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同桌
早晨。
叶九这天装扮明显和前几日不同。
脸上妆容淡去不少，唇色是温柔的豆沙红。
艳丽气场弱了，多出几分江南温婉。
柔顺的微卷发束成半高马尾，两鬓留几缕碎发。
巴掌大似的脸蛋被衬得愈显俏丽。
之前受叶艳影响，母女两的风格相差不多。
叶艳喜欢媚俗，不爱其他打扮。
她说自己装纯的话就像狐狸穿寿衣，里面还是骚。
与其跟着别人改变审美，不如自己创造审美。
叶九看着镜中自己，似乎有点清纯女高的味道。
外面的浅色薄衫是兰姨之前给她买的，她嫌太淑女一直放衣柜里。
试穿后发现效果还不错。
下楼吃饭时依然没看见周识。
知道他最近在忙，但不知道在忙什么。
看见有人下楼的身影，叶九不由得回头，并不是周识。
周岸草率将她不同以往的装扮打量一番。
也看出她眼底刚才掠过的短暂失望。
他唇际一扯，吐出一字：“丑。”
狗嘴吐不出象牙。
叶九没好气：“要你看了吗？”
“他不喜欢你这样的。”
“那喜欢什么。”
周岸这回没朝她要什么“情报费”，自己去开放厨摇了杯冰美式，低头做事，没去看她，不过丢下一句。
“兰姨那种的。”
很显然，叶九和兰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
他就是故意劝退她。
明知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东西，实在找不到人问的叶九只能把希望寄托给他。
“你大哥他。”她犹豫，“为什么老是夜不归宿。”
“好奇这个做什么，他还没我夜不归宿的次数多。”
“你经常有女朋友，他没有。”叶九说，“这不一样。”
当然，她并不好奇周岸夜不归宿。
而且他最近不是频繁回家吗。
周岸慢悠悠卖起关子，“你怎么确定，他没女朋友？”
“他应该没有，没见他在学校里和女生走得近。”
这一点，叶九倒是挺笃定的。
周识这样的人要是有女朋友，应该对她很是宠溺。
全世界都能看得出来那种。
她目前看不出来。
周岸没接她后面的话。
他对八卦本就不感兴趣，何况，她谈的还是周识。
叶九上学之前，又回头朝周岸看一眼，“你应该知道我现在喜欢的人是谁了。”
周岸把玩车钥匙的手一顿，全脸写着，关我屁事。
“那我追你这个传闻，能不能澄清下。”她说，“我不想周识误会。”
“怎么澄清。”
是她众目睽睽下送情书送礼物的，不关乎他的事情。
“帮个忙。”叶九再次服软，“哥。”
“知道了。”周岸说，“回头我拿个喇叭去学校门口澄清你没追我，你喜欢的是周识。”
“……”
新的一周，班主任给五班调换座位，新来的同学不用再坐在最后一排。
座位是随机排的。
看名单之前，叶九松口气。
终于不用和江城做隔着走道的同桌。
位子兴许能往前靠靠，离周识近一点。
运气好的话，没准还能和他做同桌。
看名单之后，她晴转阴。
好消息是她和周识确实近一点，两人之间的距离缩减一个座位。
坏消息是，宋米被调走。
和她做同桌的是，江城。
这个表出来后，同学们哀的哀怨的怨，多多少少带点不满意。
可能看出大家的心情，班主任表示一句，如果不满意的话可以自行调换，前提是四个人都同意。
这话一出，全班乱作一团。
叶九还没动身，就看见不少女同学去找周识的同桌换位置。
早知如此，还不如和宋米坐回原来的位置。
宋米座位也不好，被安排和江过同桌，都在偏后的位置。
之前转班的时候叶九没看到这人，知道他学习一般家庭一般，没理由转到五班来。
后来才知道他是学体育的，三次打破学校的长跑记录，来不来五班全看他心情。
江过个头高，宋米和他站一起都看不到头。
她还挺怕他的。
叶九为宋米操着心，自己这边也不舒服。
居然摊了个江城这么个惹事精。
不出意料，他们做同桌的话，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
不到一月能把教室屋顶给闹掀。
“哎哟哟。”江城不情不愿抱着他那坨书过来，“什么狗曰运气，居然和你做同桌。”
叶九双手一抱，“去，找个人换了。”
她更不想和他同桌。
偏偏江城在这个班里的名声一点都不好，没素养，爱惹事。
她找不到怨种和她调换同桌。
江城同样如此，“你以为我不想换，问问这教室里的人，谁愿意和你做同桌？”
“你去和宋米换。”叶九说，“我们一举两得。”
江城还真的听话地跑去那边商议。
刚好江过和他是哥们，宋米和叶九是姐妹，双方达成共识。
以为事情进展得会很顺利，却见江城没谈判多久就开始骂骂嚷嚷，还去拎江过的衣领，“你他妈还不想和老子做同桌？”
“我要好好学习了。”
江过没应战，挥开他的手，正儿八经地拿起一支笔。
江城不服气。
全教室他能换的只有他们，结果还被拒绝。
江过更是以“好好学习”这样烂俗的借口来拒绝他。
江城充满怨火。
他真不想和叶九做同桌。
知道自己人缘不太好，仍然恬不知耻地挨个同学地问，要不要换同桌。
然而五班同学都已经有成熟的小圈子和心仪的同桌，江城和叶九这两人，都不是同桌的最佳人选。
他没找到人，憋着气和叶九做一上午的同桌。
课间那些哥们来找他玩，这事儿自然被他拿出来说上一嘴。
叶九心情好不到哪里去，现在和宋米分开，五班全是陌生同学，她很不自在。
去小卖部买水的时候都是一个人。
回来的时候看见江城像个祥林嫂对那帮兄弟们抱怨，没完没了的。
兄弟们都为他表示深切的同情，3班的张鑫看她过来时还故意提高音调。
“她妈就是个鸡，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和她同桌，江哥真是倒八辈子的霉了。”
十分挑衅。
那几个都是高个子男生，围聚在一起，量叶九她就算不爽也不敢上前理论。
但叶九还是叶九。
她上回对付江过的时候手里有扫把，现在手里就一个矿泉水瓶子，莽撞地冲到他们跟前。
几个男生根本不虚。
叶九没上手打人。
知道自己打不过。
她只是慢条斯理地咬开瓶盖，面无表情地扬起手，将剩下的半瓶水全部倒在张鑫的裆处。
校服裤一下子就被矿泉水给浸湿了。
旁边的男生惊慌失措地闪躲到一旁。
叶九并没有危及到他们，最后将水瓶子往张鑫头上一扔，就回自己的教室了。
张鑫被打个出其不意，像个落汤鸡呆在原地，脑壳还被砸了下。
他反应迟钝，不知道自己该追过去还是先处理现在的情况。
他就像是尿裤子的幼儿园孩童，滑稽又狼狈。
裤子中间还滴着水。
路过的女同学纷纷捂嘴笑。
所谓的好哥们也忍不住想乐。
江城看似安慰但一张脸憋笑憋得很痛苦，“兄弟，我都和你说了那女的是个狠角。”
“操！”张鑫狠骂一句，“给老子等着。”
叶九和江城坐一上午同桌。
目前而言他们没发生什么大的矛盾，但以后肯定难以避免。
江城还在为换同桌一事而努力。
他嘴上各种嫌弃，心底其实还挺怕叶九的。
毕竟两人之前有矛盾，而她也不像普通女生那样好拿捏，还有背景。
下午课前，包括周岸在内的训练人员回到教室。
江城不死心地跑去后到的那几人跟前，挨个去问换不换同桌，结果不尽人意。
要四个人同意才行。
有时候对方同意，对方的同桌又不同意。
没能如愿的他像个怨妇似的，抓耳挠撒。
满教室里，还剩周岸没问。
江城其实想去问，又没这个胆子。
在周岸那边的走道，徘徊踱步好久，都没打出一个屁来。
晃晃悠悠的晃得周岸嫌烦，一把子将他拉过来，“有话就说，没话就滚。”
“岸哥，我有个不情之请。”
“说。”
江城幽幽怨怨地指向叶九的方向。
让他们同桌，还不如宰了他了当。
“岸哥你救救我吧。”江城像个娘们似的去攥衣角，“我来生给你做牛做马伺候岸哥你，哦不对，是爹，爸爸，求求你救救儿子。”
周岸嫌弃地望了眼，甩开江城的手，起身的同时将他按在座位上。
在江城目瞪口呆的目光下，他已经大摇大摆地走过去，拉开叶九身侧的椅子坐下。
动作弧度不小，周围人都朝这边看。
江城简直难以置信，这位爷居然真的答应了。
他瞬间喜笑颜开，又是搬书又是拿东西，对着周岸一口一个你是我亲爹。
叶九上午懵然，下午更懵。
秀眉皱皱，“你来做什么。”
“从现在开始。”周岸说，“我是你的新同桌。”
“？”
“不用太高兴。”
“……”
哪只眼睛看出她很高兴？
周岸仿佛把自己答应换同桌的举动当成对她的一种恩赐。
那句话说完整一点应该是“不用太高兴，和他这种数理化样样精通无所不能的天才少年做同桌，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他们两个任意一个做同桌，对叶九都一样，没差别。
两节课上下来，叶九勉勉强强找到一个好处。
他不会像江城那样吊儿郎当，嘟嘟囔囔影响旁人学习。
课间，叶九和宋米去洗手间。
她练习卷上做一半的题没解出来，摊放在课桌上。
填空题倒数第二题，选择题第四题，还有一道大题。
都用红笔圈着。
似乎是打算去请教别人，特意做个记号。
留着这些去请教谁，脑子想想都知道。
周识下午并没有在座位上呆着，想问他问题的话得第二天早上，这还是个未知情况。
即使如此，也不见她来问他。
周岸转动着手里的笔，看了眼她空着的那些题，目光不太友好。
那边的江城过来搭话，还把他亲爹似的供着，又是递水又是捶背。
“岸哥，和那女的同桌，感觉怎么样？”
江城时刻关注他们的动向，不然万一周岸不乐意，要换回来的话他又要重回地狱之灾。
周岸没给出任何评价，心情难以预测。
“能和岸哥同桌，叶九心底可不得乐坏了。”江城提醒，“岸哥你得小心点，免得来来回回被她占了便宜，我上课的时候发现她老是偷看你。”
周岸没应，一张俊脸冷着。
没判断错的话，叶九上课的时候目光是跟着老师走的，就算视线歪了，也是歪到周识的身上。
和他没关系。
教室外，突然响起一阵躁动。
班外的男女生都纷纷避开。
只见一男生拿着两瓶矿泉水，满脸的火气，刷刷地门口走来。
那人的面孔对五班来说不陌生，就是张鑫，他常来这里找江城玩。
这会儿像个讨债的，让同学们摸不着头脑。
只听他大声嚷嚷：“叶九呢，他妈的给老子滚出来，今天不把你淋成鸡老子跟你姓。”
透过窗口，他扫视一遍四周，没找到叶九的身影。
张鑫干脆冲到教室，气势汹汹，拽住一同学的衣领，“叶九呢？她在哪？”
同学吓傻了，指了下叶九的座位。
“老子今天弄死你这个碧池。”
张鑫像只炸毛的狮子，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冲到所指的座位跟前。
并没看到叶九的踪影。
反倒和她的新同桌对上视线。
周岸后背抵着椅子，骨节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一只黑色中型笔。
整个人看似一如既往的随意散漫，无形之中却携着震慑的气场。
顺着张鑫的目光，周岸也朝旁边空着的位置觑一下，慢条斯理地陈述，“叶同学不在。”
“我是她同桌，有什么事，和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