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 92 章
十几分钟前, 校外的一处。
衡云泽和恒寿汇合了。
“阿律有点奇怪。”
开口，恒寿就道出了自己的一个观察。
“嗯，我也觉得, 阿律好像在隐瞒什么？”衡云泽也道。
他们现在正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店，座位靠窗，周围无人，店内正播放着一首古典曲，理论上没有人会关注到他们的对话。
“阿律很少隐瞒什么，隐瞒的话，我想大概率是为我们好吧。”
衡云泽喝着咖啡, 心事几乎写在了脸上。
“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恒寿面色复杂，“宗天挑选适格者，真的是随机的吗, 当时我们被选中，真的只是‘巧合’而已吗？”
“……不好说。”
“而且，明明当时阿律就跟我们在一起，为什么阿律会晚上几百年到宗天。”
“你的意思是，这里面还可能是什么意志的算计吗。”
衡云泽皱眉，他本来还以为回地球就可以给那所谓诸天之行划上句号，现在想来, 事情还更复杂，说不定会牵扯到连现在的诸天至高都束手无策的恐怖存在。
“很难不这样想。”恒寿道：“我们周围, 甚至我们自己身上都有很多无法解释的事情。比如说, 究竟为什么诸天始祖会庇护我们？”
连自己性命最攸关的事情都不知因果, 不安在所难免。
“是个谜啊。”衡云泽点头。
“如果只是庇护我们之中的一个, 还可以说是被什么金手指砸到了吧, 但我们却两人同时得到了这个待遇, 真的太奇怪了。”
对此，恒寿曾经的解释是，诸天始祖可能对他们有所期待，所有一路庇护他们，想看他们究竟能走到什么地步。
但后来一想，恒寿又怀疑了自己的解释。
因为，他对自己，以及衡云泽都有很清楚的认知。
他们并不是所谓的天赋者，更没有可以让诸天始祖侧目的努力，在诸天那么漫长的历史中，他们比不上的存在太多太多。
恒寿曾对比过，究竟他们两人身上，存在什么特异之处，可以得到那样奢侈的庇护。
一次，那位高傲的秩序之神将他们擒到神殿，只是看了一眼，就断言。
“荒唐。”
秩序之神无视了他们的存在，没有像大多数其他神魔那样穷追不舍，势要查出他们身上的秘密。
几百年过去，一直到今天，恒寿都没能想到那个答案。
但不知为何，今天跟阿律相遇的那一刻，恒寿产生了一种释然感，好像一直以来的困惑突然解开了一样。
“我有一种直觉，”恒寿认真道，“很可能，诸天始祖的庇护跟阿律有关。”
衡云泽动作一滞，瞪大了眼睛。
“直觉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阿律牵扯太大了。
那些远古的存在一个比一个恐怖，跟他们扯上关系，绝对不能说是好事，衡云泽面色沉重，非常担心阿律。
“只是直觉而已。”恒寿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我希望阿律安好。”
此时，咖啡店内，音乐继续流转。
“其实除了这个之外，你有没有发现这个地球还有点不对劲。”衡云泽传音道。
恒寿点头，道：“这里自始至终都给了我一种违和感，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刚刚跟爸妈接了电话，明明聊的内容跟之前没有什么区别，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所有的事物都好像覆上了一层假膜，到达不了记忆中的真相。
衡云泽心情沉重，他似乎感觉到，好不容易回到的家乡……很可能是虚假的。
咖啡店的背景音乐仍在流转。
恒寿终于注意到了这个几乎融进环境里的音乐。
“这是……什么音律？”
恒寿蓦然惊觉，立马站了起来。
“发生什么了！？”衡云泽也跟着戒备。
“你听这个曲子。”
“曲子怎么了？”
“曲子的音律不对。”恒寿皱眉。
他是搞摇滚的，别的不说，音乐知识还是有一点的，知道音律的一些发展历史。
历史上，音律的制定，总是伴随着一系列的数学问题。地球几千年来，音律也在不停地演变。比较官方的说法中，发现了第一个音律的人是毕达哥拉斯，一个世界著名的数学家。
他试图还原出最切合人类听感的音律，制定了一个叫做毕式音律的东西。
而后，经过不同音乐家的发展，演化出了中位音律、良律、以及现在广泛运用的平均律这些音律系统。
其中，平均律被认为是最理性的音律，但同时也被认为是离自然最远的音律。而现代人最常听的当然就是平均律。
可是现在，恒寿居然发现，这家咖啡店播放的居然是毕式音律的曲子。
“这怎么可能。”
他明明记得，这家店的老板音乐品味一般，不可能会整这种曲子播放，太奇怪了。
然而，他们转身一看，又发现理应在柜台附近玩手机的老板已经消失了，整座咖啡店空无一人，只剩下音乐在流转。
“我靠。”
衡云泽顿时背脊发凉。
“妈的，先联系阿律！”恒寿立刻抓出手机。
·
校医室内。
阿律看着校医，心里有所警惕。
只见校医取下最后一个戒指后，没有异动，表情也没有异常，就这么伸出手，将手里的戒指递给了阿律。
阿律迟疑了一瞬，要不要接下戒指，最后还是决定伸出手，接下来了。
“哈哈，轻松多了，戒指这种东西戴多了怪难受的。”
校医很自然地说话，与刚刚相比没有异样。
他看着阿律，好像有点奇怪阿律看他的戒备视线。
“怎么了？戒指有问题？”校医奇怪道。
“……”
阿律沉默。
“嗯？怎么回事，在下刚刚明明……”创世神不解。
“我刚刚在怀疑你。”阿律想了想，直接道。
“怀疑？为什么？”校医举起双手，很无辜地说道，“我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当然有。不过，阿律直视校医的眼睛，还是只从中看到了真诚，根本不像是伪装。
可创世神刚刚观察到的异样，也是绝对的事实。
这到底……阿律思考，仍在警戒。
“难道我真的有问题？”校医后退了一步，好像有点不知所措，“这些戒指真的是我无意间戴上来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来历，如果真的有问题的话，我……我下去把自己也绑起来吧。”
“……你。”听到校医这么说，阿律更是疑惑。
可校医行动也快，说完后就自己走下地下室，在本来就在地下室的假阿律眼前，把自己绑了起来，铐上手铐。
这个情况，连祂看得都有点懵。
察觉到祂的视线，校医对祂笑了笑，“嗨，又见面了。”
“……”祂感到无语。
这时，阿律也走下来了。
“就让他先绑上一段时间看看吧，不排除他是故意这样想取得你的信任。”创世神在一旁道。
“可如果不是……”阿律犹豫。
就在刚刚，他从神话拼图和推算中，推理到了一个最有可能的结论。
那就是，自己现在所在的地球并不等于曾经生活过的地球。甚至，拥有“地球”这个指称的星球，其实还有无数个，就像同时存在无数个平行世界一样，“地球”的分支有无数多个。
诸天中，越是边缘的地方，存续方式就越是苛刻，生灵以及生灵所处的文明也越是脆弱，越是短暂。
因为没有力量庇护，文明到了奇点，又会自身产生问题，有的还会招来恶性的魔物，引来祸难。这其间或许也有善神伸手救助，但终究无济于事。
反复无数次的重生和灭亡之后，这些“地球”的幽魂集合起来，形成了一个特殊的领域。
在这个领域之中，没有纯粹的“现在”，只有无数的过去以及它们组成的现在。
所以，一个生灵存在于这里，他可能同时会体会两个甚至多个的文明，在诸多神话以及世界解释体系之中徘徊，试图择一。
而下一个轮回来临，那个生灵可能就换到了另一套文明的搭配。
这个说法相当复杂，难以理解，阿律自己也怀疑了是不是推算错误，但反复验证，还是认为这确实是最可能的。
打个比分说，人抬头看天，望见无数星尘，而人眼看到的那个光点，可能只是一个光信号，发光的那颗星辰也许早就消逝，人看到的只是星辰过去的光。
过去与现在，在这个意义上就同时存在了。
他们明明回到了地球，却感觉地球不是地球的原因也很简单。
地球始终在变速，在重构，而他们因为离开了一段时间，熟悉的是地球之前的那个状态，一旦回来，就会感觉现在的地球不对劲。
现在的阿律只是推理出了这个可能性，还不知道具体为什么会这样。
眼下校医的事情让阿律确实有点烦恼，不知道怎么做。尤其是经过了高强度的脑力运作后，他难免会感到疲惫，思维没那么快。
“好啦，”校医看着阿律，在阿律得出结论前道：“没事的，我就先在这待几天吧，其实我也觉得戒指的事情有点蹊跷，你先调查好，调查好了再放我出去吧，反正我这边工作也不多的。”
体贴到这个地步，都不知道该说是善解人意还是另有企图了。
可是，听到校医这么说，阿律不可能一点感触都没有。
校医……也许真的很看重自己这个兄弟。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