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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罚跪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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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荷,碧荷。”

    “小姐,是奴婢。”碧荷泪水哗哗直下,难以置信还能和小姐相聚。她发丝凌乱,看到沈岁宁整个人心血沸腾,身子更是摇摇欲坠。

    碧荷身子虚弱,此地也不是叙话之处,沈岁宁把欢喜压在心里,扶着碧荷上车。季景澜见她有些吃力,也不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轻轻一带把人拉上了车。

    沈岁宁朝他递了个感激的眼神,季景澜站在车上,微微弯腰,看着站在马车下的她。

    他伸出手,眼睛盯着她的眼睛。

    “你理所当然。”

    沈岁宁莞尔,伸出手。

    季景澜倒了杯水递给沈岁宁,她接过递给碧荷。

    碧荷捧着热水,眼里含着泪花,昨夜的镇静此刻化为乌有。

    “奴婢以为看不到小姐了。”碧荷又哭又笑,她擦了下面上的眼泪,小口小口喝着热水。

    “碧荷,是我的错,是我考虑不周,将你二人置于危险之境。”沈岁宁见她喝完,接过杯子再次添满,递过去。她眼里饱含关心,此刻未忘记身边的人,向碧荷介绍道:“这是季景澜公子。”

    碧荷放下水杯,欲起身行礼。

    车厢狭小,季景澜阻止她起来的动作,笑道:“丫头好胆量,临危不惧,像你小姐。”

    沈岁宁睨了他一眼,转头问道:“那他们,怎么会放你出来?”

    “是太后娘娘做主,放了奴婢。”碧荷将她知道之事,一一向沈岁宁说明。

    关于皇上与皇后,她一言带过,并未多言。

    三人到达季府时,老远就看见府门前,一位四十岁上下的男人站在门口来回踱步。

    这中年男人正是沈府的管家周素,他在季府门前来回已走了几十圈,他一边走一边叹气,既心急又无奈。

    今日一早他便来到季府,想面见季公子。

    季景澜身份特殊,府内外皆有大瑶官兵把守,领头士官告诉他公子携夫人已入宫,他只能在府门口等待。

    晌午时分,大街上慢悠悠驶来一辆马车,车夫拽紧缰绳,马车缓缓停在质子府门前。

    车帘掀开,先下车的是一个年轻的俊美男人,管家从未见过这位季质子,一时没认不出人。

    等第二个人下车时,他下巴差点掉在了地上,一时惊吓得说不出话。

    三小姐!

    这三小姐的手,怎么还放在这人手里。

    难道这人就是——天啦,这都是什么事啊!

    怪不得相爷与夫人天色微明就着急忙慌入了宫,回来后更是摔了自己心爱的瓷器,让他到季府喊小姐和姑爷回府。

    就连夫人也沉默不语,只低头垂泪。

    平日里最为稳妥的大公子,也见不着个人。

    这是要天下大乱了唉!

    “我的三小姐唉!”周管家猛地扑倒在沈岁宁脚下。

    沈岁宁余光一瞥,只见一团黑影朝自己扑来,匆忙退后两步,待看清黑影是何人时,才松了口气。

    该负荆请罪了。

    荆条还没找好,问罪的先来了。

    沈岁宁讪讪笑道:“周叔,你这挺早的哈?这——这要不,先用饭?”

    “我的三小姐,你还有心情吃饭!”周管家疯了,“今早相爷归来,气得摔了他最喜爱的玉瓷。大公子一直未归,也不知人在哪儿。相爷说,今日必定带小姐回府!”

    “啊——那是,那是应该要回府的。”沈岁宁拍了拍袖口,打着商量说:“周叔啊,这女子成亲三日后方能归宁,你看——要不你回去给相爷说说?毕竟我一辈子就成一次亲,不能坏规矩啊。这坏了规矩,我以后不幸福怎么办。”

    “噗嗤——”

    她话刚落,耳畔便传来一声轻笑,沈岁宁偏过头,眸光深深看了他一眼。

    “这——这位是?”周素听到笑声,多加打量了几眼男子。

    长得好,这是看到他拉着小姐的手的第一想法。

    这仔细一看,鼻梁高挺,墨眼如炬,英俊不凡啊。

    就是,有那么一点点冷。

    周素心下有所猜测,却不敢乱说。

    “在下圣京季景澜。”季景澜行礼,笑道。

    “这……”周素是老人精,见二人手拉手下车,立马明白是怎么回事,连忙招呼道:“姑爷好,我是丞相府管家周素。”

    “周叔。”季景澜面色温和,跟着沈宛宁喊了一声叔,随即低头轻言细语对沈岁宁说道:“娘子,岳丈大人定是担忧,周叔等了这么久,我陪你一同回去。”

    周素见质子待自家小姐这温柔样,百感交集。

    这该嫁皇上啊,怎么就嫁给质子了。

    这质子……这质子长得一表人才,待人彬彬有礼,对小姐更是温柔得体,看上去倒也般配。

    只是——唉,周素叹了叹,不再多想。

    沈岁宁回神时,已经坐在了车里。

    “碧荷我让人扶回府里休息了。”季景澜取出食盒打开,精致的点心散发出诱人的香味,“你早饭未用,之前说吃不下。我估摸着中饭也不一定能吃上,先吃几块糕点垫垫。”

    沈岁宁取出一块绿豆糕,收回的手停微顿,变了方向递给旁边的人。

    季景澜颇为错愣,只是短短一瞬,他便淡笑着接过,轻轻咬了一口。

    沈岁宁送糕时并未多想,她只觉这人被她牵连,也算无辜。又在她无助时,伸手拉了一把,理应感谢。

    这块绿豆糕,权当谢礼。

    可当他接过绿豆糕,眸光深邃,直直盯着她瞧,低头咬了一口绿豆糕时,沈岁宁慌了。

    好像他咬的不是绿豆糕,而是她的手指似的。

    “你不吃吗?”季景澜笑问。

    “吃,要吃的。”沈岁宁垂下眸子,拿了块绿豆糕,慢慢吃,“我父亲亲理分明,母亲和善温婉,他们不会苛责于你。”

    季景澜忍俊不禁,心想这女子心思细腻如发,玲珑剔透入微。

    “丞相和公主为人,景澜自是有所耳闻。”季景澜吃完绿豆糕,给二人添上茶,二人吃着茶,不多久便来到了丞相府。

    “姑爷、小姐,我这就去请老爷夫人。”

    下人端来茶水,上好的蒙顶甘露,匀整嫩绿,味醇高爽。

    不久,周素回到大厅,对二人道:“老爷有请姑爷书房一叙,让小姐先去看看夫人。”

    沈岁宁心早已飞到母亲处,听到此话立马往萧淡晚的明园奔去。

    萧淡晚是世宗皇帝萧雍长女,先帝亲妹,当今皇上亲姑母,丞相府女主人。她高雅如兰,年轻时是大瑶出了名的美人,虽近几年常卧于病榻,但风采不输当年。

    “小姐来啦。”芸娟远远瞧见她,掀了帘子出来,压低声音说道:“夫人今早和相爷进了宫,回来坐着直流泪,好半天才给我和湘华说……”芸娟顿了顿,长叹一声无奈道:“小姐,你太任性了。”

    沈岁宁盯着房门上的门帘,莲花与皎云遥相呼应,这还是沈宛宁亲自绣的。

    她笑了笑,“我娘睡了么?”

    芸娟摇摇头,“夫人说小姐会回来,一直等着。”

    芸娟上前掀开帘子,沈岁宁一边回答芸娟,一边往里走。

    萧淡晚躺在贵妃榻上,她面容孤虚,眼底通红,眼下微微浮肿,一看就是哭了许久。见沈岁宁进屋,只淡淡瞥了一眼,冷淡至极。

    芸娟未进屋,湘华察言观色,也退出了房门,独独留下沈岁宁在床前侍奉。

    沈岁宁上前几步,停在榻前,见她面容比平日里更白,胸口传来抽痛,痛得她头皮发麻,“母亲。”

    她像幼时做错了事,手足无措站在母亲面前,等着母亲的管教。可现在,她犯如此大的错误,母亲只是偏过头,不再管教。

    萧淡晚默然垂泪,她当初挺着大肚上前线寻夫,历经苦难,差点胎死腹中,因着满腔歉意,她愈发宠爱女儿,对她千依百顺。

    却不想养出了她胆大妄为性子。

    “去祠堂跪着吧。”萧淡晚气息虚浮,刚说完又咳了起来。

    沈岁宁想上前给她顺气,却被萧淡晚不着痕迹避开了。

    沈岁宁微微蜷缩着指尖,满心涩然,仿佛置身于混沌之间,四周白茫茫一片,孤寂茫然又无措。

    许久,她收回手,后退一步,福身说了个“是”,便离开直接去了祠堂。

    “小姐,夫人只是一时伤心,你别往心里去。”芸娟追出来,解释道。

    沈岁宁摇摇头,笑道:“我知道,我理解她。母亲若能消气,别说跪祠堂,就是请家法,我也甘之如饴。”

    季景澜安静饮茶,周素见他喝了三杯后,建议他到后花园走走。

    他摇摇头,说道:“周叔,不如给我讲讲三小姐吧。”

    沈岁宁有意错嫁,其中隐情不为人知。不论是宫里还是府里,必定只能低调处理,粉饰太平。

    那丫头心思伶俐,勇气非常人能比,她迈出这一步,必已想好应对之策。

    沈夫人体弱,年年月月汤药养着,刚隔着纱幔见了一面,人已无大碍。

    如今沈府上下胆战心惊,生怕这紧急关头出什么岔子。

    周素一听男子居然喊他“叔”,差点跪在地上磕头。

    这是圣京朝的公子呀,这要折他寿啊。

    周素安抚好扑通扑通跳的心脏,吞了吞口水,“公子想听什么?”

    季景澜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温和说:“周叔说什么,都可以。”

    坊间传闻害死人,新姑爷明明俊美又有礼。

    小姐胡闹不愿回府,姑爷出面一句话小姐就乐呵呵地回来了。

    被安排在大厅喝茶,也没有一点不满。

    还打听小姐的事,叫他“叔”。

    周素乐了,嘿嘿,他现在怎么看新姑爷怎么满意。

    于是,周素这位老管家开始滔滔不绝讲起了沈三小姐的往事,她的喜好,她的糗事。

    恨不得把沈岁宁出生到现在的所有事都塞进新姑爷耳朵,钻进他心里。

    祠堂烛火昏黄,门窗紧掩,沈岁宁跪在蒲团上,背上渗起一丝寒意。三月的天还未转暖,胳膊上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

    沈岁宁望着沈家先辈牌位,眸中若有所思。

    “吱呀——”门应声而开。

    “小姐,夫人命我来问一句,愿不愿与质子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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