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虐杀
“明白什么了?”祁斯礼饶有兴趣地看他。
只见祁骁小跑着奔向边缘处,伸出两只手朝着肃剑峰的方向比划着,眉飞色舞地冲他解释:“斯礼哥哥难道不觉得肃剑峰的形状很像一柄长剑吗,如果把整个肃剑峰想象成一柄剑,那么只要找到它灵力值最弱的地方,便能破除禁制。”
祁斯礼点头:“道理没错。”
得到了祁斯礼的肯定,祁骁显然更有信心了些,他继续道:“然后便是斯礼哥哥方才说的对宫破术之招,今儿正巧碰到风间彻御着剑将全山上下都飞了一遍,我能感觉到,风间彻修炼的术法偏简却也偏刚,他出事的时候亦是如此,先前看着也是一帆风顺的,中途却突然坠剑,就仿佛是,被什么东西弹回来的一样,且他先前携带的风刃也统统化作繁复的剑气削在了他的身上,所以,我推测,肃剑峰上的灵力场极有可能是一道柔繁相合的气罩。”
“假设这个气罩真的存在,那么它既然笼盖了全山,那就证明它一定有薄弱的地方,风间彻出事的时候恰恰正是峰顶的高度,再结合之前书上说的灵剑的秉性,看来灵力峰值最高的地方便是肃剑峰的山尖,那么,薄弱之处一定在肃剑峰正央。”
祁斯礼支着下巴,挑了挑眉:“听上去很有道理,那你想怎么做呢?”
“所以我想到的应对之法便是,慢慢推入,既然这道禁制属柔,那么我就得保证自己不会被弹回来,然后在到达临界点时,找到它的弱点,刺穿它。”
话音刚落,祁斯礼的心下不免又一阵愕然。
真是不得了,虽然祁骁的推测不完全正确,但也离真相几乎八九不离十,这对一个七岁且全无修真基础的人类孩子来说,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推理能力了。
他仰起头,眯了眯眼,似在遐想,半晌,他垂下了脑袋,冲祁骁一笑:“听上去倒还真不错。”
祁骁红着脸讪讪一笑:“嘿嘿,都是斯礼哥哥给的提示好。”
听着自家小糯米团的夸奖,祁斯礼唇角笑意更深,他佯装镇定地正色道:“好了,别嘴甜了,话说回来,你这法子妙倒是妙,只是,最后一步的穿刺,你要用什么来解决呢?”
闻言,祁骁也愣住了,他思索了一会儿,脑中灵光一现,道:“实在不行,我到时候找风间彻哥哥借一下,我救过他,所以,他应该会借给我的。”
祁斯礼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我祁家的孩子,怎需用得着旁人的东西。”
“诶?”
下一刻,只见祁斯礼手掌一翻,一柄泛着七彩流光的短剑倏而立于掌心之上,递向了祁骁。
祁骁接过那柄短剑,愣愣出声:“这是?”
“一柄剑。”
祁骁轻轻将剑拔出剑鞘,只见那剑通透锋锐,缥缈深邃,剑身周围萦绕着一圈淡红色的剑气,剑气与皮肤相接之处,还传来阵阵奇妙热感,一眼便知不是凡品。
“它,有名字吗?”
祁斯礼支着下巴思索了会儿,耸了耸肩:“随手带在身上的,忘了叫什么名字了,应当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凑合着用吧。”
祁骁:“……”
他看着手中泛着奇异神光的短剑,内心一阵纳闷。
他一路上看到许多或持剑或御剑的人们,却没有一人的剑能有他手上的这柄夺目耀眼,风间彻的那柄家传宝剑与那些凡剑相比已是剑中翘楚,却在此剑面前也不免逊色许多。
他真的很想再向他的斯礼哥哥确认一遍,这真的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吗?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思绪被打断的祁骁下意识抬头,一眼撞入祁斯礼略带关怀的疑惑眼光之中。
到嘴的话瞬间咽了下去,祁骁摇了摇头,将短剑收入袖袋。
他奶声奶气地谢道:“没有,我很喜欢,谢谢斯礼哥哥。”
下一刻,祁斯礼的唇角重新扬起了一贯的笑意:“喜欢就好。”
说着,他摸了摸祁骁的头发,柔声道:“好了,天很快就要亮了,明天还要赶路呢,快去睡一觉吧,斯礼哥哥也要走了,有机会再来看你。”
“嗯呐。”
目送着那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祁斯礼眸底宠溺的笑意瞬间一扫而光,他阴鸷着一张脸,转头望向一处月光照不进的漆黑角落。
“看够了么?出来吧。”
不含一丝温度的嗓音在空荡的山头久久回荡。
下一刻,只见那处角落中缓缓走出了一个身着金丝道袍的魁梧身影,男人看上去约莫五六十岁的模样,鬓边已呈灰白之色,他的一只眼睛已经瞎了,独留的另一只金色眼瞳之中是满满的警觉,以及,奋力遮掩却还是不断外泄的恐惧。
祁斯礼看着他,忽地笑了,只是,这一笑,令男人内心的惊惧更甚。
祁斯礼微笑开口:“如果我记得没错,你是叫蒋辰云,法号法元,对么?”
法元心头一跳,他与对方素未谋面,对方却一口叫出了他的真名,看来,这人对六大派的了解比他想象之中要多得多。
他强装镇静地开了口:“正是,只是,不知阁下来我小小青城山,所为何事。”
祁斯礼若无其事地挑了挑眉:“无事,随便走走,路过而已。”
法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是察觉到结界有异动才赶过来的,本以为会抓到几个趁乱而入的小妖小魔,却不想,碰到了这样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
法元细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对方生了张极其好看的面孔,身形颀长,气质优雅,全身上下完美的挑不出一丝毛病,但是,他却怎么也看不透对方,甚至,还感到一股没来由的心慌之感。
上一次他有这种感觉,还是在十年前逐月宫召开的建宫会上,他那时第一次见到逐月宫宫主溯月,但溯月何许人也?是与他家掌门齐名,并列位于天下七大高手之首,人界主心骨般的存在。
眼前的这个人,他从未见过,却给他与溯月一样的感觉,甚至更甚!
虽然他并不知道来人身份,但他已然在心中将眼前的男人与溯月划上了等号。
这同时也证明了——这个男人,很危险!
过了很久,都没有人再开口,只能听见崖上的夜风掠过石壁的窣窣之声。
法元清楚,很多时候,沉寂并不代表安全。
他决定主动打开话题:“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却不料,祁斯礼掠过了他的问题,极具穿透性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仿佛将他从内而外都看了个通通彻彻:“你似乎很怕我。”
心思被道破,法元的唇有些颤抖:“什么……”
祁斯礼叹了口气,看上去很失望的样子:“或许,这趟不该你来,换做长阳的话,或许会有趣很多。”
“你认识我派掌门?”
祁斯礼笑道:“你这问的倒也奇怪,长阳真人是人界数一数二的高手,这世间又有谁会不认识。”
法元咽了咽口水:“不不,我的意思是,阁下,与我派掌门是旧识?”
“旧识?”祁斯礼思考了一下,嘴角扬起:“应该算是吧,只是,他现在或许不是很想看到我。”
见他每句话都说的缥缈不定,又加上漫无边际聊了这么久,愣是一点虚实也没探到,法元心里清楚,自己是摸不出这人的底的。
而且,他隐隐觉得,自己若在此久留,指不准还会遇到危险。
想罢,他冲祁斯礼微微鞠了一躬:“老身方才突然想到,派中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阁下若没什么事,老身就先回阁了,哦对了,这阵子恰逢本派召开立仙大会,这群山之中多有禁制,阁下若是离开的话恐怕不会很顺,如若需要老身带路的话……”
话未说完,便被打断:“你也不用再用言语试探我,方才,你全都看到了吧?”
法元一愣:“什么?”
祁斯礼眯了眯眼:“我此生最厌烦的,便是有人在我面前装傻充愣,你以为,你在这里和我聊了这么久的天,如此轻易,便想走么?”
法元脸色一变,连忙躬身道:“老身刚到不久,什么都没有看到。”
饶是如此说着,他背在身后的手早已捏了道必杀的法诀以防万一。
“那就是都看到了。”祁斯礼的声音很轻,却如同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攀上了法元的脖颈。
下一刻,只见他右眉一挑,眼瞳之上幻术遮掩的黑棕之色迅速褪下,一对泛着杀气的琉璃绯目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着妖异诡谲的光。
可怖的压迫感瞬时充斥了整个崖顶,与祁斯礼相比,他的修为就如同高山脚下的一颗鹅卵石,只需轻轻一碾,便能在顷刻之间化作碎末!
法元浑身一凛:“你是1
到嘴的名字还未出口,他便被一股无形的气劲遏住了喉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手中的法诀也彻底失了效用。
祁斯礼一出手,战斗就结束了。
法元独留的一只金眼不可置信地瞪着祁斯礼,这里是青城山的地盘,这个家伙怎么敢!
却不料,祁斯礼却仿佛能听见他的心声,冲他佯装感激地微微一笑,道:“哦,多谢提醒,差点忘了。”
下一刻,只见祁斯礼从腰间抽出一柄玉扇,只是往空气中随手一划,一道无形血幕从天而降,将二人隔绝其中。
血影一闪,鬼魅般的,祁斯礼瞬间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冰凉的扇柄轻轻点在他瞎了的左眼皮上,耳畔传来祁斯礼懊恼的嗓音:“让我想想,你是哪只眼睛看到的。”
扇柄抵着他的皮肤轻轻划动,穿过他的额头,落在他金瞳所在的右眼皮之上。
祁斯礼唇角一咧:“啊,不好意思,刚刚那只似乎已经看不见了,所以,一定会是这只眼睛才对的吧1
说着,祁斯礼忽而贴近法元的面庞,以一种极度夸张的语气惊叹道:“天哪,你的眼睛真的好独特,这便是混金元婴修炼到极致的状态么,啧啧,真是不得了,只是……”
祁斯礼眸色一沉,修长雅白的手指轻轻朝前一推,下一刻,只听得一声无比凄厉的惨叫,半截扇柄已然将法元的金瞳彻底贯穿。
祁斯礼眸光淡漠地看着眼前瞎了双眼的道士,他无比优雅地将折扇从对方的眼眶抽出,任由法元重重地倒在地上,大叫着蜷缩成一团。
“这就是不诚实的代价。”
他轻声念叨了一句,旋即打开折扇,轻摇了两下,扇柄上方的血迹瞬时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地上的法元已经由痛苦变得发疯,他抱着脑袋拼命撞击着地面,忽而放声大哭,忽而放声大笑,仿佛置身于不可脱身的梦魇之中,良久,待他再次抬头,那张满是鲜血与尘土的脸上,已是无穷无尽的恨!
他沙哑着嗓子嘶吼出声:“魔尊!我要杀了你1
下一瞬,他屏息凝神,一团雄浑强大的法团在他两掌之中渐渐成型。
半晌,只听得强如洪钟般的‘呔’的一声悲吼,那团法球瞬间化作漫天金羽,笼罩了整个山头,向祁斯礼的方向穿刺而来。
金羽所及之处,山崩地裂,草木皆亡。
祁斯礼不疾不徐地在光束中回转、旋身,仿佛在跳一支矜贵又清隽的古雅之舞。
他轻轻叹了口气,思绪飘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目光也随之变得悠远而怀念:“你们人类总是这样,喜欢骗人,可是我祁斯礼,生平最恨的就是欺骗我的人,唉,我那个时候真傻,为什么一定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呢,倘若一直装作不知道的话,结局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金羽足足落了半炷香的时间方才停歇,祁斯礼停下了舞步,瀑布般的长发服帖地落回他的腰间,饶是历经了如此长时间的战斗,他的一身黑裾鹤氅依旧未曾凌乱分毫。
法元全身疲软地栽倒在地,原本灰白的须发此时已然全部花白,大片大片地脱落在地面之上,显然是耗尽了全部修为,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祁斯礼看了眼微微泛白的天边,不带一丝感情的视线转而落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法元身上,仿佛在看一件死物。
修长的手指轻轻抵在唇下,掠起一抹残虐的笑:“蒋南风,你的直系血亲,我会替你好好招待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