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其实宣宁他们最需要的是一些军用的武器, 或者跟其他势力联系上,互通有无互相交流,甚至是互相照应。但他们并没有机会搭上线, 只好一切都摸索着来。
从古至今,但凡涉及军队出行, 后勤必定忙个天翻地覆。
当然, 宣宁他们还没有军队, 只有一支用来保护农庄的、训练和装备比部分正规军还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的护卫队。
尽管如此, 村长依然忙得焦头烂手忙脚乱, 一遍又一遍地核对着要用到的所有东西,嘴边上起了一圈燎泡。连最心爱的胡子都顾不上打理,天天顶着鸡窝头和黑眼圈在外边跑。
在大家的有意隐瞒下, 护卫队员无知无觉,休息时看热闹一样看大家忙活, 还以为是为了那个什么比赛在做准备。前一天照旧训练到筋疲力尽, 晚上还被文化课荼毒了一遍, 当天梦里都在念《千字文》。
第二天天还没亮,集合哨突然响了。队员们急急忙忙冲出来,迎面就被拍了一个大背包,然后被告知要出去实战演习。
护卫队员:“???”
不是,这么突然的吗?
就算不让提前透气, 起码得让人有个心理准备吧?
护卫队员有话想说,但江教头不让说。他一句废话也没有, 拿起自己的背包,简单跟大家讲解了一下里面都有什么,什么东西放在了什么位置,并提醒以后这个包要自己收拾。
然后一声令下, 队伍分成两部分,大部队按照命令列队离开农庄。小部分被选中留守,站在自己的岗位上,安安静静看四百多人沉默而整齐地离开。
宣宁他们确实想让护卫队见见血,但也不想提前暴露实力,引来别人的注意力。所以并没有走最近的路线,而是进了山,从群山之间绕远道,像一柄黑色的弯刀插向凤凰岭。
好巧不巧,侯文乐他们正在这条行进路线上。
侯文乐花了两天时间,带着人又绕了几个圈子,确定自己彻底甩脱了追兵。这才和手下的弟兄们猜测着邢毅的位置,准备绕个
圈子回去,看还能不能帮上忙。
他们的情况并不好。
现在已经是深秋,树叶都落得差不多了,温度也已经降了下来。他们其中有几个人白天拼命躲避追踪,累的衣服都能湿透,晚上幕天席地睡在山林里,没有衣服可以换洗,甚至连个取暖的火堆都不敢升,好几个人都感冒了,还有一个因此发起了烧。
然而,这其实并不是最棘手的。
他们经历过几场残酷的搏杀,少有人身上完好无损,大部分都带了些伤。伤势有轻有重,伤得实在太重,以至于不能跟上众人的速度逃跑的,当时情况实在紧急,为了不拖累同伴,已经自我了结了。
可轻伤迟迟得不到救治,伤口也是会恶化的。
有同伴在四周放哨,侯文乐趁着天刚刚亮起来,林间起了一层薄雾,模模糊糊还看不清楚的时候,小心翼翼地借着林间的遮挡,升起来一个小火堆。
同伴递来一柄匕首,侯文乐接过来在火焰上烤了烤。
另一个同伴伤口溃烂,已经昏过去了。昨晚发了整晚的高烧,今天也没有退烧的意思。侯文乐他们撕了衣服,去河边打湿了拿回来,搭在额头上试图给他降温。不过目前看起来没什么效果。
高烧显然是由溃烂引起的,侯文乐他们今天起了个大早,就是为了找机会给他把腐肉割掉。
侯文乐侧头看了一眼,同伴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帮忙压制住昏迷兄弟的四肢,防止吃痛挣扎扩大伤口。另一个人则帮忙捂住嘴巴,防止引来不速之客。
一切准备就绪,侯文乐深吸一口气,看准位置,匕首离开火焰,轻巧地一划……
“唔……”
昏迷的那个人被太过剧烈的痛感疼醒了,下意识想躲,但身体被人死死按着动弹不得。
身体在疼痛的作用下绷紧,头用力向后仰着,脖子上突出骨头的形状,额头上的青筋清晰可见。任何人只要看一眼,就会知道他在承受多么可怕的疼痛。
同伴虽然不忍,但为了他好,还是用尽全
力压着他的身体不让动。
过了一会,疼痛减轻,他也终于脱力倒在了同伴身上。勉强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等看见侯文乐和他手里的刀,也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没有力气说话,他微不可觉地点了点头,再一次晕了过去。
同伴松开手,轻轻把他放在地上。红着眼圈骂道:“等我知道了是哪个兔崽子叛变,我非一片片割了他的肉不可,让他也尝尝这是什么滋味!”
侯文乐心情也不好。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站起来,准备去河边洗一洗匕首。
“啪。”
一颗小石子从树上落下,正好砸在他身上。
没有犹豫,同伴弯腰,随时准备背起地上的兄弟,侯文乐则立刻把火堆熄灭,迅速把痕迹处理干净。
藏在树上的同伴还在观察,只是朝他们做了几个手势。过了几息才跳下来,道:“我看见了六七个人,穿的衣服还挺奇怪,正在河那边打水呢。”
“奇怪?怎么个奇怪法?”
侯文乐想到了什么,补充道:“这边都是山,说不定哪里就有一群土匪占山为王,靠打劫为生。那些人是不是都穿得破破烂烂的,补丁摞补丁,看着就不像正常的衣服?”
刚刚在树上的同伴是年纪最小的一个,但特别擅长爬树,名字里也有个“树”字,叫赵树。
听了侯文乐的话,赵树认认真真地回忆了一遍。
那些人穿的……说破破烂烂好像也不是破破烂烂,说体面那确实也不是体面的长衫。一件衣服融合了好几种颜色,黑的绿的还有别的,看的不是很清楚。一小块一小块,花里胡哨的,在林间不太容易被发现。彼此之间还有些区别,似乎是用各种补丁做了一整套衣服。要不是他们看起来没什么经验,去了河边一处很显眼的地方取水,他都差点被晃过去了。
赵树想想那些人的衣服,犹豫着点了点头。
众人松了口气。
邢将军的部下都是强兵,而他们更是其中难得的精锐,平时作为尖刀一样的存在,负责刺探敌情侦查情
况。区区山匪,平时连看都不看一眼,现在也不觉得是什么威胁。
不过,他们现在人少,而且情况特殊,有同伴不方便移动,他们的首要目标也不是剿匪,而是要赶回邢将军身边。能不起冲突就不起冲突,安安稳稳离开这里才是要紧事。
“赵树,你跟六子一起,看看他们要去哪儿,找机会把人引开,别被发现了。”
“放心吧头,”六子和赵树年纪相仿,又一直自傲自己的本事,拍着胸脯保证道:“保管让他们不知不觉地绕路,一点波折都没有。”
王三柱他们正在河边喝水洗漱。
他们原本也没这个习惯,不过平时天天早上都得来这么一场,每次都烦得够呛,糊弄两下就想走。现在没人管着了,一群人别扭了半天,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反而自己就去做了。
“队长,孙远那厮昨天好像看见你了。”
“呸,”王三柱用力吐出嘴里的水,嘴硬道:“我也看见他们队的那个小陈了。都怪这身衣服不好,家里不是让咱们试试怎么搭配更隐蔽吗,这身反正是不能要了,太显眼了。”
王三柱他们作为负责侦查情况的队员,身上穿的是类似于迷彩服的衣服。黑色的衣服虽然看起来严肃有气势,但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还是太显眼了。超市没有迷彩布料,能有什么颜色的布料也都是随机刷新的,什么颜色都有可能,绿色棕色又很难凑到一样的,做成制服显得斑驳不齐,很是杂乱。
于是再三考虑过后,宣宁决定让大部队还是穿黑色的衣服,然后拿出一些布料裁成小块,让手最巧的大娘嫂子帮忙,密密地缝在一起,制成了简单的迷彩服。
其中耗费的人力物力可见一斑,所以只装备了一小部分负责侦查的队员。而且,虽然宣宁拿出了例子——从玩具坦克的盒子上撕下来的——供大家参考,但缝制和印染还不一样,大家商量了几个方案,做成了不同的衣服,准备趁这次机会看看效果,以后就按最好的那种来。
王三柱他们虽然训练刻
苦,但毕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次,前几天是紧张到草木皆兵,但一直什么事都没发生,他们也就放松了起来。啃着干饼子嘻嘻哈哈说笑了一会,准备继续按原计划探查,丝毫没有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两双眼睛。
六子和赵树隐藏在远处的草丛里,静悄悄地往外看。靠得太近,迷彩服就失去了效果,眼尖一点的还能看出哪几块补丁分别来自同一块布料。两人在心里嘲笑了几句,安静等着他们上钩。
果然,王三柱他们往预定方向——也就是侯文乐他们所在的方向走了一段,然后纷纷抱怨起来。
“这什么破路啊。”
“三哥,咱真要从这走?这也太恶心了。”
“我不行了,早饭都快吐出来了,呕……”
绕路吧,绕路吧!
仿佛听见了两人心里的呐喊,王三柱捂着鼻子,毫不犹豫地挥了挥手,准备带着大家绕道。
两人悄无声息地笑了起来,暗暗自得于自己的本事,却见王三柱走出几步,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停了下来。
“三哥?”
“今天孙远走咱们后边是吧?”王三柱露出了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咱给他留给标记,让他们过去查一查。”
“哈哈,好主意,来,我画我画。”
几个人笑嘻嘻地在树上画了几个图案,笑闹着从另一条路走了。
笑容凝固的两人:“……”
“六哥,咱要不要给他们把标记去了?”
六子考虑了一会,咬牙道:“刻在树上的标记不好去,你回去报信,我再看看。”
接到了报信的侯文乐表示诧异,他头一回见到知道搞侦查的山匪,再三询问过细节,他终于发现不对。
“背上都背了东西,一样的黑色包袱?”
“不是包袱,但确实一样……一样大小一样做工。”
侯文乐的脸色就不大好看。
“瘦不瘦,脸上有肉吗?”
“有,各个人高马大的,看起来不缺吃的。”
侯文乐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起
身道:“我去看看。”
侯文乐毕竟是这些人的头,在兵营里摸爬滚打近十年,眼睛毒辣的很,他没有去尝试追踪那几个人,而是仔细观察他们来时的痕迹,倒推出了护卫队大部队的方向。
此时,孙远那边也传回信来,说是在望远镜里看见了几个人影,都是成年男人,还带着兵器,有不少人身上还有干涸的血迹。
这里离土匪的山寨已经很近了,江大也不奇怪能遇见寨子里的人。既然对方似乎出现了什么情况,那自然要趁机痛打落水狗。于是大部队开始加速前进。
于是正在逆向追踪的侯文乐就迎面撞上了护卫队。
听见远处的脚步声,他反应极快地躲在了草丛里。仔细听了一会,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太安静了。
太整齐了。
多人一起行进他见过许多次,杂乱的脚步声、偶尔的咳嗽声、兵器碰撞的声音都会掺杂在一起。可这支队伍却只有脚步落地的声音,虽然不至于像同一个人一样,但也相差不多,显然经过了良好的训练。
果然,黑影一闪,这支队伍转过了拐角,露出了自己的全貌。
清一色整齐合身的黑色衣服,同样的黑色包袱挂在后面,鼓囊囊的,却不怎么妨碍行动。他们排成了合适的阵型,昂首挺胸,步伐统一,警惕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像一支黑色的洪流滚滚落下,势必会踏平路上的一切障碍。
侯文乐也在其中看到了几支侦查小队,作为久经沙场的老兵,仅仅是迷惑了一会,他就明白了这种衣服的作用。
他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破破烂烂的军服,再看看眼前的这支队伍。
然后就出离愤怒了。
这是土匪?
这能叫土匪吗??能吗???
那他们这些人算什么?
杂兵?护院?没有经过训练的民夫?
眼瞎了还是脑子瞎了,居然敢跟他说是土匪?
顾不上生气,侯文乐凭着距离还不算近,静悄悄地离开了。
这些人不知道是干什么的,总之来者不
善,他得赶紧带弟兄们躲一躲。
还得告诉将军,这里居然出了一股了不得的势力,得赶紧过来平叛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 朻安 小可爱投喂的营养液~
明天要上夹子了,会晚点更新,大概十一点左右
爱你们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