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修错字）
山南敬助拿起精致的瓶子，红色的液体在里面晃动着，仿佛散发出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他一步步地朝和泉守兼定走去，语气柔和得诡异：“兼定，难道你打算就这样下去吗？”
“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你的身体受了伤却无法治疗？既然幕府会将新选组作为实验地，你的‘政府’难道就不会做类似的事情吗？”
和泉守兼定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这不是别人，是他曾经熟悉的新撰组的总长!亦是昔年旧主所信赖的同行者，更是之前一同练习单手刀法的同伴!
山南敬助的面上还挂着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你难道就甘心吗？分明拥有着不弱于冲田他们的实力，却只能在后方看大家拼命。明明……可以帮助大家的啊……”
“我们，其实可以一起作战的啊……”
“你甘心吗？就这样毫无意义地伤着到死亡？”
和泉守兼定连连后退。
怎么可能甘心呢？作为一把曾经驰骋战场的刀，和泉守兼定怎么可能喜欢每日里不得不忍受着伤痛，等待着旧主一步步走向末路呢？可是啊，他拥有着自己的责任——
但时之政府所说的这一切是真的吗？
他恍然发现，似乎未来的一切……全都是“时之政府”灌输入大脑的常识。他又怎么能确定，时之政府告知他的事情全都是真实的呢？就目前来说，许多事情已然与他脑中“常识”相悖了。可这样，就能直接判断时之政府所说的一切全都是谎言了吗？若是这样，为何付丧神们会同意与时之政府签订盟约呢？又为何会同意以分灵的形式降临人世，协助审神者消灭时间溯行军呢？
和泉守兼定脑中一片混乱。
他其实并没有与时之政府签订盟约的记忆，毕竟和泉守兼定不过是本体分离出来的一个分灵，与其他付丧神的分灵一样，并未完全继承本体的记忆与能力。
冰凉的感觉从唇边传来。
山南敬助将瓶子贴上了和泉守兼定的脸上。
“你也想……改变的吧？你也不甘心的吧？对不对？”山南敬助直直盯着他，语气愈发的扭曲。
在这样的情况下，和泉守兼定终于没能撑住。
素来勇武的和泉守兼定逃了。
第一次，选择了逃避。
等到终于稍微冷静下来后，和泉守兼定的内心还是充满了疑问。
比起时间溯行军，其实更重要的是幕后的黑手。
新撰组的大家……说是“时间溯行军”，但其实不过是幕后黑手的工具而已。毕竟新撰组的大家是不可能拥有穿越时空的能力。若是说新撰组的大家就是时间溯行军的话，那将他们传送到各个时空的必然是身处幕府的那个幕后之人。况且，哪怕新撰组的队员们实力强大，不容忽视的一点就是——他们的人员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
“……或许新撰组的大家只是‘时间溯行军’的一部分。”和泉守兼定怅然地想着。
若时间溯行军的背后后一个策划一切的幕后之人的话，他们——包括和泉守兼定在内的付丧神们消失无踪或许也就能解释了。
“或许……那队‘骷髅’战队也是对方的手笔。”和泉守兼定暗自思量。
就他自身遭遇而言，池田屋之夜遇上的那队“骷髅”战队的实力是远高于“时间溯行军”的。不过也是，虽然“时间溯行军”的实力远远强于正常人，但“骷髅”战队的“骷髅”们都不是人类，人类的身躯是有限制的，而它们根本不被血肉所限制，因而发挥出来的力气和速度都远远超过普通人的认知。
想到深处，和泉守兼定转过头来：“国广，你说——”
戛然而止。
这里只有他一个付丧神，没有任何其他的同伴。
“……”和泉守兼定默然半晌，突然苦笑。
他放松了身躯，躺倒在地上，黑色的靓丽长发铺散开来。
“现在知道这些有什么用呢？”
“反正……也只有我在。”
分灵的记忆很少能传达到本体身上，和泉守兼定只要碎刀，便无人知晓这其中的隐秘。
更何况，如今的他早已撑不了多久了。
和泉守兼定相信，山南敬助此次之所以诱导他去喝变若水，除了想让他帮助新撰组改变历史之外，亦有想让他继续活下去的意思。哪怕——会活得跟怪物一样，但终究还是能活下去。唯有活下去，才有希望，才能感受爱恨情仇，才能……去保护那些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我知道啊……我知道的啊……”
——可变若水再怎么厉害，也只是针对人类的药。除非幕后之人拿出……拿出……
和泉守兼定猛然睁开眼。
他惊疑不定地道：“……不会吧？”
他犹记得，在那队“骷髅”战队中，有一个个子矮矮的“骷髅”实力很强却特别容易打败。因为……和泉守兼定能够几乎在它挥刀的一瞬间觉察出攻击的方向和下一个目标。那种默契……那种默契……
和泉守兼定的身体开始不自觉地发抖。
他用另外一只手按住颤抖的手，可还是止不住内心的惊骇与痛苦。
“……是……国广……？”
“不，不会的，怎么会是国广……哈、哈哈，如果是国广的话，我不可能认不出他的招式……”
“不对，‘骷髅’的外形跟普通付丧神的外形有所改变……如果是为了更适合那个外形而故意改变招式的话……”
——连新撰组的人都能变成怪物，为什么付丧神不行呢？
——若是说历史的改变让“和泉守兼定”无法诞生于世，那么堀川国广呢？虽然表面上看上去是个年纪小小的少年，但他的诞生远比和泉守兼定早多了。他怎么可能不存在呢？
“……是……国广……”和泉守兼定低声道，“……一定是他……为什么国广他……他会变成那样……”
是让新撰组的大家变成“罗刹”的家伙，让国广他们变成这样的，还是——这是他的选择？
若是新撰组的大家有变成怪物的觉悟，那么作为他们的刀剑，岂能没有这样的觉悟呢？
——我亲手，杀了国广!？
和泉守兼定踉踉跄跄地起身。
“不行，我要找到真相，我要弄清楚——唔!”他跌倒在地。
“什么……什么情况……”一股奇异的感觉从灵魂深处席卷而来，和泉守兼定双手撑着地面，在地上划出一道道痕迹来。
他挣扎着，想要脱离那温暖的气息。
似乎因为他的意志，那暖洋洋的感觉被什么隔离开来了。分明还能感受到那气息传来的温暖，可已然无法接近他的身躯。
和泉守兼定急忙支撑起身体，却又重重倒下。
“怎么回事——动、动起来啊!快动啊!”
和泉守兼定的手臂传来钻心的疼痛，无力感席卷而来，再怎么挣扎也无法爬起来。
他的脸颊紧贴着地面，视线所过之处满是狼藉。
他顿住了。
地上，淌了一地的鲜血。
伤口在他挣扎的时候，不知何时已经崩裂。
从方才倒下的地方一直延伸到门口，血迹凌乱地散布着。
这样的他，有什么能力冲过去追寻真相呢？
他分明也不知道该向谁追问。一个濒临死亡的人，连想要保护重要的人都做不到。
“可恶——可恶——”
“可恶!!!!!”和泉守兼定用力地锤打着地面。
他终于没能抵抗住那股不知名的力量，于不甘不愿中，闭上了双眼。
此时。
土方岁三的屋子里依旧灯光明亮。
他在准备着出行。
“战场那么危险，真的要让千鹤跟着去吗？”冲田总司怀里抱着刀，靠在房间一角。之前他们问过雪村千鹤，少女思考了一阵子之后表示想要跟随大部队前往战场。
“她毕竟是那个人的女儿。”土方岁三回答。
“真是让人伤心呢，原来土方先生还在怀疑千鹤啊。”冲田总司怂了怂肩膀。
“不。”土方岁三说。
“啊~”冲田总司眨眨眼，似乎发现了什么。但他没有深究，反而转移了话题，“土方先生，还真是关心兼定啊，走之前还忙他打理刀吗？”
土方岁三轻轻擦拭刀身，将它收入刀鞘，放回到刀架上。
“我说，不如把刀还给兼定，让他自己处理好了。一个武士，总是跟自己心爱的刀分隔开来，那可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呢。”
土方岁三正打算说话，却忽然身体一晃。
“土方!？”冲田总司脸色一变，急忙扶住对方，“怎么回事？”
“……突然觉得……很累。”土方岁三皱着眉头，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我先休息……嗯……”
“……”冲田总司看着靠在肩膀上闭上双眼的土方岁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甚至，土方岁三还传来了只有睡得十分香甜才会有的鼾声。
冲田总司突然很后悔今晚来找土方岁三的举动。
哪怕再怎么因为无法奔赴战场而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