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06章 逢场作戏(1)
祝梅来“花雨”后,变化是显而易见的。衣着逐渐花哨轻佻,化妆也跟其他小姐雷同起来。僵细的纹眉,厚重的脂粉,嘴唇血红欲滴,眼影涂得活像大熊猫的黑眼圈儿,阳光下乍一见会让人吓一跳。同时,她跟客人间的打情骂俏也越来越大胆露骨。
一天,她递给程海平一张折叠好的纸片。打开一看,里面抄录了一首男女对唱的情歌。在女方表白爱情的歌词下面,她画上了一条条波纹曲线。
程海平明白这是啥意思。他始终把她当作学生,一个小妹妹一样的学生。对小姐们他可以逢场作戏,对祝梅他不能,因为有种无法绕开的师生情结。同时,他也不能愧对她母亲的敬重和信任。当初祝梅被选入学校“小花队”的时候,她的妈妈——一个山村农妇特意从家里背来大半背篼新摘的水蜜桃感谢他,那佝偻的身子以及嘱托的话语至今记忆犹新。
他把纸片还给了祝梅:“我没有你希望的那种感情,你也不要朝这方面去想。另外,歌舞厅很复杂,你要注意把握好自己,出淤泥而不染!”话刚说完,祝梅低着头跑开了。
程海平感觉祝梅开始有意躲避他。与此相反,她同郑江的关系亲昵起来,经常郑哥郑哥地叫个不停,透出一股情侣间撒娇的意味儿。郑江在她脸上身上摸摸捏捏也很随意。
这天晚上,轮着郑江值夜班,程海平10点半便上楼睡了。半夜,他被关卷帘门的“哗啦”声惊醒。他听见郑江和祝梅说笑着上楼梯的声音。到了二楼,一直往走廊另一侧祝梅的住处去了。
这一夜,郑江没有回来……
程海平直截了当对郑江说:“你如果跟祝梅谈恋爱,我不反对。她才18岁,你要对人家负责任!”
郑江眯缝着眼睛:“老同学你这是教训起我来了?啥叫负责任啥叫不负责任?你咋晓得我不负责任?这种事属于私生活,我又没惹到哪个。大哥别说二哥井水不犯河水,我们还是各管各的吧!”
程海平转而告诫祝梅:“你还不成熟,凡事要多长些心眼儿。我当过你的老师才这么对你说话,你懂我的意思吧?”
祝梅抚弄着手指,只见一枚戒指黄澄澄地在右手中指荧荧闪亮:“程老师,您放心,我已经是大人啦!您对我好,郑哥对我好,我都晓得。郑哥真的很爱我,还给我买了好多好多礼物。这只金戒指还有耳环、项链都是他送我的,要值3000多元哩。他说快的话明年我们就结婚,我跟着他吃穿不愁要啥有啥。我想好了,办婚礼那天请您来当证婚人最合适。嘻嘻,可不可以呀?”
祝梅和郑江成了相好,让朝夕相处的姐妹们好生羡慕和眼红。祝梅似乎马上就要当上老板娘,天天喜气洋洋地搭着郑江的摩托车出去显摆。
这天上午,郑江又准备带祝梅上公路兜风,摩托车钥匙却找不着了。他猛然想起昨晚忘了拔出车钥匙,急忙跑到院内的车棚一看,那辆崭新的红色“五羊125”哪还有影子?再问程海平、祝梅及小姐们,也都说没看到过。郑江赶紧到派出所报了案。
派出所来人进行了现场查看、拍照,询问了有关人员,排查并传唤所有可能的盗窃嫌疑人。侦查1个多月后真相大白:窃贼居然是洪阿发和他的三个同伙。
原来,阿发等人成为“花雨”的“编外保安”后,经常来帮着压堂子。当然不完全是白帮忙,也顺带着吃顿饭、唱唱歌啥的。他们在这里吃饭唱歌可以不花钱,找小姐陪的坐台费、小费却是少不得的。几个人都没有固定职业,在家里吃着闲饭,有时也打打小工、倒腾些小生意挣点零花钱。手头本来不宽裕,这样一来更是入不敷出了。
事发当晚,他们看见郑江骑回来的摩托车停放在车棚里,钥匙还插在车子上面。于是,阿发望风掩护,另外的人把摩托车推出院子,在外边拐过一道弯才发动车子,直接开到一人的家里藏匿了10多天。销赃后,他们每个人分得了400多元。
县公安局将洪阿发等人全部抓获。顺藤摸瓜,又端掉一个对外修理摩托车、暗地收赃倒卖的黑窝点,追回了一批失窃的摩托车。
郑江接到通知,带着一面绣有“破案神速,警民情深”字样的锦旗赶到派出所领车,被告知须另交2000元的赞助费。郑江不解地问:“公安局收过了治安费、消防费,咋又冒出个赞助费?”
派出所的人说:“这是两码子事。局里每年收的800元是办治安证、消防证的钱,凡是开歌舞厅的都要交。我们收的这笔钱是用来弥补办案经费不足的。这件案子所里还有刑警大队、治安科都投入了人力物力,那得花钱呐!你不交也行,车子我们替你保管着,啥时交啥时领走。”
郑江找公安局里的朋友帮着说了一下,派出所只答应减少200元。朋友道:“没办法,其实我们也不想这样,皇粮不够哇!兄弟们流血流汗,不能还贴着钱干事呀。收赞助费是局务会定的,你还是去交了吧!”
郑江交钱后领出已经伤痕累累的“五羊”,一骑上去就发现喇叭、车灯都坏了,还时不时地熄火。他满头大汗地把车推到修理铺,又花去了300多元才修好。
摩托车没了当初的新色光亮,郑江一看见就窝火。祝梅几次想去郊外重温兜风的快意,他都说:“骑那破车,没劲!”
洪阿发等人进了看守所,竹筒倒豆子一样地交代了作案事实,牵扯出“花雨”的几个小姐有卖淫行为。公安局随即传讯了她们。
小徐等三个小姐经历过类似的风雨,一口咬定没有卖淫,也没拿过啥小费。由于缺少真凭实据,只得把她们放了。只有小叶惊恐之下承认:阿发及另一人跟她嫖宿过多次。在步步追问下,她还说到一件事:有天夜里1点过,“花雨”已经关门了。郑江把她从床上叫起来引到小厅,只见阿发的一个同伙醉醺醺地等在那儿。郑江走开后,他们就在沙发上干了那种事,她得到了100元钱。当问到郑江放没放歌碟、说没说过叫他们唱歌的话时,小叶如实交代:“没有,他只开了一个壁灯就走了。那么晚了,还唱啥子歌嘛?”
郑江被传唤到了公安局治安科。胡科长先是简要陈述了小叶说的情况,然后道:“她的交代我们已经记录在案。你有介绍和容留妇女卖淫的重大嫌疑,事情非常严重!”
郑江断然否认:“没有这种事!哼,小姐的话你们也信?”
胡科长拍案而起:“我们相信事实!”
“啥事实?证据呢?”郑江镇定自若,“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我放了歌碟,他们还唱了好几首歌。他们要偷偷干那种事情,跟我有啥关系?我又不可能一直守在他们旁边。”
胡科长道:“问题是那个小叶亲口说的,还会有假?”
郑江冷笑一声:“你是相信一个党员干部的话,还是相信小姐的话?她肯定记错了。不信你叫出她来,我们可以当面对证。”
“这就不用了。”胡科长的语气和缓下来,“她因为卖淫违反了《治安管理处罚条例》,要罚款5000元,还要拘留10天。你看是不是帮她把钱交了?那样拘留的时间可以缩短些。她说家里穷得很,挣的钱每个月都要寄回去,现在手里头没钱了。”
“那是她的事,我管不着!”郑江甩下硬邦邦的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公安局。
回到“花雨”,他把程海平好一顿责怪,说留下小叶是留下了一个白痴,自己出卖自己还把他牵扯进去,差点儿脱不了手。
程海平道:“小叶哪里遇到过这种阵势?现在关在里面怪可怜的。我们还是帮她把罚款交了,早点放她出来。”
郑江说:“老同学哟,你就是心太软,要去你去吧!”
程海平上治安科如数交清了罚款,又承认“花雨”歌舞厅存在管理不严的问题,表示今后一定努力改进。
胡科长道:“这就对喽!你给郑江说,大家都是熟人,他爸还是县里的老领导,我们也不想弄得他下不来台。本来我们可以追查到底的,现在就算了。你把那个小叶带走,她哭得没完没了的,硬是烦死人啦!”
小叶头发凌乱,双眼泡肿,恹恹地走出了拘留室。两人在街边一个小吃店里坐下。她慢腾腾地吃下一碗平时最爱吃的酸辣粉,稍稍有了些精神,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残渣剩汁:“程哥,我在这县里呆不下去了,我也不晓得要去哪儿。我们这一行是吃青春饭的,趁着年轻先挣一笔钱再说。以后回家开个美容院,做服装生意也行。合适的话,找个喜欢我的男人好生过日子。”
程海平劝留不住。回去后,跟她结清了账款。他准备送她到大门口,小叶忽然道:“程哥,我有句话要说,到你的房间里说!”
进屋后,小叶插上门栓,背靠着雪白的墙壁开始脱衣服。眨眼间,把身子脱得一丝不挂三点凸现通体婀娜。
程海平忙道:“别这样,别这样,你有话就说嘛!”
小叶泪光闪闪:“我是心甘情愿的。程哥,程哥,再爱我最后一次好吗?除了爸爸妈妈,这世上就数你爱护我心疼我,把我当作亲人。你不用给钱,我也不会要。你该不是嫌我的身子很脏吧?我跟其他男人睡过,可出卖肉体没出卖灵魂。我心头喜欢的是你呀!”
程海平窘迫地不知说啥才好。这时,传来了几下轻轻的敲门声,有人在喊“程老师”。他听出来是祝梅的声音,恍然想起下边该开门营业了。他应了声“就来”,默默地揽过小叶,亲亲她发烫的脸:“你说的我都记住了,常来电话。等一会儿,我送你去车站!”
看小叶一身都穿戴好了,程海平这才走出屋子,把门轻轻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