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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面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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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来到辰元殿,萧渊祈只召沈岁宁一人入殿,命季景澜在殿外等候。

    萧渊祁端坐龙椅,手里握着半块玉佩,细腻温润,透出晶莹的光泽。他走至书架,在最上层取下一个木盒,从里面取出另外半块玉佩,和手上那半块玉佩拼在一起。

    一块完整的玉佩摆在他面前,仿若从未有过分离。

    萧渊祁怔怔地看着眼前完好的玉珏,无视殿内跪着的人。

    他们曾约好,大婚之日,洞房之时,就是这块玉佩重逢之时。

    他国来使观礼,朝臣恭贺,他牵着她的手,走过长长的台阶,行册封礼,祭拜天地,礼节繁琐他乐在其中,恨不能让天下人皆知,他娶了他年少相爱的人。

    他宴请四方来客,听着大臣们的祝福,高兴得快昏头了,只想赶快到关雎宫,看他的新娘。

    他满心欢喜掀开盖头,以为能看到心爱的女子盛装嫁他做妇的娇羞模样。

    也许是喝多了,他看花了眼。

    他把盖头重新盖上,好一会儿,才哆嗦着手掀开。他睁着眼,冷意从头顶席卷全身,他定在榻前,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他听见自己说,“岁宁上错花轿了吗?”

    坐在榻上的女子穿着凤袍,眉目如画,双眼含着羞涩,却不是他要的人。

    等她拿出这半块玉佩时,他胸口如针刺般疼痛。

    你把这半块玉佩给了别人,把自己的心意给了别人。

    岁宁,你让我和别人琴瑟和鸣,和别人举案齐眉。

    你这个女子,心怎可这般狠。

    我的岁宁,怎可这般狠。

    昨夜他命令齐远前往质子府,若是能带回她,他不会计较,沈岁宁依旧是大瑶的皇后,萧渊祈的妻子,他最心爱的女子。

    可是,齐远带回来的只有她的绝情。

    辰元殿内焚了香,薄薄的烟袅袅上升,一圈一圈向上飘散。

    沈岁宁僵硬着身子跪在地上,看着他取出玉佩,看着他沉思,她与萧渊祈一起沉默。

    萧渊祈未登基时,乃是大瑶七皇子,其母妃魏舒月在他八岁时带着十二皇子入圣京为质,一去六年,直到他十四岁亲自入圣京接回母妃和幼弟。

    十七岁,在双庄之战中击杀洪泽将领,俘获敌军五万士兵。

    二十岁,成为大瑶史上最年轻的帝王。

    魏舒月正是当今的魏太后,当年她入圣京后,萧渊祈便被先帝托付给还是长公主的萧淡晚照顾,因此,萧渊祁在丞相府的时间比在皇宫还长。

    萧淡晚与魏舒月自幼相识,两人感情深厚,自然对这个侄儿分外照顾,丞相府至今还保留着萧渊祈住的院子。

    沈岁宁是大长公主萧淡晚和丞相沈天华嫡女,比他们小了三岁有余,打小是丞相府的掌上明珠,与萧渊祁青梅竹马,萌发了爱意。

    沈岁宁及笄时,萧渊祁以玉佩为信,将人互许终身。

    可大婚之日,她换嫁了!

    沈岁宁不动神色打量着高位上的人,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如今眼底泛青,眸中流露出疲惫,平日里惠风和畅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终。

    “以后,我们找一座宅子,种满你喜欢的花。”

    “住腻了,我们就换个地方。”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萧渊祈可以没有皇位,不能没有你。”

    “做我的七王妃,可好?”

    ……

    “岁宁,对不起——”

    “大瑶,是我的责任。等我当了皇帝,你就是我的皇后,大瑶最尊贵的女子。”

    ……

    “小姐,咱们再去求求老爷,万万不嫁那无能质子。”

    “茵儿,圣旨已下,我……”

    “可皇上答应过小姐,会封您为妃啊!”

    那个风度翩翩的俊俏公子,那个在花园中求婚的有情郎,那个曾说等她长大了便来提亲的萧渊祈,她的少年郎,不会再属于她。

    她把真心小心翼翼捧给他,最终等来的却是他的谎言与背叛。

    那些海誓山盟,几分真几分假。

    沈岁宁自嘲,低眉不再看他,音色清冷,“皇上,我并没有任性,嫁给季公子,是我深思熟虑后做的选择。”

    皇上?

    他的岁宁可不叫他皇上。

    深思熟虑,一个质子有什么值得她深思熟虑。

    萧渊祁面露苦涩,“你一直叫我渊祁哥哥,现在也要恭敬守礼,叫我皇上了。”

    “皇上乃万乘之君,臣妇理应谨守君臣之理。”

    殿内气氛凝重,萧渊祈面上乌云密闭,眼神一点点变冷。

    他本想,见到她,哄哄她,回到自己的怀里,不要一意孤行。

    萧渊祁气急败坏,他对沈岁宁选择季景澜的原因,一无所知。

    怒火堆积在他胸膛,灼得他疼痛难忍,一想到这个女人今后将不再属于他,他恨不能断了她的双腿,将她囚在宫里。

    “大瑶最尊贵的女人你不当,你非要去做那轻贱的质子妃。那人有什么好,这会只能站在外面,看着他的妻子和别的男人共处一室,这样的男人根本配不上你。”

    “他配不上我,那你就配得上我吗?”沈岁宁倏尔抬首,与他对视,胸口如雷电击鼓,“你手中拿着和我的定情信物,与我海誓山盟,口口声声说你爱我,但你在爱我的同时,你和二姐又做了什么?”

    萧渊祁闻言眸光一闪。

    “你哪里听来的流言蜚语。”他情不自禁握紧手中玉佩,目光深情,“我自是爱你最深,你不信我?”

    信任的裂痕已然产生,除了眼睁睁看着它坍塌,她别无他法。

    “信。我自然是相信渊祈哥哥。那渊祁哥哥告诉岁宁,一年前的夏夜,在丞相府,二姐的院子里,你和我二姐做了什么?”

    她唤了“渊祁哥哥”,每一个字却像是对他的讨伐。

    沈岁宁眼泪沿着双颊往下掉,当日她见二人在院中饮酒,并未上前打扰。上回偷听到二姐和茵儿对话,联想当日之事,也许是自己太过单纯,想得过于简单。

    谁知萧渊祈却以为沈岁宁已知晓他与沈宛宁的私情,急急说道:“那日……那日我醉酒,是你二姐勾引我,我才——”

    “勾引你?”

    沈岁宁不可置信看着眼前人,瞬间泪如雨下。

    她怎么也想不到,原来,原来二人早已暗通曲款。

    怪不得二姐,设计让她听到他们的私情,冒死也要嫁给他。

    “你送我信物,我珍之爱之。转身你就与我二姐私定,萧渊祈她是我姐姐,你这样做时何曾想过我的感受。”她一只手掐进了肉里,疼痛让她顺了顺气,待气息顺畅,说道:“是你先背叛了我,现在何必假惺惺,让全天下认为你非我不娶。”

    “可我所爱之人只有你沈岁宁一人,你若是介意你二姐,我打发了她便是。全天下只有沈岁宁才是我的皇后,这是臣民皆知的事情。如今你这么一闹,岂不是让天下人看我的笑话。”萧渊祈越想越气,更是理直气壮道:“朕是皇帝,三宫六院,也是理所当然。”

    对啊,眼前的人是皇上,永远不可能给她想要的感情。

    “对,您是皇上,理所当然拥有三宫六院,所以娥皇女英,齐人之福,你说得坦然做得坦然!”沈岁宁笑,笑得泪眼婆娑,“可我不想要一个三宫六院的帝王做夫君!你怕我知晓,就想打发她以绝后患。你命她嫁给质子,可她是什么样的性格你不知道吗?她已失清白,怎可能再嫁他人!”

    “至于天下人如何会看皇上的笑话,皇上大概是忘了,封后圣旨上只有沈家嫡女,从未有我沈岁宁的名字。如今你的中宫皇后沈宛宁,早已入了沈家族谱,她是正经的沈家嫡长女。”

    沈宛宁虽是养女,可早就入了族谱,是沈家嫡女。

    “可我从来都只想要你这个沈家嫡女。”萧渊祈快步到她面前蹲下身,不顾沈岁宁的挣扎,伸手环住她的双臂,放缓了声音说:“岁宁,我从来只想要你而已。你十岁,我就喜欢你,喜欢了七年。我满心欢喜等着娶你,你也曾满心欢喜等着嫁我。为何到今日,你就变了呢?如果是因为你二姐,我道歉好吗?你觉得我对她过于无情,你说怎么办,我都听你的。只要你回到我身边,我都依你。”

    “岁宁,她不过是我年少时的一时糊涂,你要原谅我。”萧渊祁低声哀求。

    沈岁宁停止了挣扎,她想笑,却只尝到泪水的苦涩。

    她十五岁和他定情,她十六岁他就私通了她二姐。

    他的喜欢,像花枝上的刺,刺伤的永远是别人。

    “萧渊祈,你的喜欢,我不要了。”

    萧渊祈脊背一僵,轻轻推开怀里的人,双眸紧紧盯着她,声音极低极哑,“你再说一遍?”

    沈岁宁不躲,迎接着他冷冽的目光,说:“你的喜欢,我不要——啊!”

    “嘭——”

    沈岁宁应声倒地,她目光带着痛楚,难以置信萧渊祁居然会推倒她。

    萧渊祁错愕,他只是一时情急,他欲解释,又无法忍受沈岁宁带来的屈辱,索性一言不出。

    沈岁宁忍着右肩上刺骨的疼,冷冷望向他,字字锋利扎心,“我不要了,我说你的喜欢,我沈岁宁不要了!”

    萧渊祈气,扬手将手中玉佩掷于地上,“哐当”一声,四分五裂碎了一地。

    好似他们的感情,碎了便是碎了,没有修补的机会,不可能完整如初。

    “你以为质子妃的生活好过?你以为嫁给季景澜你便会幸福?你能保证他今后不会三妻四妾?朕现在就让你明白,你嫁的这个男人,有多窝囊。”萧渊祈朝外大喊一声,“传季景澜。”

    沈岁宁扭过头,不再看他。

    季景澜进殿,似没有觉察气氛的不妙,整个人平静如水。

    大殿内极静,萧渊祁紧紧盯着二人,一想到他们已经拜过天地,成了名义上的夫妻,他便控制不住想杀了他们的念头。

    他突然升起了一股恶念。

    萧渊祈伸出手指,指向沈岁宁,一个字一个字,掷地有声,在空旷的殿宇内,炸开了花。

    “来人,带她下去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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