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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身份败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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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岁宁带着周守卫出门,直奔东大街王素意等人住处。

    布庄铺子已经找好,许珏观察许久,地段好,客源稳定。上一位东家不善经营,急需周转,许珏趁机低价盘了过来。

    待布庄经营稳定后,便交给王素意。

    这期间,几人商量,鸡蛋不要放在同一个窝里,元竹和听兰出身青楼,这几年也有一定积蓄,两人凑了一笔钱,许珏投一笔当做入股,隔条街再盘个铺子,开脂粉店。

    沈岁宁听后,又拿出一笔钱出来,几人果断拒绝,死活不再收她的钱。

    “小姐救我们的命,给我们安排宅子,出钱买铺子,安排我们后路,我们哪还好意思再收您的钱。”元竹代替大家拒绝,“我和听兰还有点老本,如果后期周转不开,我们再找小姐帮忙。”

    沈岁宁只好作罢。

    她们二人是风月老手,王素意也有主见,再加上许珏,每人都能独当一面,确实不需要她操心。

    两家铺子需要人手,阿春和花花只能留在他们身边。

    沈岁宁托许珏寻一个貌似林浪之人,日日陪她喝茶。

    季景澜不表明身份,她便想办法让他着急,让他承认。

    她选择与季景澜相守,是要到白头。不论是欢愉,还是现实中不能逃避的苦难,甚至是今后面临季景澜和大瑶的选择,她都要有底气去博弈。

    这条路荆棘丛生,和他携手同走,便不会漫长孤寂。

    她喜欢季景澜,要和他一起扫除这条路上的阻碍。

    季景澜也应当如此。

    季府。

    季景澜百无聊赖,今日他将自己的物品一应搬到主屋,包括他的衣柜。

    云星累得汗如雨下,伸手擦了把汗,喘气说:“公子,你东西不多,为何不与夫人共用一柜。”

    季景澜气息平稳,气定神闲地挑眉看他:“所以,你昨夜故意不给我拿中衫?”

    想到昨夜沐浴后,连件干净里衣都没有,让他在沈岁宁面前失了颜面,他看云星的目光又冷了几分。

    云星讪笑,“那不是高兴吗。”说完小声嘀咕,“都这样了,谁还穿中衫啊。”

    “都这样了?”季景澜凝眸,“是哪样啊?”

    云星语塞,犹犹豫豫说道:“就是那样啊——”说着两只手捏着拳头并在一起,大拇指上下动,嘴上还发出啾啾声。

    季景澜坐在榻上,双腿交叠,无视他的动作平静道:“再说一遍。”

    云星摸了摸鼻头,双眼亮晶晶,好奇问他:“公子,你和夫人昨天……”

    季景澜蹙眉,眼睛微眯打断他,“昨晚我的中衫,谁拿的。”

    “啊,我没有拿啊。”云星回答,倏尔瞪大双眼,磕磕巴巴说:“是夫人吧。”

    季景澜随口应了声,云星见他没有不悦,继续好奇,“公子,你昨夜和夫人……”

    季景澜一掌拍在云星头上,“少打听。”

    昨夜,昨夜不提也罢。

    “我这不是在想,今日要不要烧水吗。”云星不怕季景澜,有什么说什么。昨夜他们烧了一夜水,就用了今早一小盆,云星心想,定是公子这事没成。

    也不晓得是公子的问题还是夫人的问题。

    季景澜的目光沉沉落在云星身上,想到今早紫玉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一口气憋在心里,没有任何犹豫果断说:“烧,天天烧,别偷懒。”

    昨夜没用着的热水,今天一定要用了。

    想到今早某人窝在他怀中,眸中生雾,眼尾泛红,一声声求饶轻唤“六哥”,他就躁意横生。

    还有那件打了死结的中衫……

    对,中衫。

    季景澜脑中啪一下炸开了火花。

    他疾步到楠木柜前,打开柜门,拉下最下层的抽箱。

    他眸光微变,被人动过。

    季景澜问云星:“这个抽箱你可有动过。”

    云星看了眼,说:“没有,公子吩咐不乱动衣柜,我就没有打开过。”

    沈岁宁回来后作出一副低落样子,紫玉问起来,便说那人不是,唉声叹气极度失望。

    一整日,愁眉不展,晚膳也没用几口。

    饭后她自行洗漱,找上了床,裹着被子侧身而眠,不给季景澜一个好脸。在那人把手伸向自己时,更是火冒三丈,差点把人踹下床。

    她反复安慰自己,静下心,静下心,勿要操之过急,一定要让他主动承认。

    季景澜虚虚抱着她,轻吻她的鬓发,小心翼翼喊了声:“岁岁。”

    怀里的人,知晓他乔装成林浪却隐忍不问。

    看似平静却怒气冲冲,昨夜衣衫打死结,今日演一整天戏,还口口声声“以身相许”,他心口又疼又软。

    以她的聪慧,只要发现他的身份,细细一想便能顺藤摸出他别的秘密。

    他拿不准,她知道这一切后的想法。

    沈岁宁被他松松搂着,应了声。

    “生我气?”季景澜凑近了,望着她。

    沈岁宁双眸紧闭,不欲理他。

    “嗯?”

    沈岁宁伸手拂开他的脸,把头埋进了被褥里,闷声闷气说:“没有。”

    季景澜轻笑,起身坐好,眸光盯着女子的脊背,手指转着她的发丝打圈。

    “不想听我解释吗?”

    沈岁宁怔住,心提在半空,她睁开眼,转身,直视他。

    季景澜背对她,伸手解了衣衫,肩后箭伤已经愈合,伤口处长出了粉嫩的新肉。

    沈岁宁望着那块疤,眼圈泛红。

    想到冷风坳那日,风起云涌狂风骤雨,生死瞬间,他挡下足以取她性命的一箭。

    “我并非有意隐瞒,你也知道我身份特殊,擅自出城会破坏两国邦交,只能乔装易容。我是顾将军的徒弟,他曾教我拳法,我苦练十余年,身手不算差。至于你想知道的其他的,等你明确能与我并肩破世间阻碍,我会一一告诉你,可以吗。”

    男人嗓音低沉,语速缓慢,像无波的潭面,和她解释。

    沈岁宁想伸手摸一摸他的伤疤。

    她这般想,便这般做了。

    “还疼吗?”

    女子的指尖微凉,指腹娇嫩,触在男子皮肤上,酥酥痒痒。

    “不疼。”

    季景澜微僵,眸色晦暗不清,放在膝上的手指抓紧。

    真是煎熬。

    “我与你成亲,这里面有没有你的手笔?”

    男人沉默。

    沈岁宁靠近他耳朵,放柔了声音又问了一遍,“有没有?”

    “有。”男人喉间带着沙哑,“你是圣京顾将军的女儿,魏太后第一个不会同意你当大瑶皇后。”

    沈岁宁遽然抬头,颤声问道:“太后——太后也知道我的身份?”

    季景澜知晓她身份,太后也知晓,父亲大哥……这大瑶,究竟还有谁不知道。

    “不仅太后,荣国公也清楚。你的身份,在大瑶这几位那里,不是秘密。”季景澜忍受着她指尖传来的温柔,平静带着嘲讽说道:“他们没想到你会换嫁,更没想到你是嫁给我这个不足惧的‘草包’质子,纷纷皆大欢喜。”

    “那你做了什么?”

    季景澜动了动肩膀,好一会儿才沉声说:“给你哥送了封信,让你碰巧看到。”

    “啪——”

    季景澜的肩膀瞬间浮上一层红,不是情潮涌动的红,而是沈岁宁一掌打出来的红。

    沈岁宁望着那片红,又气又恼又心疼。

    气他自以为是,恼他自作主张,又心疼他受这一箭的伤。

    她想抚平他的痛,又想让他也感受一下自己的痛。

    一切变故,因为那封信。

    沈岁宁猛地一口咬在他肩头,牙齿刺破他的皮肤,舌尖传来淡淡的血腥味,漫在口腔中。

    她眉头微动,眼泪划过脸颊,牙齿愈加用力咬得更深。

    季景澜闷哼一声,五指握成拳,忽然他背脊一僵,跟个木头人似的一动不动。

    她在哭。

    季景澜松开指尖,左手绕过胸口,想摸摸她的头。

    才十七岁的姑娘,打击接踵而至,坚强了这么久,当然会哭。

    他回想成亲后这些日子,即使被绑,生死攸关的时候,也没有见过她的眼泪。

    季景澜缩回伸出的手,指尖摩挲,哑声说:“别哭,是我不对。”

    沈岁宁松嘴,眼泪一滴一滴落在男人的肩上,哭得没有一点声音。

    两个人便这样,季景澜坐在前面,沈岁宁坐在他身后,望着他的背影,默默流泪。

    烛火幽幽发光,室内昏暗发黄,两个人沉默着。

    一个人沉默地哭,一个人沉默地听。

    眼泪婆娑了她的眼,朦胧中她看见他的肩上,月牙般的齿痕上渗着鲜血,她低声抽泣。

    “季景澜,你太可恨了。”

    “嗯,最可恨的就是我。”

    “我讨厌你。”

    “……嗯,我喜欢你就够了。”

    “你喜欢我?”

    “是的,我喜欢你。普天之下,只喜欢你。”

    “那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呢。”

    “嗯——”季景澜沉默,眼底盛满笑意,温柔说:“未婚妻没有了。”

    “嗯?”

    “她现在是我的妻子了。”

    沈岁宁心跳加速,思绪澎湃。

    这个人,一肚子坏心眼。

    她低头,轻轻啄吻在他肩头,将牙印处的血液舔舐干净。

    “明确能与你并肩破世间阻碍,是什么意思?”她继续安静的专注的舔吻血痕。

    季景澜忍着身上的躁意,咬牙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沈岁宁擦干眼泪,唇角轻扬。

    天下四海,与他同行。这是他的意思。

    沈岁宁摩挲着他的伤疤,倾身将唇含上了他的耳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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