情绪，把他的身体放在地板上，下意识要做心脏复苏按压，看到他睁开了眼，紧张地摸了摸他的脸。
“慕西许？”
他的声音都在抖。
慕西许咳了起来，把几乎挤进肺部的水咳了出来，姜郁小心地拍着他的后背，直到那令人心颤的咳嗽声渐渐平息下来，才猛得把人按进了自己的怀里。
“你他妈——”
声线紧绷，居然说不下去了。
你他妈居然是在找死？！是在自杀？！！啊？！！！
慕西许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对方的力道之大，让他都有点喘不过气来，他偏过头，声音沙哑地解释。
“只是感受一下死亡。”
姜郁把他松开一些，垂下眼，死死地盯着他，这张苍白失色的脸，乌黑的发丝沾上了他的脸，唇瓣没有一点颜色，只有刚才咳得太过激烈，致使眼尾泛上了一点殷红。
他咬牙，“感受？你他妈是当我傻？？！！1
要不是他撞门进来，这个人指不定就——
他竟然不敢想下去了。
“这样有助于恢复记忆，”慕西许淡声解释，停顿了下，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才添了一句，“不用担心。”
“放你的屁1
姜郁怀疑他脑子有问题了，当即把人横抱了起来，很快回到卧室，放到那张大床上，然后把他身上已经湿透的衣服剥了，塞进被窝里，给外面的人打电话，赶紧叫个医生过来。
慕西许躺在被窝里，安静地看着他。
“我已经恢复了一部分记忆。”
“这个办法很有用，不要叫医生了，我现在不想看到医生。”
姜郁的动作一顿，黑漆漆的眼珠子转了过来，一错不错地盯着他，“什么叫很有用，你以前……也试过？”
“嗯，”慕西许的眼皮耷了下，“我有点困。”
这是让他出去的意思，姜郁没出去，慕西许这个状态很明显不对劲，他非但没出去，还上了床，进了被窝。
“我陪你睡。”
慕西许看着他，还没开口，对方突然靠近过来，堵住了他的唇，过于急促，以至于双方的牙齿都磕到了。
他微微睁大眼，脑海里蓦然闪过一个念头。
这不会是他的……初吻？
姜郁后撤了一点，眼神死死地盯着他，嗓子沙哑。
“你别说话了行吗。”
他伸出手把人小心翼翼地抱进了怀里，有些生疏地开始哄着慕西许。
“我们先休息一会，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