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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不情之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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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情提要:返回舒白芷城郊小院路上,李拓发现被人钉梢,陆立川眼尖,识出是十二飞翎坞的人马,他们欲待如何?回到院落,颜子涵心花怒放,给李拓刀锋取名,鸢末刀。」

    ……

    ……

    “窝囊。”

    在听过由舒白芷转达的陆立川的话后,彩衣坊坊主、舒白芷的师傅练清华,立刻以对男人而言算得上最大折辱的两个字做出回应。

    却连李拓也为他辩解不了。

    陆立川自然窝囊,别人已然都站在身后了,就是不敢扭脸面向,如螃蟹一样绕道出门后,才敢叫唤一声:“舒姑娘。”

    他把舒白芷喊出去,终究也只挤出了“对不起”三个字。

    刻下的闺房里,练清华正在舒白芷的协助中帮李拓丈量尺寸,脾气难消,道:“连一句对不起都不敢当面讲,你就知道这个浑人究竟有多好面子、多窝囊。况且他指着一句对不起就教我把他原谅?我看是闲来无事,白日梦做了不少吧。”

    知晓师傅正在气头上,舒白芷不敢接话,低下脑袋去给李拓量腰。

    李拓尝试着帮陆立川问道:“那练坊主觉得怎样做才值得原谅?”

    练清华眉眼一凝,道:“当初是他迫于父母的压力不要我的,刻下想要重归于好,不得强行捧着我的脸颊亲吻不放?最不济,也得把我搂入怀抱吧。”

    一番回答,听得李拓心慌,更教舒白芷羞臊,便连腰围都给报错了:“三,尺三的腰。”

    练清华不禁惊疑道:“这么大的尺度么?我怎么看着不像?”

    舒白芷连连把脑袋轻晃,打起精神重新检查皮尺,更正道:“看,看错了师傅,是二尺三。”

    练清华眼睛一厉,道:“皮尺也能看错?胡闹!”

    平常她虽然平易得紧,在专业上,却是严苛的。

    舒白芷只得小鹿一样听她训话,不经意间和李拓对望上后,悄悄露了露舌尖,一脸的苦笑。

    李拓连忙以插话拯救她:“麻烦练坊主为我裁量了。”

    于是练清华的话头果然被牵扯远了。

    她道:“哪里的话,要不是为了帮芷儿,李少侠和颜姑娘如何会告罪十二飞翎坞,这份恩情实在令我们铭感五内。我们终究只是织女,在哪里都说不上话,也就唯有做些力所能及,将二位从此以后的衣裳都包办了。”

    李拓当然拒绝:“不行,我们怎么能坏了坊主的生意?”

    练清华突然冷峻道:“怎么?李少侠是想让我们因为这份恩情而一辈子诚惶诚恐么?”

    李拓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舒白芷抿嘴愉笑:“师傅还是莫要吓唬李大哥了。”继而,又向李拓道:“师傅从来说一不二,既然答应了,李大哥就受着吧。”

    李拓只得从命,双手一拱,道:“那就谢过练坊主的抬爱了。”

    练清华脸上的雪霜刹那融化:“这才像话。”

    在舒白芷把李拓最后的腿围也量过后,练清华把她牵起来,仔细地卷收皮尺,跟着好似漫不经心地道:“听说,你们明天即要出发。”

    李拓随口答道:“是。”

    练清华卷动皮尺的手幽微颤抖一下,道:“危险么?”

    李拓忽而明白了她的意思,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假话,只得道:“或许荆棘满途,或许一路顺风,我哪里又说得上话。”

    练清华凝重地点点头,道:“嗯,是啊。江湖么,今日风光,明日命丧,纯粹看老天爷的心情了。以往啊,就劝他不要干了,彩衣坊的生意那么好,养十个游手好闲的他都吃得消。他却向来说,是总镖头领他出的道,他终究得做到总镖头退休了,才能作罢。”

    李拓道:“陆镖头看上去轻狂,其实内里对人很好。”

    练清华不经意地哼嗔了声,道:“榆木脑袋罢了。适才由背影看他,哪里还是当年的魁梧?分明是胖了!”

    李拓道:“天底下也就只有练坊主敢这么说他。”

    就在这一派轻松的气氛中,练清华突然做了件李拓如何也想不到的事。

    她居然双手叠在腰际,浅微弯膝,向李拓福揖。

    李拓大吃一惊,立即就欲将她托起,可手举在空中,又想到对方是长辈,授受不亲,一时进退失据。

    他急忙对舒白芷道:“还请舒姑娘替我将练坊主扶起,我何德何能,受不了这个礼。”

    舒白芷颔首后,便在练清华的臂弯上一搀,道:“师傅,您就别为难李大哥了。”

    练清华笑着摇摇头,道:“求人办事,就当有求人办事的礼,这是规矩。李少侠,清华在这里有个不情之请。”

    李拓能感觉到对方的执拗,尽速道:“练坊主请讲。”

    练清华道:“李少侠方才也看到,姓陆的一把年纪,还是一副死要面子的模样。我怕他不服老,做出这般年纪不该做的事来!我自然是希望此行不会遇上多少凶险的,可倘使当真无以避免的话,还望你能把他的性命保下。”

    她的请求却是违背了陆立川的要求,李拓须臾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

    颜子涵双手似盛开的夏花,支在下巴上,媚眼如丝,直勾勾地盯瞧在瞿琅身上。

    瞿琅自当是把脑袋低下,扭捏地避开她的目光。

    出生、成长在玉梁小镇的他,哪里曾见过如颜子涵这般美艳的姑娘!虽说适才的那位输姐姐也清雅漂亮,可不知怎的,生性有些木讷的他,就是被对面这个颇不讲理、有些娇横的美人牵动了。

    越被吸引,他越是低下头去,不敢同对方说上一句;他也实在庆幸自己的皮肤黝黑不已,始能把满头满脸的躁热绯红遮掩了去。

    颜子涵突然起身招招手,瞿琅眼角朝那方向瞟动,跟着就见出了闺房的李拓望这边走。

    李拓问道:“怎么了?”

    颜子涵道:“我跟弟弟问话,她却不肯同我说。”

    李拓只得揣测道:“是不是你又冒出什么鬼点子吓唬他?”

    颜子涵听罢就朝他的脚板跺去,还一边恨恨道:“我像是那样的人么!”

    李拓本欲说“像”,却实在被颜子涵预料到,秀眉瞪挑,一副“你好好说话”的模样,骇得他把“像”字吞了回去。

    他赶紧他介绍:“这位小兄弟叫做瞿琅,就是陆镖头托我照顾的对象。”

    颜子涵对于二人的买卖已经分外明了,向瞿琅璀璨笑道:“瞿小弟多大了?”

    静默的瞿琅把头脸垂得更低,本是贴至在大腿上的双手突然拧成拳头,一点点朝里蜷曲,哽着嗓子,细若蚊蝇地挤出三个字来:“十,十四。”

    颜子涵笑道:“只比我小三岁哩。”跟着,对李拓努了努鼻子:“哼,看吧,人家就说了没有吓唬过瞿小弟。”

    她大模大样地对瞿琅作了揖,自报家门道:“我叫颜子涵,明天同你们一道出镖。”

    她眼里有光。

    忽而,却闻李拓道:“丫头,有件事,我要同你商量。”

    只要没生气,她对他喊自己“丫头”倒是不计较:“什么事啊?”

    李拓由怀里仔细摸出十两银子,买了玉、吃了饭、交了房钱,三十两就只剩下这么些了,交在她的手心。

    颜子涵喜孜孜地道:“呵,没想到你这个死鱼眼还挺上道的么。”

    李拓叮嘱道:“十两银子虽说不多,可倘使节俭些花,一个月的时候到底是撑得了。况且我也已同舒姑娘说好,她也喜欢你能在这里长住下,住宿的房钱便能省下。”

    颜子涵立即听出了不对劲,猝然眼里闪烁寒光,冷若冰霜地凝视他,道:“所以你是要把我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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