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接完电话，霍商文匆忙要走。
他回到病房，温声叮嘱霍砚好好吃饭，之后便和孙小丹离开。
门一关，房间里陷入沉寂。
施语冰在窗帘后站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孙小丹刚刚劈头盖脸的骂霍砚，什么“有你霍家真是倒大霉”“废物一个只会给霍家惹事”“只会打架的废物”等等。霍商文一进屋，骂声则戛然而止。
霍砚从头到尾一声没吭，施语冰不知道他什么情况。
“唰”的一声，窗帘被拉开。
“饿了，你饭应该到了，走，去你病房吃饭。”
霍砚还是那副悠闲懒散的模样往门口走，好像刚刚被骂得狗血淋头的人是别人。
施语冰先前还有几分庆幸霍砚家里出事后是被霍家接回去，又见他在外被叫小霍爷，以为他这几年过得还挺滋润。
没想到，霍家有人这么不待见他。
不过也奇怪，以霍砚的脾气，被人骂得如此难听竟然就这么忍下来？
霍砚拐过走廊一进施语冰病房，正好撞见来给她送饭的顾家佣人。
佣人是个小姑娘，天天来送饭却是第一次碰见霍砚。见他这么大喇喇走进来以为是走错了，她上前拦他道：“您走错了吧，这是我们施小姐的病房。”
施小姐？
霍砚回头看一眼不远处低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施语冰，哂笑道：“你们施大小姐在踩蚂蚁呢。”
闻言施语冰眉心一皱，快步过去，见到来送饭的佣人愣了下。
她前几天都会让霍砚先藏起来再给佣人开门，谁知道今天竟然碰个正着。
她想解释又不知道该解释什么，让佣人放下饭盒就回去。
佣人离开前，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玩手机的大帅哥。
这一打量越觉得眼熟起来——怎么好像是霍家的小少爷？
霍砚捕捉到她目光，眼底划过一抹厌恶，眼也没抬，“看什么？”
小姑娘吓得红了脸，快步离开病房，顺手带上门。
……
施语冰轻微厌食，吃饭习惯细嚼慢咽，嚼一口饭的时间够别人发好一会儿呆的。
更别提她要是边吃边发呆，那这一餐饭就不知道要吃到什么时候。
霍砚玩半天手机，没听见动静，抬眼只见施语冰脸颊边鼓着一个小包，好久才动一下。
他轻踢她凳子，“赶紧吃，想饿死我？”
施语冰用手语回道：【什么时候脾气变这么好了？】
看似突兀的一句话，霍砚却瞬间明白她指的是什么。
他低下眸，继续划手机，唇角一抹冷然苦笑。
“还不都是因为你，我要是敢跟他们霍家人作对，分分钟被扫地出门睡大街。施语冰，你可把老子害惨了。”
施语冰微蹙了下眉，放下筷子，认真比划手语。
动作的最后，她的小指长久地抵在胸膛，充满无力。
对不起有用吗？
对不起怎么会有用。
发现又没动静了，霍砚抬眸，见施语冰小指抵胸的动作便清楚她刚刚做了什么手语。
又是对不起。
他收起手机，起身去洗手间，“赶紧吃完收拾东西明天从我眼前消失，滚回去上课。”
施语冰诧异地眨了下眼，拉住他衣袖，手语道：【明后天周末，不上课】
霍砚轻挑了下眉，眼里浮起淡淡痞笑：“怎么，想再陪我两天？”
施语冰微怔，赶紧摆手表示自己没这意思，松开他衣袖，低头吃饭。
霍砚扬唇笑了，推了下她头，“没那意思就少跟我废话。”
【……】
混蛋。
……
顾家只有小舅偶尔会问一嘴施语冰情况，知道她出院，安排了一辆车接她回去。
白天别墅里没什么人，施语冰回来后除了去卫生间，其余时间都在自己房间看书做题。
突然有些不习惯这样的安静，总觉得待会儿就会有人敲门大喊“施语冰开门”，或者踢她凳子，揪她头发，高大的个子在她身边瞎晃悠……
窗外夜色降临，空旷的卧室亮起一盏小台灯。
和明亮的病房比起来，这里就像个阴暗牢笼。
她竟然更想念医院。
……
没人来叫施语冰吃晚饭，施语冰也懒得走到餐厅去，自己从书包里拿了一包之前和霍砚在医院附近的便利店里买的牛角包吃了，之后又看会儿书，准备去洗澡睡觉。
正要走进浴室，背后有人叫住她。
“施小姐看起来恢复得不错。”杨管家向她走来，语气一如往常冷淡。
施语冰用手语回：【还行】
“有件事儿想跟你叮嘱下，怕你到时候怪我没提醒你。”
施语冰抬眸，眼里显出疑惑。
杨管家道：“顾家和霍家是世仇你应该听说过，顾老先生生平最讨厌霍家的人，我劝你跟霍家人保持距离，别惹得老先生不高兴。”
施语冰一听这话便料到是那佣人认出霍砚，回来告诉给了杨管家。不然杨管家今天也不会无缘无故来“好心”嘱咐她。
不管是从语气还是表情，杨管家仿佛已经把自己代入进顾家主人的身份，正在以教训的口吻警告她。
可她走出这个家跟谁说话跟谁接触，还要看顾家人甚至顾家佣人的脸色
今天外公和霍家人有仇她便不能和霍家人来往，明天大舅和李家人有仇，她是不是也不能和姓李的说话？
如今幼儿园的孩子都不玩儿这一套了。
施语冰抬起纤细的胳膊，淡眉冷眼，手语回道：【杨管家不在顾家户口本上，真是顾家一大损失。】
杨管家被她这句话气得脸红一阵白一阵。
这话是有渊源的。
施语冰以前听自己母亲当笑话给她讲过，说杨管家想改姓顾，顾老爷子觉得她不配没同意，还当众骂了她。
杨管家横她一眼，扭头走开。
施语冰一时爽快完，又觉得自己人在屋檐下该忍一忍的，以杨管家的性子，说不定往后会往她饭菜里吐口水。
……
一回顾家便又失眠。凌晨三点施语冰还没睡着，起来摸黑走到书桌边喝水。
书桌对着窗户，外面就是后院。
一开始她想过把书桌挪走，后来发现房间位置偏，就算后院有人也基本不往这边来，所幸就在这儿了。
喝完水正要回床上，窗户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声惊呼：“嗯~”
“小点儿声！”另一个声音用气音警告道。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怕什么，这儿又没人来……哎呀别摸了~”女人的声音，似撒娇似嗔怪。
施语冰脚步一顿——
“我怕你背后房间里的人听见。”
“她还在住院呢，房间里哪有人？”
“那我们干脆……”
“你想去她房间？”
“这么好的机会不用白不用。”
【！】施语冰心里一惊。
听到两人脚步声渐远，她稳住情绪，先去把床铺好，接着收拾书包藏进衣柜。
从衣柜缝隙，她看到偷摸进入她房间，在壁灯下毫无顾忌拥抱亲吻的两个人的脸。
其中男人是她大舅舅顾家和，女人是小舅妈闻薇薇。
他们居然在她房间里偷情。
施语冰胃里直泛恶心，小心地从书包里摸出耳机堵住不堪入耳的唾液交融声。
她抱住膝头，将脸埋进手臂，等他们完事后把房间还给自己。
这个顾家，烂透了。
……
转眼九月一号，一中全体学生开学的日子。
施语冰背着书包走出卧室，打算吃片面包就去学校。
饭桌上比平时多了一个人——小舅舅的女儿，顾梁。
顾梁比施语冰大两岁，刚上大一，考了a大，学校就在a市西城区。
暑假顾梁一直和同学在外旅游，昨晚刚回来。
施语冰走进餐厅时，小舅妈闻薇薇正在批评顾梁手上戴的那些首饰。
“上学就不要戴那些花里胡哨的戒指了，还有你那裙子，是不是太短了？”
“妈，我上的是大学不是高中，学姐都说大学里老师不管这些的。”顾梁语气无奈。
大舅妈一旁跟着附和：“就是，薇薇你也是女人，女人爱美是天性这都不懂？能戴这些首饰干嘛不戴，有些人想戴还没得戴呢，谁给她买呀？”
施语冰正巧从大舅妈背后经过，被她阴阳怪气道：“我可没说你啊，语冰。”
施语冰压根儿也没有注意他们在说什么，走到位置上坐下自顾自吃早点。
大舅妈丁芮见她不给脸色，轻哼着说了句：“天天丧着个脸，谁欠她钱了？”
顾梁坐在施语冰对面，不紧不慢撕着吐司。
她从小就不喜欢施语冰，因为小时候施语冰永远是人群焦点，自信又高傲。就像动物园里别人怎么求也从不搭理的孔雀，永远扬着下巴看人。
施语冰处处闪光，就衬得她处处黯淡。
所以施语冰每次跟父母回来拜年，顾梁都会带着其他小亲戚孤立她。
好几年没见，顾梁今天意外发现施语冰竟收敛了锋芒。
虽然出落得越发明艳动人，但眼里那股傲气不见了，活脱脱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头美人罢了。
看来没了家里的支撑，人在屋檐下，也傲不起来了。
顾梁想到这儿，不屑地笑了。
又想到施语冰是从h市过来，之前在h市七中读书。
顾梁眼睛微微一转，霍臻辰之前不也在h市七中？
她拿手指点了两下施语冰面前的餐桌，“听我爸说你之前在h市七中读书？”
施语冰没想到她会主动跟自己说话，看她一眼，点点头。
“那你知道今年的h省理科状元霍臻辰吗？也是你们七中的，听说他为了前女友来a市一中复读了，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顾梁声音压得很低，怕被爷爷听到一个“霍”字。
施语冰平静的眸子疑惑地闪了下。
她从没想过霍臻辰的名字有一天会和“复读”放在一起。
顾梁见施语冰眼神疑惑，以为她不认识霍臻辰，自言自语一句“果然问了也白问”，起身叫司机开车过来准备去学校。
去学校的公交车上，施语冰想找霍臻辰问问复读的事。
点开微信才突然想起来，来a市前她把他删掉了。
【……】
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