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六哥帮我
翌日,沈岁宁吃过早饭,又回屋睡了个回笼觉。
季景澜将她的头发拢到她身前,拿了本话本倚在外侧。
沈岁宁又睡了一个时辰,身上才有了些许力气,醒来后她把脑袋搁在季景澜怀中,亮晶晶的眸子仰望着他。
季景澜余光瞥了她一眼,修长的手指描摹着她的眉眼,“再躺会儿?”
“嗯,躺着看看你。”沈岁宁也学着他,探出指尖在他眉目间描画。
“可还满意?”
“嗯,千千万万个满意。”
沈岁宁刚睡醒,说的话又轻又软,整个人娇滴滴笑盈盈的。
她自昨夜知晓魏太后秘密后,想立即派人前往圣京,可许珏正忙着开店之事,身边无甚可用之人,颇觉为难。
她收回描画他眉目的手指,伥装轻叹。
眉目间的柔软消失,季景澜睨着她,问:“想魏太后的事?”
沈岁宁翻了个身,望着帐顶,“对啊,只可惜我手头无人可用。”
这是明晃晃地要人用了。
季景澜似笑非笑,嘴上附和道:“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人用倒是个难事。”
见他不上当,心知是自己给的好处不够,沈岁宁转身手肘撑上他胸膛,低头凑近他耳畔,鼻尖蹭着他的耳垂,声音低低的柔柔的,像三月春风拂进他的耳里。
“六哥……帮帮我……”
……
要命。
惹得人又不想当人了。
季景澜眸光一闪,哑声道:“晚上随我?”
沈岁宁埋头在他肩窝,轻轻点头。
季景澜嘴角轻扬,笑意已控制不住,他用商量的语气问道:“那借几个人,随我几次如何?”
“——嗯。”
“嗯是什么意思?”
“——好。”
“好什么?”
……
浮生半日清闲,两人在床榻上温存许久。午膳后,沈岁宁跟着季景澜来到书房。
这间书房她无比熟悉,放在窗角的衣柜已经搬到主屋,那张给季景澜休息的软榻现在成了她每日午休之处。
她以为季景澜带她来午憩。
谁知,季景澜来到书架前,拉开抽屉,指尖上屈,扣了几下。
沈岁宁不解。
少顷,书架微震朝两侧移开,露出一条狭窄密道,从里走出一名男子。
沈岁宁见此情形,惊在原地,不过短短一瞬,她便恢复如常。
待她看清男子长相时,整个人如遭雷击。
季景澜!
她的目光从来人脸上移到另一张脸上,来回仔仔细细看了个遍。
如果,她不熟悉季景澜,面前这两人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来人跪地行礼:“属下见过公子,见过夫人。”
季景澜颔首,“夫人有要事,你听她安排。”
来人恭敬道:“是。”
沈岁宁将诸多问题压回心底,季景澜能在书房开辟这条密道,这么多年没被发现,证明他手段实在了得。
她将事情简要说明,要求半个月内得到结果。
来人一一应下,交代完毕后,闪身进入密道,书架移回原处,和平时相差无几。
沈岁宁带着满腹疑惑走到季景澜身前,季景澜坐在书案前,眸光明明灭灭看着对方,嘴角上扬,用气息说道:“五个人。”
说着,五指伸出,比了个数字。
沈岁宁无视他的动作,双手按在书案上,上身微微前倾,双眼紧紧盯着眼前人,“六哥,你有很多秘密呵。”
季景澜倾身向前,唇角贴着她的唇角,若即若离道:“六哥的秘密都告诉你了,六哥对你没有秘密。”
沈岁宁退开些许,拉开距离,“我不信。”
季景澜轻笑,道:“那你是真的冤枉我了,很早之前,我就告诉你,我的全部身家都给你了。”
沈岁宁脸一红,突然想到那日,季景澜将她带到库房,指着满室器物对她说,“我全部身家都给你了,天下没人比我对你更好了。”
沈岁宁噗嗤一笑,隔着书案搂上对方的脖颈,额头碰着额头,鼻尖碰着鼻尖,幽黑的眸光中仅剩彼此。
“我相信你。”
……
“岁岁借了五个人。”
……
关雎宫。
沈宛宁卧床休养,没有皇上旨意她不能踏出关雎宫半步。
这是变相禁足。
“你是懂事的孩子,哀家此次承了你的情,今后便将你当亲闺女般疼。”魏太后站在榻前,看着榻上清瘦的沈宛宁。
先前大臣们软刀子逼,后宫嫔妃个个没有音讯,看着萧渊祈兄弟们的孩子一个接着一个出生,她的确心急了。
心急火燎给儿子用了药,沈宛宁也争气地有了孕。
她想,前朝那些老不死的,可以消停了。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她算尽所有人,却没有算到自己儿子,是个死心眼。
还是个狠心的死心眼。
居然借苏娉之死,流了沈宛宁腹中孩子。
沈宛宁闻言,淡淡笑开,平静中带几丝忧愁说道:“母后本就是为宛宁打算,是宛宁无福。”
“你好好养好身子,你的后位,谁也动不了。”魏太后上前,拍了拍沈宛宁的手,“皇上鬼迷心窍,魂儿不在宫里,这次让你受委屈了。”
鬼迷心窍吗。
沈宛宁心想,只有岁宁能迷他心窍,勾他魂魄罢。
“是宛宁留不住皇上的心,不怪任何人。”沈宛宁垂眸,眼睫遮住眸中神思,担心道:“母亲因我昏厥,不知现下身体如何。”
“公主昨日带着岁宁已经出宫,想是无大碍。”魏太后抚上沈宛宁脸颊,昨日遭萧淡晚掌掴,今日苍白的面容是还有些浮肿,她心疼道:“公主可将你打疼了?”
疼,自然是疼的。
从辰元殿回来,大家都看到了她的巴掌印,所有人都瑟缩不敢说话,没有一个人前来问问她。
疼不疼。
皇上让她休养,后宫上下,谁不知道这是禁足。
一个小产不久,身体还未养好的皇后,带着巴掌印回宫,随即便被变相禁足。
所有人都在等着,皇后凄惨的下场。
她这个皇后,还未风光过,便凄惨收场。
呵——
藏着眼睛瞧着她的人,想看她落魄的人。
想得美!
沈宛宁摇头,“能用母亲一巴掌,消弭她与皇上之间的怒火,就算再来十掌百掌,宛宁也觉得值得。”
“你这个孩子,就是太懂事。你看岁宁,天不怕地不怕,何时受过这等委屈。”
沈宛宁扯出一抹苦涩笑意,“母后,岁宁是母亲亲生女儿,宛宁是养女,自然要懂事些。”
“谁说你不是——”魏太后听完,险些将真相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说什么,她急忙收住话音,道:“大长公主福气,有你这么贴心的女儿。”
魏太后的失言并未引起沈宛宁注意,待太后离去,她眸中温柔瞬间转化为冷漠。
她入宫后,即便太后明示暗示,她也一直循规蹈矩,从未僭越。
只因皇上不喜。
萧渊祈愿意歇在关雎宫,歇在这张榻上,无非是想看她痛苦。
以她的痛苦为乐。
她跪在榻前的每一个夜里,都在想,这是自己喜欢的男人,自己想办法嫁到的男人,即便他心里对她有怨有恨,还不愿碰她。
只要她规规矩矩做好他的皇后,假以时日,定能让他回心转意,看到她沈宛宁的好。
终于,萧渊祈愿意和她说话,愿意同她一张桌子用膳,愿意她伺候更衣,一切都在朝好发展。
她看到了希望。
直到那晚,萧渊祈面红耳赤冲进关雎宫,冲进他的寝宫,撕碎她的衣衫,将她当成那个人。
他越千般温柔,她越痛苦难忍。
她含泪忍受他的不知疲乏,即便将她当成了别人,她依旧选择爱他。
翌日,萧渊祈清醒过来,眼底对她的厌恶藏都藏不住,他漠然留给她一个背影,却无法怪她。
他喝的茶水,是太后身边赵嬷嬷泡的。
一切都是太后的意思。
她伸手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这里曾经有过一个孩子,一个不足两月的孩子,因他父皇一脚,失去了来到这个世上的机会。
这个孩子的到来,是太后的算计。
这个孩子的离开,是皇上的算计。
她认清了一个事实,这个男人,不会要她的孩子,永远不会。
她是相府养女,能依仗的是丞相与大长公主,无法依仗的依旧是丞相与大长公主。
她只是相府的一个养女。
这阴谋算计的后宫,她如履薄冰,只能孤军奋战。
上苍垂怜,机会来了。
母亲入宫大闹辰元殿,她得知消息,急忙往辰元殿赶去。
她要抓住这个机会,她要让太后和皇上对她愧疚,她要坐稳皇后的位子。
她将太后与皇上之责,统统揽在身上,她要搏这次机会,搏皇上对沈家忌惮。
只要皇上还忌惮沈家,还需要沈家,她沈宛宁便不会输,不会让人看笑话。
孩子,你的父亲不要你。
你且忍忍,娘亲会让他们给你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