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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 5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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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见士兵那句话的一刹那, 祁砚之的手竟有些握不住缰绳,微微颤抖起来。

    “她在哪里?”

    祁砚之倏地看向那个士兵,只觉得每一次呼吸都带上了灼烫的温度, 让他喘不过气。

    他听见了自己的紊乱而沉重的心跳声,咚咚咚响在耳边, 敲击着他的心神。

    周围是嘈杂震天的声音, 那个士兵六神无主, 顶着男人投来的视线, 与空气中极大的压迫感,极力回想适才一晃而过的荼白身影离开的方向。

    片刻后, 士兵终于回想起来, 瞪大眼睛,“西侧, 西侧……王上, 娘娘从西侧离开了!”

    听了这句话, 祁砚之立即调转胯|下赤马的方向,转头要往西侧而去。

    那士兵见此情景,当即慌了,阻拦道:“王上不可!”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平萧也注意到了这里的景象,登时大惊失色。

    击退了身侧的人,平萧飞快驱策着马过来, 横拦在祁砚之面前, 神情恐慌,声音拔高:“王上,万万不可!这可能是敌方设下的圈套,您过去会中伏的!”

    祁砚之盯着挡在面前的平萧, 眼底压着狠厉。

    “滚开。”

    平萧飞快摇着头,惊惧地看着祁砚之,颤声道:“王上!这个圈套太明显了,敌方就是为了引您过去,您听属下一句劝,千万不能去啊!”

    有不少其他士兵也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惊慌失措地过来阻挡。

    “王上不可、王上不可!”

    祁砚之盯着阻挡在自己面前的一群士兵,冷声道:

    “即便是圈套,孤也去得了。”

    他的声音喑哑,一字一顿,带着不顾一切的偏执与戾气,令人听而生畏。

    平萧瞪大了眼睛,预感到事情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而去。

    果然,下一刻,只见面前的男人长腿一夹马腹,驱策着胯|下赤马,竟是硬生生自面前阻挡的士兵中冲了过去!

    阻拦的士兵被冲得七零八落,平萧咬了咬牙,冒着大不韪持剑上前阻挡,却是被男人一剑撂下了马,猛地摔落在地,霎时间手骨剧痛。

    望着那道玄绫身影飞快远去,平萧捂着受伤的手臂,再抑制不住恐慌,拔高声音,道:“罗逊一队立即跟上王上,片刻不离!”

    附近的士兵长罗逊闻言,当即洪声道:“是!”

    罗逊大吼一声,集结了手底下的士兵,策马朝着祁砚之离开的方向冲了过去。

    周遭的景象以极快的速度往后退去,这里远离了京城最繁华的地带,是一片被废弃了的街道,越往京郊外去,四周变得荒无人烟。

    身后两方兵马交战的声音逐渐消失,头顶的阳光直直照射下来,刺得人眼睛发疼,偏生此时已然入了秋末,吹来的风都带着瑟瑟凉意。

    祁砚之驱策着赤马,头也不回,向西奔去。

    四周的景象飞速往后移,他神色极冷,视线不时扫向两旁。

    不知过了多久,绕过一片偏僻的市集。

    当他从转角处奔出时,终于瞧见了不远处站着的一拨人。

    当看清那最前方的荼白身影时,祁砚之的手竟是猛地颤抖了一下,再握不住手上的缰绳。

    只见不远处——

    为首身着荼白云苏衣裳的女子坐于马上,鸦灰衣裳的少年站在马头旁,手中抓着引绳,牵引着马匹。

    当他的身影出现在这里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看了过来。

    包括谢芙。

    她疏离冷淡地盯着奔来的他,面无表情。

    胯|下的赤马躁动地踢了两下蹄子,祁砚之攥紧了手上的缰绳,紧紧盯着不远处的女子,呼吸慢慢沉重下去。

    那道再熟悉不过、清冷疏离的身影,曾久久出现在他的梦中,彻夜萦绕不去。

    那一日,当他在火场上看到她血迹斑驳的尸体时,心中曾浮现过极荒谬的念头——

    谢芙若就这样死了,他祁砚之从前谋划的所有事情,便再没有意义了。

    他有那么一瞬间,心中曾涌现过后悔。

    那是他第一次因为自己所做的事情后悔,对自己产生痛恨。

    谢芙是在天牢中受尽酷刑而死。

    而在她临死前,他分明去过天牢看过她。

    他那时分明还是有机会的

    。

    可是,当看见她即便死去都不愿意屈服求饶于他的模样,怒火与侵袭了他的神智。他没有给予她丝毫信任,在天牢中放言逼迫,存心羞辱,将她的尊严彻底碾压在脚下。

    她在临死前都不得安心,就这样含怨离开。

    那时见到她的尸体,他曾想过,谢芙死前,是否心中对他怀着怨恨?是否有过极大的惊惧与害怕?是否在临死前念着他的名字?

    对他怀着怨恨也好,怀着怒意也好,那就死后来找他,这辈子都与他纠缠在一起。

    后来,当触碰到她的尸体,发现她脖颈上一处极为隐秘的接合线,发现那具尸体并不是她,那一刹那,他整个人僵硬许久,随后,宛如江潮轰然溃堤,那种几如劫后余生的欣喜感彻底席卷而来,彻底淹没了他。

    她没有死。

    她还没有死。

    在知道这一事实之后,他一刻都没有停止过对她的念想。

    他想见到她。

    她的身影宛如梦魇一般时时刻刻缠绕在他的脑海中。

    上朝理政,回殿批事,夜时休息,他愈是想要将她从脑海中摒弃开,她的模样、她的一颦一笑便在他的脑海中愈发清晰起来。

    直到那一刻,他终于再次印证那三个字。

    他完了。

    最先动情的人,终究被剥去利刃,沦为人臣。[1]

    他是帝王,明面上虽处于优势,对她千方百计施以折磨,可那是因为求之不得。

    她所做的一切似乎毫不起眼,可那才是左右他心绪的根源。

    知道她还没有死的那一刹那,他觉得自己疯了。

    他近乎偏执疯狂,下令派人搜捕皇宫,搜查京城的每一处地方,誓要将她找回来。

    可如今,当她真真切切、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不远处,就站在距离他十尺之外的地方看着他,他的心脏瞬间宛如被一双手紧紧攥住。

    剧烈的疼痛过后,继而,如同久死之人刹那重获新生,他的胸腔中,那死灰复燃的心脏再次沉重而有力地跳动起来,带着炽热的欣喜,与失而复得的喜悦。

    祁砚之一双凤眸紧紧盯着她,驱策

    着胯|下赤马,慢慢朝她靠近了一步。

    他道:“阿芙……”

    谢芙眸色冷漠,盯着他,向来沁凉如水的声音里压着寒意,“别过来。”

    祁砚之果然停住,不再往前。

    他一刻都没有移开视线,望着她,目光近乎贪婪地自她的眉眼描摹而过。那是他身处北晏皇宫,时时刻刻都想见到的。

    如今见到了,怎叫他甘愿离开。

    他怎甘愿离开?

    他很想她。

    祁砚之喑哑的声音蕴了微不可察的颤抖:“阿芙……”

    谢芙遥遥盯着他,唇边勾起一道很小的弧度,她眼底澄澈明净,却泛着冷意。

    “祁砚之。”

    她道:“看见我没死,你是不是很生气,很愤怒,想立刻杀了我?”

    她的话语携着浓浓讥嘲,祁砚之愣怔了一刹那,继而很快否认,“我没有。”

    心中情绪汹涌交加,他甚至连孤的自称都忘记,用了“我”这个字。

    谢芙没有注意祁砚之此刻的异常。

    她笑了笑,继续道:“我盗走了皇城的兵防图,将你北晏的秘密泄露出去,罪该万死,可如今我却好好站在这里,想必你很生气。”

    “可是,祁砚之,”她道,“这都是你咎由自取。”

    “你让齐宁亡国,令我国破家亡,强行将我带回北晏日日折磨的时候,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她的语气带着极冷的讥嘲,祁砚之听着她的话,呼吸逐渐沉重起来。

    他望着不远处那道笑意疏离的荼白身影,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心底涌起恐惧与绝望。

    她想说什么……

    “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信任我,可你都做了什么?”谢芙盯着他,唇边笑意讥讽,“你只是将我当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而已,高兴时,便宠着,不高兴时,便打入牢狱任人折磨。”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有多让人憎恨?你知不知道你对我做那些事情的时候,我恨不得杀了你?”

    她面上携着微微笑意,一字一顿,语速很慢。

    祁砚之望着她。

    耳边传来的话十分清晰,他却觉得每

    一个字都宛如一记尖锐锋利的刀刃,毫不留情地扎进心脏,没有溅出血迹,却带来更大的痛苦。

    他隐约察觉到了有什么在逐渐离自己而去。

    那种惊惧与痛苦席卷而来,彻头彻尾地将他淹没,让他第一次有些不知所措,连身后士兵跟随而来的马蹄声都没有听见。

    他的呼吸愈发沉重下去,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太过强烈,一贯冷静自持的眼眸现出惶惶,驱策着赤马,往前走进一步,试图靠近她。

    他想要触碰她,兴许靠近她一些,便不会那么难受。

    “别过来!”

    谢芙见到祁砚之身后跟随而来的一队士兵,看向祁砚之,声音霎时间寒冷了许多,“你再过来,我立刻让人放箭。”

    祁砚之望着她,顿了又顿,声音低哑的厉害。

    他求道:“阿芙,和我回去,好不好?”

    “回去?”

    谢芙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笑话,禁不住轻轻笑了起来,杏眸沁出水意,自眼尾滑下。

    她宛如面对一个荒谬至极的问题,问道:

    “回去?你要我跟你回去,继续把我囚禁在皇宫里,好日日折磨侮辱吗?祁砚之,你当我是什么?”

    “不……”

    见女子这般情态,祁砚之那一贯狠戾阴冷、总是将所有事情掌握手中的从容感,竟霎时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皆是无措。

    他一双狭长俊美的眼眸倒映出一人的影子,眼底却携着恐惧。

    他开始恐慌。

    作者有话要说:  [1]源自黄诗扶《九万字》歌词:“最先动情的人,剥去利刃,沦为人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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