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恢复平静
“据本台最新消息报告，于太平洋西北海面形成的今年第十七号台风‘巨龙’，已于昨天夜晚19点31分左右彻底消散。但这场台风无论是成型还是消散，目前还存有许多疑点，官方正在全力调查……”
时间真的是最强大的力量，仅仅相隔一天，那个举世瞩目史无前例的20级超强台风就只存在于人们的口中了，就像历史上发生过的诸多大灾难，时至今日也不过是一堆文字罢了。
东璃依旧瘫在沙发上，她的手边拆开的没拆开的薯片堆积如山，电视上的女主播也是昨天的那位，一切都和出发前没什么区别，唯一的不同点可能是现在的她正思考着一些事。
“接下来，让我们隆重欢迎对‘巨龙’的主要预测人，我国著名气象专家朱林来做灾后汇报——有请朱林先生！”
女主播说完后，镜头便给到精神奕奕的朱林——与昨天下午在研究所大门见到的那副面对记者死气沉沉的样子相比简直就是两个人。
东璃微微蹙眉，不得不说作为专家的实力虽然马马虎虎，脸皮却是一等一的厚实，即便在巨龙登陆事件里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此刻也能面不改色地在全国人民的注视下侃侃而谈。
“——接下来，就请朱林先生回应一下关于这次台风前后，在民间流传的一些对您专业能力有所质疑的说法吧。”套话官话讲完后，女主播现在抛出的问题似乎才是访谈的真正主题。东璃放下准备换台的手指，这听起来就很有趣了。
朱林怎么说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面对这样尖锐的问题依旧稳如泰山。他先露出一个憨态可掬的笑，而后才用自信十足的声音不急不慢地说：“其实啊，在您问我这个问题之前，我就已经在网上回应过不少网友了——不过既然您还是在这提出来了，嗯那我简洁明了的说说吧。”
“愿闻其详。”
“大家这次提出质疑的第一点，主要是针对我先前所说‘巨龙最大风级不会超过山竹’，关于这点，以及我曾经对那些外国专家说过的嘲讽，我真挚地向所有人承认错误。”
这句话让东璃一脸看好戏的神色僵住。
朱林站起来朝镜头深深鞠躬。
这一套操作可以说是非常厉害了。
华夏的专家大部分都只会打嘴炮而且嘴还贼硬，这种大环境下出现一个朱林这种敢于承认过错并为之道歉的专家，路人缘这块必定是拿捏住了，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说不定很快就会黑转路或者直接转粉。
朱林能坐上今天这位置，脑子确实灵光。
个性耿直的王木发栽在他手里一点也不冤。
“其次要说明的是，巨龙确实是突然形成的，这一点不只是我与我的研究所，相信全世界只要对此有所关注的人都看得见。”重新坐下后，朱林的面色渐渐严肃。“那么在此我想抛出一个大胆的假设，大家听后可能会觉得我在胡说八道，但的确是有迹可循——巨龙的诞生其实是人为所致。”
“啪嗒！”
500毫升的农夫山泉从空中跌落。
东璃着实被这句话惊出片刻的分神，她没工夫理会在木质地板上自由滚动的水瓶，而是目不转睛地盯住电视荧幕，专心聆听朱林后续的发言。
女主播也被朱林大胆到非常的言论给震慑到说不出话来，但过硬的专业素质让她没有冷场太久，却是笑容里添了些尴尬，“朱林先生，您这假设未免太大胆了吧？虽然我对科学没有您了解，但大概的——就是，以人类目前的科技，怎么可能制造巨龙这种超级台风？我想您是不是太兴奋了？”
“我所提出的假设有两点证明。一为刚刚说到的突然形成，这一点相信不仅是我，所有搞气象的都知道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没有台风能突然从雏形变成完全体。”
朱林神态平稳，眼神没有丝毫动摇。
“二为路径的突然改变。我以我的荣誉发誓，这次预测的路径绝对正确，台风绝不可能在正常情况下进行像汽车那样轻而易举的转向。排除掉所有不可能，剩下的答案无论大家多么不愿意相信，但那就是真相！巨龙一定是人为所致！”
他的声音越来越洪亮。可后面说的这些大家已经听不进去了。
人为制造超级台风——这消息可比他预测错误什么的要来得爆炸多了。尤其对于现在每天吃饱了没事干的大部分人来说，这无疑将掀起新一轮的热潮。
“……那、那么，朱林先生，莫非您对那个背后操控的人也有线索了？”似是被朱林胸有成竹的样子给吓到了，女主播战战兢兢地，居然真顺着话茬儿问了下去。
“实不相瞒，我确实已经有线索了。”
朱林自信的神情很真，女主播的神情很懵。
“那……可否请朱林先生将您的线索分享出来呢？”
“在这里分享，恐怕不太好吧。”
朱林眸色深沉地朝女主播望去一眼。
“啊抱歉！是我想当然了！”
女主播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倒是在东璃的意料中，身为普通人面对面地听到这些离奇的事，还能保持绝对的镇定是绝不可能的。东璃自己都非常好奇朱林的底气从何而来，他还能知道气团怪物背后的组织？
朱林推了推眼镜，一抹狡黠阴险的光芒自眸底深处闪过。
“好了，这也不是你的错。”他对女主播露出和善的笑意。“我们继续进行其他的访问吧。”
“嗯嗯！那么下一个问题——”女主播劫后余生般翻着稿件，她的额头早已汗珠密布，精神已然处在高度紧绷状态。
让东璃感兴趣的话题被朱林主动终止了。
接下来，虽然不相信朱林有那种能耐，但看他在电视上那么自信，她还是决定去一趟研究所。
“请问有人在吗？您的快递到了。”
“啊来了！”
一定是烤芝士到了。想到即将可以吃到期盼已久的美味，东璃前去开门的步伐也变得更快了些。
“……您好我是极速快递，请、请签收一下……”
注意到快递小哥微微发红的脸颊，东璃这才后知后觉因为在家所以自己身上穿的是简单清凉的夏季睡衣，又因为思绪被美食占据所以忽略掉着装问题直接过来开门，一时间尴尬到脚趾都快抠出三室一厅，低着头迅速把字签完。
“谢谢选择极速快递！”
“嗯……再见。”
关上门后，东璃的脸颊也烫得可怕。
“一定会被认为是变态的……”
她懊恼地嘟哝着，但这种情绪在她身上不会持续太久。
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手中沉甸甸的快递盒吸引过去。
“啊哈哈……”看到单据的货物那栏写着「哈罗米芝士」后，东璃的眼睛都差点流出口水了，一边露出痴汉般的笑容慢慢拆盒一边用相匹配的语气说。“哎呀呀~~~总算是到了，我的小宝贝们，可让姐姐好等呐~~~”
会购买这款芝士的原因是前段时间看到这类吃播，作为芝士控的东璃当然不会错过。在手机上给出物流以及食物的五星好评后，她便摩拳擦掌，按照网络上的教程开始制作美食。
“滋滋滋——”
火苗跃动之上，锅面整齐有序摆放着六块长方形的芝士。
恰到好处的火候已将它们黄嫩的肌肤烤出愈发鲜美的色泽，散发着诱人心魂的奶香。
“诶嘿嘿~可以出锅啦！”
东璃擦掉嘴边的口水，小心翼翼地将这些美食一块块夹起放入盘中。
“咕嘟——”
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咽口水了。
她握紧叉子，轻轻叉起一块烤芝士送到嘴边，想要咬下超级满足的第一口。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由远渐近一阵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
“嗯？”
内心不可避免地产生疑惑，东璃停下吃芝士的动作想要去窗边查看状况，可窗户却突然支离破碎，紧接着一阵极强的气流涌入将她吹飞。
这样的突发事件让她猝不及防，没来得及调用能量保护自身。肉体凡胎撞到墙壁上，她一下只觉五脏六腑在剧烈翻腾。
“嘭嘭嘭！”
三五颗类似手榴弹的东西从窗框投入，强光闪烁的同时释放出大量的瓦斯气体。
“糟糕！”
由于身体存在的剧痛阻碍了她对能量的调用，这些浓密的气雾也就顺理成章地钻入了她的身体——强烈的晕眩感顿时如潮水般涌来，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将眼皮撑开，隐约看到几名戴着防毒面罩身着警服的士兵正朝她走来……
气象研究所。
电话的响声让本来正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朱林起身接听。
“是林局长啊。”他笑着说。“人抓到了？”
“抓到了，正在送来你这里的路上。”林局的声音很凝重。“我可是替你担了大风险的，你最好确定自己不是在发疯，一旦这事被查出来，别说你这所长干不成，我这警察局局长也没得干了！”
“放心吧林局，你只用负责把人送到，接下来就等着升职加薪吧。”
朱林自信的口吻和电视机里那会儿如出一辙，林局这才有些宽心，但到底还是觉得不大靠谱，又问：“我说你是不是真的搞科研搞得精神失常了？你在电视台上说的线索居然指的是你的一名下级？你知道我给你挡了多少风吗？”
“我知道，这个人情我不会忘。”
“我也不是这意思……”林局叹了口气，旋即换上一副极其严肃的口吻。“总之你记住，我能争取到的时间只有三天，这期间你要整不出个所以然的话，咱俩就都完蛋了。”
朱林扭头，看向身后那间细铁丝网做成的方正牢笼。
笼中摆着一台类似做牙齿手术的躺椅，区别在于这台躺椅上按照人类关节部位分别由上至下设有禁锢装置，模样极其渗人。牢笼右边立着一张白色的长桌，上面摆有各式各样的针管、烧杯以及显微镜等实验仪器，冷冰冰的让人头皮发麻。
“老朱，你在听我说话吗？”
“嗯。”朱林收回扫视环境的目光，眼里充斥着阴幽的光。“放心，我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了。不需要三天，你我就会得到国家的最高嘉奖。”
“……那就好。”
挂断电话，
朱林发出了一声轻笑，似乎想到什么高兴的事情。
可很快他这笑就夹杂了苦涩。
他没有戴眼镜，无从遮掩的双眼直面灯光，从中映出追忆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