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下了一晚的大雪，初一这天停了。a市地上积雪颇深，避免影响行人出行，天还未亮，工人们撒盐铲雪，雪被铲向街边两旁，露出街道原先的模样。
这天尧奚和往年一样，在李淑芳家和她一起包饺子。
过年期间就是要和家里人一起吃上团圆饭，她一直都会包饺子，以前是跟着高榕学的，虽然会包饺子，可她总觉得自己包的饺子差了点味道。
“姐，为什么你包的饺子这么饱满好看？我包的却这么难看……”尧奚不解。
李淑芳看了眼她的饺子，只是馅少了一些，显得没那么饱满而已，但也说不上难看来，朝她道：“谁说你包的难看了，你再添点馅儿，一样饱满。”
“欸！”
两人唠着家常，聊到云青柔，李淑芳手里捏着饺皮，随口一问。
“今年过年，怎么不邀请云青柔来咱家吃年饭？”
约她来吃年饭吗？尧奚眸底闪了闪：“姐，她每年都挺忙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抽出空来。”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也是奇了怪了，李淑芳挑眉看了眼尧奚。她以前做事没这么胆怯，从来都是想做什么就去尝试，哪会思前虑后还未尝试的结果。
是啊，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尧奚心中颤了一记，她以前不觉得自己如此胆怯行事，怎么到了云青柔这儿，她竟然害怕了，是怕那天的事……都是真的么？是怕这么久以来，一切都是虚幻泡影吗？
“叮……”
短信提示音声响，尧奚默着声机械重复着动作，李淑芳见她魂不守舍的，喊道：“尧奚……尧奚！”
“欸！”
回过神来，尧奚抬头望向李淑芳，见她努努嘴，朝一旁桌上的手机处去。
“来信息了，你去洗个手看眼。”
“好，这就去。”
尧奚洗了手擦干过来，拿起桌上的手机，是一条短信。
上头的内容，令尧奚眉头紧锁。
【未知号码：云青柔在方英喆家赴宴。】
“谁的信息？”
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单纯的随口一问，尧奚心底清楚，吐了口气，故作轻松扬了扬手机。
“同学群发的节日祝福。”
说完翻开手机通讯录，顺着字母顺序一路翻到底找准“t”的分类，又从里找出谭芄兰的手机号码。她指尖悬在谭芄兰的信息上止步不前，顿了片刻，还是鼓起勇气摁了下去。
双指在手机屏幕上飞速地编辑，一经编辑好，点击发送。
“咻！”
信息发送成功。
听见声音，李淑芳抬眼望了过来：“发信息了？”
“嗯，总归是要问一下的，显得礼貌些。”
尧奚重回桌子旁，同李淑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心思却一直留心在手机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也开始患得患失了。即使现在生活充实没有多余的空隙，可她还是忍不住患得患失。这样的爱情，她有些累了，不是说不爱了，只是有些累了。
“对了小奚，尧家那边，最近是什么情况？”
手里动作闻言一愣，尧奚脑中嗡的一声，垂首下来不敢看李淑芳，闷声道：“应该挺好的吧。”
“他们没再找你要钱了吧？”李淑芳怀疑地看了眼尧奚，见她低头闷声，心底的猜测准了十分，她忍不住痛心道：“你是不是又给他们钱了！”
被戳破，尧奚不擅说谎，她咬了咬牙点点头，黄白相间的吸顶灯映着尧奚的脸庞，没有染上半分暖意，反而透露出些沧桑。
“你啊！你让我怎么说你才好！这么多年了，还是放不下吗？那没用又戳心窝子的，你那么上心做什么？到头来伤心的反倒是你自己。你是个聪明的，又不是不明白这些，怎么净做这些糊涂事啊……”说到底了，李淑芳哽咽着叹了口气，接着道。
“说多了你也烦，你自己把握着尺度吧，别叫他们越来越过分，害了你自己就好。”
道理都懂，可真要实施做起来，尧奚反倒狠不下心来，可她最近这么多事积压过来，她也有些迷茫。
“姐，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我好，这些我都知道……”
“知道你还！”
一想到那家人的嘴脸，李淑芳不由得瞪了眼尧奚，心中的火气上涌，气不打一处来。还真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尧奚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非但没有长歪，反而长得这么善良，也不知是喜是忧啊。
没了办法，尧奚只好嗔了句：“姐……”
眼前人眼里泛光，照得她只看了两眼就不愿再看。李淑芳最是抵不住尧奚这样撒娇，也只好胳膊戳了戳她：“行了，瞧你那眼神，又拿这招来，不说了……”
“姐最好了。”
尧奚轻笑出声，也朝李淑芳那轻撞。
“叮！”
两人你来我往之间，一则短信打断了期间温馨的氛围。
尧奚洗了手来看，是谭芄兰的回信。
原先尧奚发的是请他们一家来李家做客吃顿年饭，不知道今晚有没有空。她自然知道今天是没空的，只是为了应证那条未知来信，她还是这样发了。
没想到谭芄兰回信的速度还算快，只不过尧奚见了信息，心底又掀起一番波澜。
【谭芄兰：小奚客气了，今晚本来还是有空的，只不过小柔硬是要留在她方阿姨家里吃晚饭，现在不行了。要不改天吧？】
果然，那则短信没骗她。尧奚紧了紧手里手机，眼底晦涩不安，先是回了谭芄兰的短信，接着又一扫先前的不快，拿起饺皮包着。
身旁李淑芳瞥了眼她不停加馅的手，眼看着那量都要超过薄薄一层饺皮的承受度，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阻止她：“多了多了！”
回过神来，尧奚扑闪着睫毛救回这不成样的饺子。
“怎么了今天？心事重重的。”
“姐，其实……我有点累了。”
话点一半，李淑芳心细，令尧奚心绪波动较大的除了云青柔就是尧家人，今天一天她都没怎么提起云青柔，肯定是因为她。猜到点苗头，她叹了口气劝慰：“累了就休息会，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要不就换一个环境，远离烦恼，想通了再回来是一样的。”
换个新环境……
脑里回想起留学相关的事，尧奚眼底渐渐坚定，朝着一旁突兀来了句：“毕业之后，我打算出国读研。”
闻言李淑芳一愣，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句。
“出国读研？”
“嗯，学校那边和r国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一直有合作，之前导师和我谈过，我已经被保研了，只要我想，就可以去……”
“你毕业还有一年吧？”
“对。”
“我觉得挺好的，你是怎么想的？”
其实读不读研对她的路途影响不大，只是去r国读研的话，那边会给自己更加完善专业知识。对她的创作道路上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我舍不得大家。”
心底了然，李淑芳知道她指的是云青柔：“真正爱你的懂你的，不会阻拦你追梦的步伐。”
心底触动，尧奚点了点头，几番才缓缓道出：“我决定了姐，我要去r国读研。”
夜深了，这一天里，云青柔那边虽说不太顺利，可结果总归是好的。
在云青柔的帮衬下，方英喆和alnell总算是得到了方父方母的允许，见证这这一切的发生，云青柔心底满足感激发，恨不得立刻带着尧奚回家说服云龚硕。
可到底她和方英喆最大的区别还是方淼阿姨更好说话些，云龚硕更加固执。
到底这种事还不能够轻易说出，得等一个适宜的时机同她爸摊牌。
在此之前，倒是可以让谭芄兰去打探打探云龚硕的口风。
回到家的第一时间，云青柔去谭芄兰的卧室里寻她，见她坐在床上敲击着键盘，坐在她的床沿边道：“妈，这么晚还在工作呢。”
“今天你方姨怎么舍得把你放回来？”谭芄兰以为云青柔正和方英喆关系好着呢，说出这话不免叫人想歪。
“我方姨疼自己儿媳妇还来不及，我在那儿找什么存在感呐，这不是吃完饭赶紧回来陪妈妈吗？”
云青柔把谭芄兰手中的电脑拿到一旁，抱着她的胳膊想同她好好说说母女间的知心话。
“儿媳妇？”
对了，她妈还不知道方英喆谈恋爱的事儿呢。
“就是英喆哥的外国女友。”
这短短的几句话里，信息量过大，谭芄兰手抚着云青柔的发顶连声道：“你的意思是，方英喆在国外留学，带了个外籍女友回家？你方姨还认同了？”
“是这个意思。”
知道这层，谭芄兰也不难想出云青柔今晚硬要留在方淼家的意图。
“哦……原来你今晚留在你方姨家，是为了帮衬着你英喆哥说话啊……”
“姜还是老的辣！不愧是我妈，嘿嘿……”
谭芄兰随手轻捏云青柔鼻尖，不满地看了她一眼：“你英喆哥现在女友都已经带回家了，你什么时候带个男人回来？”
云青柔小心翼翼地瞧了眼谭芄兰，娇声娇气说了声：“一定要是个男人吗？”
这言下之意，她还想找个女人回来了？谭芄兰蹙眉看她，见她眼底清澈认真，心下一惊：“那你的意思？”
“女人不行吗？”云青柔闷声闷气道。
还真是这意思！谭芄兰微微叹了口气：“你喜欢尧奚？”
云青柔一惊，她妈不愧是她妈，简直是肚子里的蛔虫：“妈，你怎么知道的！
“我是你妈，我还不了解你么？”
“其实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云青柔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看着谭芄兰。
“你们这些孩子真是……没一个省心的。”
虽说谭芄兰口里句句不省心，可也没说反对的话语，云青柔心下一喜。
“您不反对？”
“我看起来像是上个年代的恶毒婆婆？”
这话说的，云青柔轻笑摇了摇头：“我爸是。”
谭芄兰闻言一笑，摇了摇头，指尖一点云青柔的额间。
那夜过后谭芄兰确实暗地里打探了云龚硕的口风，可他固执的脾气可是出了名的，在那无果后，云青柔也着实伤头了好一阵，这何时才能抓住合适的机会？
关于尧奚请云家人来做客的这件事，云龚硕倒是乐呵呵前往。那夜两家人聊得甚欢，没有职场上的顾虑，饭吃起来都格外的香。知道云龚硕不能吃米饭，李淑芳特意备了些粗粮。
剩下的一年里，尧奚一直也没告诉云青柔她打算出国，可临近毕业，再不说，那就是不辞而别，后果会更严重。
这一年两人都很忙，怕时间不定地回寝影响室友的休息，干脆两人搬出去租了间房子住在一起，里外都方便些。
那天云青柔签完合同，处理好公司里的事宜，临晚她回了b市的出租屋里。
一进屋内，昏暗不清，她随手打开玄关处开关，灯光亮起，她瞧见尧奚端坐在沙发上，双手十指紧扣，茶几上还有一杯未饮尽的咖啡。
“怎么不开灯啊？”
那头没人回应，她像往常一样将包挂在衣帽架处，月兑了鞋光脚走近尧奚身边坐下，靠在沙发里卸下一身的疲惫。
没过一会她转头戳了戳尧奚腰间软肉：“怎么不理我？”
“我决定去r国留学读研了。”那头声音清晰，语调淡淡。
云青柔猛地站起，面上蹙眉睁大了双瞳：“这么突然？你怎么不和我商量呢！”
她俯看着尧奚，尧奚低着头，她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随后尧奚抬头望向她，眼底是她看不清的晦涩，只见那朱唇翕合，道出惊人之语。
“我累了，我们……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