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佳峪之战
城下，黑压压的铠甲把满是黄沙的大漠染成一片墨色，就像是陈旧的宣纸上被史官提上了满篇文章。
“陈弈！”我激动地朝那雪龙般高洁的身影喊了一声。
陈弈没有回话，他抬起了头似乎在看我，算是回答过了。我知道他那样沉静的人是不愿意大喊大叫的。我也是不在意这些的，也不在意他为了稳住军心一箭射穿我的心脏。
额尔德克安奈不住的说：“有本事就上来救她！”
远处的攻城车、投石器、云梯……向前推进了几十米。陈弈的军队似乎是扩充了将近一倍，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你别过来！”我喊道：“我们之前说好的！别为了我！”
“闭嘴！”额尔德克冲我吼道，转身对士兵吩咐：“把东西带上来！”
胡族的士兵拖着王重礼和其他死去将士的尸体吊在城墙上。
“你！”我看着那些为我而死的人被这么侮辱痛心疾首。
“在你眼里我不一直如此吗？”额尔德克回应道，他笑的冰冷，宛如三尺寒冰。
“今天就是你的忌日。”我挣扎着，可惜我这个女儿身并不能从胡族士兵的手上挣脱。
“是吗？”他直直的看着我。他提起剑，剑锋直指陈弈，城墙上数千弓箭手瞄准他所指之处。
“你还等什么！攻城！”我急切的喊道。
陈弈接过了士兵手上的弓箭，对准了城墙上我。
“你相公要杀了你。”额尔德克淡淡的说。
“我谢谢他！”我像是要有天大的好事要降临一样明媚开朗笑起来。本来就是天大的好事！
“我不会让你死的。”额尔德克看向我，他的眼神我看不懂。“带她下去。”他冲着抓着我的两个士兵说。
箭已出弦，在空中分成两半，分别射中我身边的两个胡兵。随后铺天盖地羽箭、巨石想着城楼飞来。城楼上的箭也倾泻而下。战鼓声不绝于耳。
巨石砸在城楼上，引起剧烈震动。城楼上的胡兵立刻乱了手脚，四处逃窜。陈弈的箭射稳准狠的直接刺穿两个胡兵的心脏，让我能挣脱束缚。这招真让人叹为观止，我以后向他讨教讨教！
我抽出脚下尸体的胡族弯刀，砍向向我扑来的杂兵，热血渐满衣衫。
“灼儿和我走。”额尔德克向我伸出手。
“别喊我的名字，让我恶心。”我提起刀指向他：“我会杀了你，我说到做到！”
“好。”他举起手上的剑。
“剑乃君子之器，你不配。”我冲上前，迎上他的剑。
十几招下来，依然未能取他性命。并非是他剑技精进，而是我对付了一波一波保护他的胡兵。
“你就不能乖乖的过来让我杀吗？连累了这么多无辜的人，你不愧疚吗？”我甩去弯刀上的血。我的身边都是胡兵的尸体。这些屠戮百姓畜生实则死有余辜。
额尔德克表情凝重，没有说话。他握着剑的手臂抖动不止。
“怎么哑巴了？你对我用刑的时候不是挺能说的吗？我身上的每一个你给我的伤，我都会还给你。”我的胸口涌起欣喜激动的暖流，这就是杀红眼的征兆。搏杀并胜利是会让人爱上的感觉，不是轻易能戒掉的。向我攻击的胡兵必见血，只用一个抬手即可。
铁与铁相击，电石火花。额尔德克的剑被我挑开。
“夫人还是如此厉害。”额尔德克苦笑了一声，收回手，是不想再反抗的意思。
“去死吧，人渣。”我轻蔑的瞧着眼前待宰之人。
我向他挥刀时，额尔德克的胸口钻出一个银枪峰。枪峰抽出，额尔德克不甘的倒在地上，他好像说了些什么，而他嘴里的血沫让他的话含糊不清。我却被环在白铠之间。
“陈弈……”我的心情从吃惊到气愤，他怎么能抢在我前面杀额尔德克？太过分了，这种抢人头的就应该游街示众！我想把这口气吐露给他结果变成：“你抱我干什么！仗还没打完呢！”
“受伤了？”陈弈问。他许久未见的关切眼神，让我一下熄火了。他单手抬起我的下巴仔细端详。
“我没事！”我皱皱眉，偏过头不想和他继续说下去。一个胡兵向陈弈砍来，他头都回一□□进那人脖子。
“没事就好。”他的脸上浮现一个浅浅的笑，他低头困惑的看向我的肚子：“这是……你变胖了？还是……”
“你的崽子。”我想起这件事就来气。
“我的？”他愣愣的看着我的肚子，仿佛再也不会移开视线。
“之后再说！先把这座城攻下来！”我真想给他来一巴掌，让他清醒一下！
“回去再说。”他点点头。
“佳峪城的百姓已经被屠杀殆尽了！我们绝不能放过他们！”我说。
“当然。”他牵起我的手，把我护在身后。
我军的将士一批批从云梯涌上，与胡兵厮杀。胡兵群龙无首似是不敌，抱头鼠窜。半晌，城门被撞破，一对对骑兵进入佳峪城。未到黄昏，大规模的战斗就结束了。士兵搜寻每条街巷找出躲藏的残兵。
地牢中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官员也被救出来，他们被安置起来接受随军大夫的救治。额尔德克的弟弟吉勒占和卓克陀达成了俘虏。王重礼的尸身从城楼上解下，放置在木棺中。
“你不该让他来救我的。”我说。
“嗯。”他回答：“要是我来救你……便好了。”我也是嘴欠啊，陈弈这么多年出生入死的兄弟就这么死了，他本就会无比愧疚。
“你也别太难过。”我拍拍他的肩。
“别担心，灼儿。我早就没有眼泪了。”他没再说什么，牵起我的手带我去休息。
陈弈带我进了一个僻静的院子，不是我之前住过的。只是城主府坻的一个偏院。
“让我看看。”他的声音有点冷漠。
“看什么？”我有点心虚，他不会直到我……做了些对不起他的事情吧……他的表情吓人的很。
“听佳峪的官吏说，他们给你用了重刑？”陈弈的眼神充满悔恨。
“那都是好几个月的事情了。”我轻松的说：“早就好了！你看！”我撸起袖子给他看我断骨过的手臂。
陈弈的指尖滑过我的皮肤，有点痒痒的。
“都好了！”我说。
陈弈抱紧我：“很痛吧……是我不该让你离开我的视线之内，让他们有可乘之机。”
“都过去了，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知道他是说之前和我吵架，觉得对不起我了。
“我很想你。”他说。
“我也想你。”像是安慰小孩子一样我拍拍他的背。
“什么都答应你，原谅我吧。”他的声音像是在恳求什么，一点没有打完胜仗之后意气风发的样子。
“我本来就没有怪你，真是的，说什么呢。”我一想确实有事要求他：“你能把大夫叫过来吗？我想把孩子打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