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老师,人类为什么喜欢笑？”
“唔，可能是因为感到快乐吧？”
“老师不笑……是因为不快乐吗？”
“没有啊！”大贤者立刻弯下腰,朝着他心爱的弟子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脸。“你看，吾不是一直都在笑吗？”
“不对。”艾伦却双手捧住了他的脸,语气认真地说。“老师不快乐,你的笑容,我不喜欢。”
闻言大贤者一怔,很快便收起了笑容，叹了一口气。
“抱歉,小艾伦,你已经学会了分别真实的能力，吾却还是老样子。”
他果然天赋很高,学什么都很快，连同感情也是。
现在的艾伦不但很好的表达明确各种情绪,还能够辨别真实，这是一种很大的进步。
比当初的自己可是有出息多了。
“不是哦。”小艾伦歪歪头,说道。“我喜欢老师想笑的时候就笑,老师勉强自己的笑,我不喜欢。”
“好,是吾不好。”大贤者老实的承诺道。“以后吾在小艾伦面前，绝对不勉强自己了。”
他的弟子得到了他的保证,也甜甜地笑了起来。
那个笑容太温暖,几乎把他的心都看化了。
“恩,那老师要记得,答应过艾伦的，不要勉强自己，不想笑的时候就不要笑了哦。”
艾伦已经六岁了，自从岛上又多出一个菲里德之后，这两年来他也逐渐开始掌握了如何领悟情感。
不但表情渐渐丰富了起来，整个人充满生机，和正常人没有什么不同。
格雷拉姆想，或许这就是菲里德那个家伙勉强算得上有用的地方。
从原来就是这样，总能比自己先一步学会想要掌握的技能，无论是什么都得心应手。
“老师的愿望是什么？”
“吾说过了呀，吾只希望小艾伦你能好好活着。”
“恩，好！”艾伦说。“老师，我会变得很厉害，这样谁都打不倒，那就能够活的很长很长了。”
“没错！强大的力量是保护自己最后的底牌。”
这是大贤者反复告诫艾伦的要点。
“恩！老师，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小小的身体笔直站在他的面前，艾伦看着他，金色的眼中只有他的倒影，表示是无比的认真。
“我发誓。”
大贤者感动的直接将他心爱的弟子抱紧了怀里，使劲蹭着他的柔软的小脸好一会，心满意足的说道。
“好啊，吾很期待！”
“老师相信我吗？”
“当然！”
年幼的艾伦像是有些犹豫，却还是坚定的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你……老师，你愿意让我成为你的守护者吗？”
“！！！！”
大贤者不敢置信的看着小艾伦，他刚才说什么？
“你是说……？”
艾伦直接拉着他的手掌，摊开后，在上面用指尖画了一个极其复杂的魔法阵。
“这个……！！”大贤者震惊看着他，有些紧张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昨天学会的。”
“你……是从哪里学到的？”
“菲里德给我的书。”
“那个混蛋……”
大贤者觉得，还是打死那个家伙比较好吧，竟然敢给艾伦看这么危险的东西！
然而他又该怎么跟他的弟子解释，这是上古失落文明遗留下来的力量。
格雷拉姆心中感慨万分，这是守护者之印啊。
想来想去，操着老父亲心的大贤者还是决定苦口婆心的劝他放弃这个念头。
“小艾伦，你要记住，这个是只能用在最重要的人身上……”
“老师就是我最重要的人。”
这毫不犹疑地的话语，让大贤者觉得心跳的有些快，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的弟子，才能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守护者之印不是开玩笑的。
现在艾伦还小，他根本不能分辨这对他来说，将会是怎样的考验。
菲里德那个王八蛋，根本就是故意想要看他难堪吧？
想来想去，格雷拉姆还是决定用其他理由来说服艾伦，只是他自己的语气都显得那么没有什么底气。
“可吾是你的老师……”
“我是老师的弟子，就不能当老师的守护者了吗？”
“应该是身为老师的吾去守护你才对。”
“唔，我还是想要保护老师。”小艾伦认真思索了一会，反问道。“我和老师在这个世界上建立连接，不可以吗？”
大贤者愣住了。
当然是可以的，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可他不能那么自私。
艾伦还小，他好不容易才有现在来之不易的一切。
而大贤者本身在这个世界，却只是个不确定的未知数。
如果两个人之间建立了连接，那么他们的命运将会永远的被交织在一起。
艾伦未来肯定会后悔的。
“老师，我不会后悔。”
像是看到出了老师的犹豫与为难，小艾伦还是决定遵从自己的想法。
“老师说过，我要做我自己，我要为自己的选择而承担起责任，我做出的承诺我也可以做到。”
“为了达成目标，我会努力变强，然后活着的。”
“只要是老师的愿望，我都会替老师完成。”
“所以，作为对等的请求，老师也问过我的愿望是什么，原来我不知道。”
“现在我的愿望，就是成为老师的守护者。”
“老师，你愿意让我守护你吗？”
怎么能够拒绝的了，这份想要保护他的心情。
真诚，纯粹。
“吾当然……”
格雷拉姆将小艾伦紧紧抱在怀里，他能听到自己声音有些咽呜。
这就是他付出了一切，抛下了所有，就是希望能够享受到现在的幸福吧？
以人类的身份活在这个世界，拥有只属于自己的联系。
“愿意啊。”
…………………
神圣殿堂，贤者塔。
静坐在塔顶，进行着每日冥想的大贤者缓缓睁开了那双仿佛流淌着无尽深渊的紫色双眸。
轻轻摩擦着左手腕上的泛着金色阵法的印记，这是艾伦留给他的礼物，也是他在这具身体在世界上所唯一留下的联系。
冰冷的绝世姿容许些松动，仿佛初雪融化后浮现出的一缕暖意。
那个孩子很小的时候，就是那么敏锐又温柔。
总是能够轻易猜到他的心思，自己的伪装在他面前早就完全失效了。
和艾伦比起来，他只是个不完整的失败品，但他的弟子却从来把他当做是最重要的一切来对待。
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哪怕只是表面上越来越嫌弃自己，也是因为心疼他的变化，对待他的真心，从未改变过。
大贤者一直很清楚他的弟子在担心自己这几年的精神变化，为了不让他感到异常，总是会配合他的性格而做出相应的回应。
这样他们无论怎么相处，都是自然无比的。
当格雷拉姆真正意识到或许他早就在艾伦长大后，对他的弟子有了特殊的情感，却已经好像有些迟了。
艾伦的世界不再是只有他一个人了。
许多外来的家伙开始试图从他的手中抢走他弟子的心，甚至还偷偷窃取了艾伦的一部分灵魂。
他的灵魂原本只该属于自己的。
这一点并不是艾伦所理解的那样，是字面上的意义。
大贤者曾经害怕自己会爱上他的弟子。
然而随着他越来越长大，他以为这份心情能够压制下去，到头来却是徒劳无功。
当初的心情已经完全改变了，他不清楚这对艾伦来说，自己对他的爱是否会给他造成负担。
格雷拉姆相信艾伦对他的承诺一直都有效。
如果他真的不想看到他和那些人有所联系，只要是他的原因，哪怕艾伦会痛苦的放弃全部，他最终也会实现他的愿望。
可他又怎么能忍心……看到他难过。
大贤者知道他现在已经不能随时去给艾伦造成压力了，精神不完整的情况下，灵魂遭受波动的差异太大。
这个想象会让他进一步走向崩溃的边境，他只能不断的靠着暗示和分割来处理他所出现的问题。
在他没有彻底解决艾伦的问题之前，他绝对要撑下去，无论要他付出多少代价！
稳定了今天的精神状态，格雷拉姆决定离开塔定，打算前往静休室。
这想的行为让原本跪在不远处的神官们全部站了起来，有条不絮地跟在他的身后。
他们奉命时刻侍奉对方，满足他的一切需求。
“大贤者阁下！！！”
当大贤者走到回廊时，忽然有一名新晋的神官居然毫无礼仪的从转角冲了过来，直直朝着大贤者的方向。
背后跟着的一群神官都皱起了眉，竟然是卢克那个新人，神官长没有好好教导他吗？
然而银发的贤者连一眼也没有施舍给他，仅仅是走到对方面前，新晋神官的行动立刻僵住了。
来自绝对力量的威压让他的身体抖个不停，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整个现场鸦雀无声，所有神官早已经习以为常，没有人能在大贤者阁下面前好好站着，那是属于神使的威压。
直到大贤者的衣袍从他的眼底略过后，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满头的冷汗，早已经忘记要汇报什么。
银发贤者在大门前碰到了一位等候许久的神官长。
多尔科主动上前，毕恭毕敬地跪下后，开口说道。
“大贤者阁下，斯莱国的公主殿下请求见您一面。”
眼前这位神官长算是格拉姆少数能够记得住脸，也是他算是吩咐得比较顺手的人类。
“让她滚。”
格雷拉姆从不用愿意浪费时间在与人类沟通上。
原来他尽量去融入世界，只是为了能够更好的让艾伦接受自己，才开始勉强自己去模仿和学习很多知识。
只有艾伦知道，他其实并不喜欢。
艾伦不让他勉强自己，他答应了，那就要做到。
所以大贤者再也不会对他眼中的蝼蚁多施舍半分多余的情感，哪怕是伪装的。
本以为这句话足够解决问题，但对方又立马追加了一句。
“可她表示，是为了前勇者的事情而来。”
听到这里，银发的贤者停下了脚步。
现在世人都知道艾伦是他唯一的弟子，也清楚随意拿艾伦的事情在自己面前谈论会有什么下场。
但就算这样，如果真的有人来提供艾伦的线索，只要属实，也会得到他的奖赏。
他不能给随时利用自己的力量去探索艾伦的消息，他会不高兴，但是外来者主动提供的就没问题。
紫色双眸淡淡扫了神官长一眼，这个人类的性格还算靠谱，也比较眼熟。
他尝试用自己的力量预测了一下，来者的未来是否和艾伦有所关联。
很快，大贤者的目光犀利了起来。
这个公主的确和艾伦有联系，但他竟然无法在进一步看见未来的可能性，这意味他必定会对艾伦造成一定的他也无法掌控的影响。
“让她过来。”
丢下这个命令，银发大贤者就走进了静休室。
在场的神官们纷纷将吊在嗓子上的那口气松了下来，也依次全部跟了过去。
无论何时，大贤者阁下的美丽与危险都是成相对的。
很快多尔科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衣袖，对着浑身都是冷汗的新晋神官呵斥道。
“卢克，你这个蠢货，怎么敢在直接来打扰大贤者阁下！今天算你运气好，否则你会被赶出去！”
这是他一手提拔进来的侄子，他十分恨铁不成钢。
在神圣殿堂敢对大贤者不尊敬的人都会被剥夺侍奉的资格，刚才他也是看到这点，才体现将那位公主的事情报告上来的。
“叔叔，对、不起……！”
自知自己鲁莽的青年也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他的腿还在抖，忍不住小声问了一句。
“大贤者阁下，他真的是……人类吗？”
“闭嘴！不准怀疑圣光的指引！他至今为止活得最长的代言人！他的强大是毋容置疑的！”
“对、对不起！”
多尔科摇摇头，他看着对方还是不停发抖的身体，主动上去扶起了对方。
“好了，下次不要这么鲁莽，到底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是因为异教团这次竟然袭击了……”
卢克立刻把他的消息转告给了对方，神官长的表情很快就严肃了起来。
“的确是非常紧急的情报，神殿这一年暗自活动的实在太大了，这样下去，我们圣殿早会被神殿完全压制的。”
“哎，是呀，大贤者阁下才是真正的神明指引者，只可惜他对这些完全没有兴趣，才会让圣殿一直被神殿压着一头。”卢克小声的嘀咕了一句。“难道我们永远就只能这样一直被他们压着一头吗？”
“不，还有机会。”多尔科收到。“你可别忘记了，这个世界上，还是能够让大贤者阁下有所行动的人选……”
“叔叔，您是说……？”卢克吓了一跳，小声说道。“那位前勇者？！”
“作为大贤者阁下唯一在乎的弟子……”多尔科斩钉截铁地说道。“如果他知道了神殿对圣殿的行为，还影响到大贤者阁下的话，必定会有所行动！而大贤者阁下也不会任由弟子涉险的！”
刚才的事情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只是艾伦大人有关的事情，大贤者就会加以瞩目。
如果是对方被卷入了两殿的势力之争，那么他就不会在置身事外了！
“可，艾伦大人已经隐居了！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啊。”
“不，我得到了消息！”多尔科说道。“有人在地下城看到了看到了他！”
“叔叔，这个消息准吗？”卢克充满质疑地问道。“世人都知道那位地下城之主对艾伦大人的信息从来都保护的极好，又怎么会泄露这种情报？”
神官长的眼睛里仿佛跳动着火焰，他刻意把声音压低了。“如果他不在城内呢？”
地下城是最大的情报中枢地，如果内部出了问题……
“啊、啊……您是说！”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青年说道。“很快，许多人都会知道艾伦大人的行踪了？”
“没错！”对自己侄子满意的点点头，多尔科眼中闪过一丝狂热。“只要是和那位艾伦大人有关的事情，大贤者阁下绝对不会无动于衷！所以你接来下要做的就是……”
卢克将叔叔对他的吩咐全部牢记于心，虽然他不敢相信自家叔叔竟然胆敢算计大贤者。
但是为了圣殿的荣耀，他们如果再不拼一次，或许真的就再也出头之日了。
“去吧！一切为了圣光！”
“是！一切为了圣光！”
年轻的神官毫不犹豫的去执行他的任务，而他身影消失在走道上后。
无人注意，留着原地神官长的眼睛里布满了黑气，他像是说服自己般，不断的重复这说着。
“为了圣光！为了圣光！对！我一切都是为了为了圣殿的荣耀！”
那位大人说了，只要将艾伦和大贤者都骗到神殿去，他就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只要能够让圣殿重新恢复荣耀，让大贤者阁下真正掌握神权，他愿意献出全部灵魂！
…………………
艾伦这次的行程速度很快，尽管他知道无论科里发生什么变化，菲里德都不会离开。
可他不能确定在晚一些的话，科里的情况会不会出现新的改变，让他处理起来更加麻烦。
亡灵国度和其他种族不一样，由血族、巫妖、不死族所统领的各自族群，、
它们的存在就是吞噬周遭一切的生命，进而造成环境突变。
在珀尔的引导下，他们离开芬兰森林的速度极快，加上队伍里都是早已默契十足的同伴，没有任何会影响到行程的问题。
只不过……
艾伦看了一眼正在平原上进行暂时休息的同伴们，他发现队伍里的气氛好像除了个别的家伙，整体都不太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