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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 6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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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话是为了应景而生, 人能许诺的事情很多,办到的却很少。

    盛栖年少时就懂得这个道理。

    可是“只喜欢你”四个字从温潋嘴里出来,她没有办法以一句“假的, 不要信”来遏制情绪, 还是笑了起来。

    方才的那点担忧, 就像朝露见到阳光, 散在空气中,消逝了踪迹。

    见她心情转晴, 温潋才问:“中午吃什么?”

    盛栖报了几家餐厅供选择,她想了下, “能不能吃肯德基?”

    盛栖知道温潋是个好养的姑娘, 但没想到这么好养, 也不必这么省钱。

    正想打趣她,但看见商场一楼的门店,她忽而明白了温潋的意思。许多年前的寒假, 她们就在这里吃了肯德基。

    那算她跟温潋第一次出去约会,尽管那时候温潋只把她当作朋友。

    “能吃。但不能当作午餐,这样显得我很抠搜哎。”

    让韩箬华知道自己没收那一千块, 结果就带温潋来吃她心目中的“垃圾食品”,得把老母亲给心疼死。

    她往后也别想带出来了。

    “等我们下午看完电影,进去吃点。”

    最终定在四楼的一家西餐厅, 看评价味道不错, 装修很适合约会。

    盛栖点单期间,温潋看见邻桌的女生在给食物拍照, 拍完又跟男友自拍, 仪式感满满。

    等餐上齐, 她学着拍了一张食物, 不习惯自拍,就拍了一张盛栖。

    盛栖牛排吃了一半,“早说要拍照我就先不吃了。”

    “没事,这样很好。”

    然后她在没通知盛栖的情况下发到朋友圈里。

    两人聊着聊着,聊到了万与铎。

    温潋说他下周末过来找她,这么多年没见了,盛栖开玩笑说:“他还是个小胖子吗?”

    温潋笑而不语。

    她不护她表哥,只是笑,盛栖问她在笑什么。

    温潋说:“你看到他就知道了?”

    盛栖猜:“难不成他减肥了?”

    温潋:“保密。”

    以前盛栖喜欢损表哥,表哥脾气好,每次都说不过,只好跟她求救。

    但后来她发现表哥被盛栖刻薄后,不仅不生气,反而有了减肥的动力。一来她家就问盛栖呢,她说不在,表哥就会去楼下逗猫逗狗。

    表哥喜欢年少时盛栖的性格,活泼、有趣,嘴巴欠但性格好。就算你还她两句刻薄话,她也不会生气的。

    在温潋第一次见到他女朋友时,就感觉出来了,开朗,自来熟,笑起来比不笑好看许多。

    他现在的女朋友也喜欢欺负他,他常常秀恩爱说自己被压榨,上班给老板打工,下班还要伺候女朋友。

    但连温潋都看得出来,他喜欢得很。

    她卖关子不说,盛栖哀怨:“你好会勾得人心痒痒。”

    吃完电影快开场了,两人进到影厅。

    今天虽然是周六,但这部电影上映许久,观众不多。两人买的票靠后,左右都没人。

    盛栖问她:“你的奶茶好喝吗?”

    温潋觉得这要自己判断,于是递过去让她自己尝。

    盛栖本来就是这个意思,却故意揶揄:“这样会卫生吗?”

    这话问得好假,好坏。

    温潋淡笑,什么也没回答她。

    但盛栖觉得这个笑里包含了千言万语。假如温潋会骂人,里头还得有两句脏话。

    盛栖尝了她的奶茶,发现三分糖居然刚刚好。

    礼尚往来,她把自己的分享给温潋。

    温潋点头:“也好喝。”

    “你平时爱喝吗?”

    “不喝,我妈说喝这个不如喝白开水。”

    盛栖:“……确实。”

    “但我觉得比白开水好喝。”温潋给予肯定。

    等正式放映,盛栖在温潋耳边说:“你记得吗,我们的初吻就在这家影院。还是你主动的。”

    温潋真诚地讨教:“没伸舌头也算初吻吗?”

    盛栖:“……”

    怎么不算啊!

    如果伸舌头才算的话,那就是她主动了。

    难怪那次把温潋气着了,原来她是觉得初吻被夺走了。

    电影的主演路人缘不错,演技还行。有让人会心一笑的梗,也有处理得不好的地方,整体看下来不算糟糕。

    看到剧情平的地方,盛栖百无聊赖,起了坏念头,将手伸过去,摸上温潋的腰。

    温潋随之转过头看她,盛栖大着胆子将手往上,听见温潋说:“是要纸巾吗?”

    说着从盛栖够不着的另一个口袋里拿出一小包餐巾纸。

    盛栖沉默了下,对上温潋清纯的眼神,改邪归正地坐回去:“不用了,谢谢。”

    温潋虽然疑惑,但看盛栖重新开始看电影,就没多问。

    出影厅时盛栖走在前面,手放在身侧去牵身后的温潋。

    温潋由她牵着走,反应过来,盛栖刚才是不是想摸她啊?像有一回在出租车上那样。

    看完电影还早,奶茶喝完了,两人都不饿。

    但盛栖说到做到,还是带温潋进肯德基点了份套餐,在里面坐下吃。

    她这时才看到温潋的朋友圈,美滋滋地点了个赞。

    底下许桐桐留言:“我姐今天居然化妆了?”

    盛栖看得害羞。

    周末人多。

    她情不自禁将目光放在那些带孩子来吃的家庭上。

    温潋以为,长大后,她看到别的孩子有父母陪着吃饭,不会觉得羡慕了。

    但事实告诉她,不是。

    童年缺失的情感,会伴随人一辈子。

    “你去y省后……”温潋停住,注意到盛栖微不可见地皱起眉头。但很快便柔柔地弯了眉眼,示意她继续说。

    她于是问:“那边对你好吗?”

    “挺好的。”盛栖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许桐桐跟我很好,我爸前段时间还在给我打钱。”

    许桐桐看上去是挺黏盛栖的。

    “许桐桐的妈妈呢?”

    “她妈比较客气。当时我都那么大了,她肯定不会对我视若己出。但是也没亏待过我,作为继母是及格的。”

    盛栖不对他人有过高要求,连她亲生父母都能放弃她,旁人谁也没有义务对她好,毕竟她从没为别人奉献过。

    温潋听了稍稍放心。

    但盛栖现在的性格比之从前温和平缓,说话恰如其分。y省的“客气”,将自在任性的女孩修剪成了一个合格的成年人。

    “你是怎么出的车祸?”

    在喧闹而没有任何人关注她们的地方,温潋忽然静下来心,想了解盛栖。

    这些年,她们缺乏对彼此的了解。

    盛栖现在看上去放下了过去的事情,来旧地与她重游,但她不敢确定,盛栖是真的不介意了,还是为了尝试与她复合,短暂地放下几天多余情绪。

    盛栖的思绪被拉回那个晚上。

    醉酒的父亲,难听的言语,从未见过的母亲,和她画下深夜亮着灯的三楼书房。

    那时她刚去y省,大家都不适应,她给爸爸添了很多麻烦。

    再加上她都高三了,本来就跟不上,深夜居然在画画,爸爸勃然大怒地撕毁了她的画。

    透过言语,她发现最关键的不是高考,而是她妈当年出轨的是个画家。

    女儿喜欢画画这件事,他一直在忍,那晚没有忍住。

    盛栖隐瞒了矛盾,隐瞒了她哭了一夜,第二天晚自习后不想回家,骑车朝反方向逃离的蠢事。

    “晚自习后骑车回家,光线不好,撞上了。还好对方刹得快,不然就没了。”

    她说得轻松,温潋却心惊:“当时伤得怎么样?”

    “腿折了,身上有很多小伤口,养了半年。”

    “然后复读了。”温潋陈述。

    “对,就算我不受伤,估计也要复读,我当时很难考上。”她那时没心思读书。

    每天浑浑噩噩,对未来的规划断裂开,找不到缝合的线。

    她没有想孝顺的人了,也没有想携手一生的人。

    她多余,又平庸。

    温潋算了下时间,“你去不久就伤着了?”

    “是,十二月底去的,三月初就出车祸了。”盛栖无奈地说:“给他们添了不少麻烦。”

    盛栖凌晨在医院看到她爸,怕挨他的骂,立即说了对不起。

    可能她态度好,也可能是看她伤得不轻,盛光明没有责怪她让人担心,只让她别乱动。

    记忆里诚惶诚恐的一句“对不起”忽然传来耳边,她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是温潋在跟她道歉。

    “盛栖,对不起。”

    盛栖惊讶:“跟你又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

    但温潋并未被她说服,在桌上牵住她的手。温潋的手总是比她暖,将热度传给盛栖,“但我该说句对不起。”

    那时的盛栖才十几岁,接连遭遇变故,身在异乡,最在意的脸出现一道伤口。她一定又疼又难过。

    而她认识一个叫温潋的人,冷漠薄情,既不知情也不关心她。在她养病的那一年,温潋考上了让老师和家人都满意的高校。

    “没有该不该,以后别再跟我说对不起了。”她不喜欢温潋道歉。

    她曾经怨过温潋,怨她不分青红皂白地误会她是坏孩子,怨她轻易就把自己踢开,也怨她上大学后移情别恋。

    只有这些是与她们相关的事情,如果温潋真的需要道歉,就仅限于高中那场突如其来的别离。

    其余的,都不需要“对不起”。

    高中她不是一个适合与年级第一交往的人,继续在一起,或许真的会影响温潋。

    等后果出现了,恐怕闹得更不体面。走不下去的校园恋爱多了去,她们未能脱俗罢了。

    后来她走远,换了联系方式,有段时间真的打算老死不相往来。

    就算她后来填了离温潋近的学校,就算那么多次寻求偶遇,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温潋又不晓得。

    一码归一码,她在y省过得好与不好,她出车祸,复读,大学毕业后孤独生活,与温潋都没有关系。

    奶奶去世之后,那就是她应有也必然的人生。

    就算她没有认识过温潋,没有被温潋抛开。高三那年,奶奶也会去世,她还是会去y省。因为她爸答应奶奶,带她走,别留在姑姑家,让她被人笑话。

    如果那样,就需要她做选择,是要父亲还是温潋了。

    换做现在,她一定会选温潋。

    可是在当时,她刚失去一个至亲,一直渴望的父爱摆在面前,她会舍得拒绝吗?

    她不知道。

    她也没机会重来一次。

    在一中官网看见温潋被心仪大学录取时,她的伤还没完全养好,养病折磨得她心情糟糕,每天都沮丧。

    但在不幸中,她由衷地为温潋高兴。怨恨、遗憾、烦躁、恐惧一股脑埋了起来,她还是希望温潋快乐。

    如果温潋考得不好,温潋过得不快乐,她们俩不就白分开了嘛。

    所以她不想温潋再跟她说“对不起”。

    尽管听到的时候她是知足的,因为温潋在心疼她。

    把没吃完的汉堡和炸鸡打包回去,进到家里,温潋踮脚亲了她额头的疤。

    好像吻在她的心口上,霸道地烫了她一下。

    她抱住温潋安慰说:“没事了。”

    她不希望温潋比她更介意这道疤。

    等脱下外套坐进沙发,盛栖正准备玩手机,温潋冷不地问:“你在电影院想怎么摸我?”

    没好意思干的事情被戳破,盛栖尴尬到结巴,“没、没啊。”

    温潋说:“现在没人了,你可以摸。”

    盛栖大脑空白一会,两手分别捂住两边的脸,埋怨道:“要不要这么直白,你都把我说害羞了。”

    温潋像遇见新奇的事:“你这样就害羞了?”

    十几岁时也没这么容易害羞吧。

    “是啊,我脸皮很薄的。”

    温潋:“哦。”

    晚饭后温潋来她家,盛栖又格外放肆。

    她摸得理直气壮:“什么时间做什么事,现在是晚上,我就不用害羞了。”

    温潋努力地接受了这个逻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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