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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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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时分,泰安侯府被四皇子的亲兵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支支火把在夜色中穿行,照亮了边边角角所有地方,握着□□和大刀的士兵守住各处的门,用警惕的目光搜寻着。

    整个侯府都被惊动,灯笼一盏一盏亮起,有人在惊呼,有人在询问,还有人试图找一条隐蔽的小路偷偷溜走。

    秦德怀面无表情地站在正厅门口,双手背在身后,仿佛很有威仪,指尖却微微颤抖着。

    “秦青,你别怕,若是四皇子是来抄家的,我会把免死金牌拿出来,求他放你一马。”

    秦德怀头也不回地说道。

    站在他身后的秦青抱紧怀里的胖猫,惨白了一张脸。

    忽然,一只滚烫的大手覆在了秦青遍布寒气的脊背上。是江匪石。

    “小侯爷,莫怕。”他低声安慰了一句。

    很是寻常的几个字,甚至没有什么意义,然而秦青竟真的平复了下来。

    “那个话本子里写的,侯府的结局,是不是就是这般。漆黑的夜里,官兵忽至,把铁索套在每一个人头上。”秦青在心里问道。

    996气得呜呜低吼。

    “喵了个咪的,不应该啊。命盘里显现,李夙夜是个明君。他不应该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来抄你的家。要不然你跟着土匪头子跑吧。土匪头子日后可以帮你报仇。这人色是色了一点,但有事他是真上。”

    秦青回过头,看着江匪石。

    江匪石低声笑了笑,用指腹揉了揉秦青苍白的脸蛋,安慰道:“小侯爷,我在呢。不会有事的。”

    秦青抓住江匪石抚弄自己脸颊的手指,万般依赖地握住,仿佛握住了一根救命的绳索。

    仙童下凡又如何?在这里,他很清晰地知道,自己也不过是个肉/体凡胎罢了。更甚者,他的身体要比绝大多数人更加孱弱。

    最初从996口中得知李夙夜的来意时,他不害怕吗?

    他很害怕,然而为了活着,他必须压抑着恐惧去尽力周旋。

    想到这里,秦青放开江匪石的手指,转头朝前方看去。

    穿着一袭玄色华袍的李夙夜在两列士兵的护卫下缓缓走来。士兵们高举火把,破开了夜色。

    煌煌火焰照亮了李夙夜俊美无俦的脸,而他漆黑的眸子正直勾勾地看过来。

    秦青抱紧996,一瞬不瞬地回望。他早已设想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

    当既定的命运还是无可避免时,害怕地红了眼眶,亦或者卑微地跪下去,都是他无法忍受的。他也有他没有办法放弃的骄傲,尤其在李夙夜面前。

    两人静静地望着彼此,目光在夜色里交汇。一个温柔缱绻,一个却满是冰冷的戒备。

    李夙夜心中刺痛。

    恢复身份之后,这是他必然要面对的情形。

    “小侯爷,我们借一步说话?”他沉声开口。

    “四殿下要说什么,下官——”秦德怀上前一步,露出谄媚的笑容。

    秦青拉了父亲一把,然后便抱着996朝旁边的院子走去。仓促间,他没穿好鞋子,只能耷拉着鞋跟艰难前行,显得很不从容。

    李夙夜默默跟在后面,阿牛和几个侍卫举着火把跟上去。

    “我经常做这样的梦。”秦青一边走一边低语:“梦见皇帝来抄没侯府。成群士兵踢开大门,扔下火把,烧死我的爹爹,烧掉我的家。”

    996抱住秦青的手腕,低声说道:“你别怕,我知道隔壁院子有一个狗洞。待会儿我往李夙夜身上扑,挠花他的脸,你趁乱从那个狗洞子钻出去。”

    秦青:“……”

    再好的氛围都被这只胖猫破坏了。

    秦青摇摇头,莞尔一笑。

    然而这并不凄凉的低笑却让李夙夜更感难受。

    “小侯爷误会了,我不是来抄家的。”他解释道。

    秦青心头骤然一松,回眸看去。

    “现在与我说话的人是谁?是四皇子李夙夜,还是叶礼?”

    秦青转过身,清透的眼瞳里完完全全倒映着李夙夜的身影。

    李夙夜冲身后的侍卫们摆了摆手。

    “你们退下。”

    阿牛等人不敢违逆,立刻退下了,却又没有走远,只是背转身,高举着火把,不断巡视漆黑夜色里有可能隐藏的危险。

    李夙夜一步一步朝秦青走去。

    996开始发抖:“喵了个咪的,他的气势忽然变得很强,连我这个神仙竟然也有点害怕。秦青,我可能没办法挠花他的脸了,但我可以在他身上撒一泡尿。”

    秦青:“……”

    看着李夙夜龙行虎步而来,秦青其实是有些恐惧的。他不知道自己的绳子还能不能拴住这个人。

    但在996开口之后,他竟感觉浑身一松,就好像神灵被亵渎之后就失去了神性,叫人不那么敬畏了。

    秦青挺直腰杆,扬起下颌,虚张声势地看着对方。他是骄傲的小侯爷,他不能露怯!

    李夙夜走到近前,深邃难测的眼眸定定地看着秦青。

    秦青也仰起头,直直地看回去。

    我不会怕你的,李夙夜!他在心里默默说道。

    然后,他漂亮的眼睛便睁大了,一抹惊疑从中显现。

    只见李夙夜竟毫无征兆地半跪下去,掀开华袍,露出内里的黑色长裤,抓住秦青纤细的脚踝,让对方小巧的足踩在了自己的膝头。

    “秦青,你说现在的人到底是李夙夜还是叶礼?”他哑声问道。

    秦青呆住了。

    李夙夜站起身,双手掐着秦青纤细的腰,将对方高举,放置在一旁的景观石上。然后他摘掉了秦青的鞋子,把踩塌的鞋后跟立起,重又套回秦青脚上。

    他在帮秦青穿鞋,会这样做的必然是叶礼。

    秦青心弦又是一松,继而感到一阵眩晕。

    侯府今晚是安全的!

    “我是来保护你的。你知不知道,你大量投放低价粮,会把江北城,乃至于附近所有城镇等着卖高价米的粮商全部逼死。为了不被逼死,他们会先逼死你。他们会派人去烧侯府的粮仓,甚至于雇佣匪帮来杀你全家?”

    李夙夜沉声说道。

    秦青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996连忙抱住秦青的脖子,安慰道:“别怕别怕,李夙夜不是来了嘛。他说他会保护你。再说最大的土匪头子不就在你身边吗?”

    秦青马上恢复了镇定。

    “我会把我的亲兵留在侯府。”李夙夜柔声说道:“而你要把侯府各处粮仓的位置告诉我,我才好分兵去保护。”

    秦青睁着大眼睛仔细观察李夙夜。他还在迟疑。

    “我现在是叶礼。”李夙夜强调道。

    秦青收回审视的目光,说道:“我会让人把所有粮仓的位置都告诉你。谢谢你叶礼。”

    “小侯爷客气了。”李夙夜克制地笑了笑,然后伸出指尖轻轻碰了碰秦青头上的莲花金冠。

    金冠的花瓣上下微颤,耀出华光,在这漆黑的夜色中很是好看。

    “以后只有我才能碰你的金冠。”李夙夜沉声低语,继而抚了抚秦青苍白的脸颊,转身走了。

    秦青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手,碰了一下自己的金冠。

    秦青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以后只有李夙夜才能碰的金冠,别人要想摘下来便要过了他那一关。他用隐秘的方式说——我会保护你。

    “再会,叶礼。”秦青摆摆手,嗓音忽然变得沙哑。

    ---

    江匪石把一张纸交给李夙夜,纸上写满了侯府粮仓的所在地。

    “你对侯府的一切都了若指掌。”李夙夜抬眸瞥了江匪石一眼,语气里藏着敌意。

    “这是小侯爷对我的信任。”江匪石低了低头,姿态却并没有放低多少。

    “我在查你。”李夙夜毫不避讳地说道:“你最好能够保证你的身份没有问题,否则我会杀了你。”

    “很遗憾,我的身份大有问题。”江匪石抬起头,兴味地笑了。

    两个同样高大的男人在漆黑夜色中凝视彼此,强烈的敌意和危险的气息在相互碰撞。

    “回到京都,你的手还能伸到江北城吗?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你这条龙现在还远远不够强。”江匪石勾了勾冰冷的薄唇。

    李夙夜眯起眼眸,却不曾反驳。他知道,这话是对的。

    “你知道怎么守护远在天涯海角的财宝吗?”江匪石又道。

    “怎么守护?”

    “把世上最毒的一条毒蛇,放进隐藏着财宝的山洞里。”

    蒸腾的杀气,敌意的碰撞,便在此刻停止了。李夙夜看向秦青所在的方向,双拳紧握了片刻,然后便缓缓松开。

    “你说的对。”

    他大步朝等候自己的侍卫走去,沉声说道:“我还要想办法把这条毒蛇喂养得更巨大,让它锋利的毒牙可以咬死一切来犯之敌。日后你要什么,可以写信给我。”

    李夙夜渐渐走得远了。

    江匪石看着那人融入黑暗的背影,颇觉有趣地笑了。

    ---

    李夙夜连夜派兵去看守侯府的每一座粮仓,还真让他抓住几个准备放火的宵小。

    “审问出主谋,抄家!”李夙夜冷酷地说道。

    他正愁找不到机会整治那些粮商,枕头便递过来了。不断让米价上涨并不违反律法,那杀人放火总归要砍头抄家吧?

    李夙夜离开黑牢,回了齐府。

    齐似风等候在大厅门口。即使在红灯笼的照耀下,他的脸色依旧显得很苍白。

    “四殿下,您这么晚出去——”

    李夙夜冷冷打断了对方的询问:“灾情已如此严重,你为何还不放粮?”

    “四殿下,下官已经解释过很多次了,倘若无法保证旱情能尽快结束,在冬季来临的前几天放粮才是最合适的。冬天才真的能逼死人。”

    “如今旱情已结束,明日就把仓库打开,把官粮放出去。”

    齐似风立刻应诺。江北城的粮仓还是满的,他完全不担心。

    “附近几个城池的官粮也要一起放,本宫已经吩咐下去了。”

    李夙夜的话对齐似风而言不亚于一道惊雷。要知道,为了赚取巨额白银,他联合附近几个城池的官僚把粮仓里的官粮全都运走了。

    若是空粮仓被打开,其结果只会引发江北官场的一次剧变。

    首先掉脑袋的人非齐似风莫属!

    冷汗刚要冒出来,便被齐似风强行压了下去。不慌,现在还有办法!离明日放粮还有几个时辰,可以派飞鸽送信,叫附近城池的同僚把空粮仓全都烧掉。

    如此一来就死无对证了!

    齐似风心下稍安,正待喘口气,却又听四皇子笑着说道:“本宫的亲兵现在已掌控了附近大大小小所有粮仓。齐大人,你只需派人去运粮就是了。”

    齐似风身子一晃,差点晕倒。

    已经控制住了所有粮仓?那自己做下的事……

    齐似风还未想个明白,一把寒气森森的大刀已经架住了他的脖颈。

    官兵们忽然释放的煞气惊飞了栖息在附近的鸟儿。

    一只鸽子从高空飞来,落在李夙夜手心。李夙夜虽然不知道谁人会给自己飞鸽传信,却还是打开纸条扫了一眼。

    然后,他的表情变得极其可怕。

    “你想杀了秦德怀的姨娘,嫁祸到秦青头上?”

    齐似风眼睛一亮,立刻答道:“是的,下官这样做都是为了配合四殿下。这样一来就能把铸币权和免死金牌双双拿下了。毁了秦青的名声就能毁了侯府,这是最快的方法。”

    死一般的寂静在蔓延。不知过了多久,李夙夜沉沉地笑了:“好,你做得很好。本宫谢谢你。”

    ---

    齐府最为雅致的一个院落里,齐思雨靠坐在软塌上,用一根金簪轻轻拨弄摇晃的烛芯。

    “这次要不是小姐提醒少爷多多囤积粮食,府中哪来这么多进项。最聪明的还是咱们小姐。”一个婢女把散落在榻上的银票一张一张捡起,藏进匣子里,嘴上说着奉承的话。

    “杨妈妈他们几个怎么还未回府?”齐思雨拧眉问道。

    “那个院子已经空了,许是桃红听得消息跑了,杨妈妈他们去追,如今还没追上。”

    桃红是陶然在府中用的名字。

    “这么多人都没回来,必是出事了。”齐思雨忧心忡忡地坐起。

    “小姐您别急,在这江北城,哪里有您和少爷解决不了的麻烦?日后您可是要当王妃的人,天命庇佑着您,不会出事的。”

    婢女的话让齐思雨露出了轻松的表情。她出生那天,有一位得道高人敲开齐家的门,说她是凤于九天之命。从那时候起,齐府便把最好的一切都用来供养她。

    而她也坚信自己做什么都能得偿所愿。

    不会有事的,一只小臭虫而已,捏死很容易。只是怎样运进侯府是个麻烦,倒不如把秦青勾出来……

    齐思雨软软地靠回榻上,一边思忖一边舒气。

    便在此时,一群兵丁粗鲁地踹开房门闯了进来,推开仆妇婢女,径直走到软塌边,揪住齐思雨的头发将她扯下地。

    “你可是齐家犯妇齐思雨?”兵丁凶狠地问。

    “什么犯妇?我是齐家小姐!”齐思雨尽量仰起脑袋,以免头皮被扯掉。她感觉此刻的自己像一只被人糟践的狗,全然失去了尊严。

    “齐家被抄家了,你算什么小姐?”兵丁拽着齐思雨的头发往外拖。

    齐思雨挣扎打骂都无用,只能低着头匍匐着往外爬。

    这种被侮辱践踏的感觉比杀了她更令她难受。她身负凤命!她可是要当皇后的!

    然而这份妄想在看见李夙夜时全都破灭了。那人提着一颗脑,缓步走进正院,鲜血洒了一路。

    脑袋缠满了乱糟糟的头发,看不清相貌,可齐思雨却觉得心底发寒。

    轰隆隆的巨响在她脑海中回荡,仿佛惊雷阵阵,又仿佛命盘在碎裂。

    所有的笃信和傲然,都在此刻荡然无存。

    “犯官齐似风企图刺杀本宫,被本宫当场格杀!”齐思雨听见李夙夜冷酷的声音从厅堂里传来。

    “呵~”

    齐思雨神经质地低笑了一声。哥哥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哪来的能力刺杀皇子?这是托词!

    然而正如江北城的米商说他们没有多少存粮,所以不得不涨价那般,这托词谁又能反驳呢?

    齐思雨软倒在地,一股热乎乎的液体从她的裙摆里渗出,惹得两旁的兵丁不由侧目。

    向来自诩优雅,甚至堪与观音菩萨比一比高低的齐小姐,竟然吓尿了。

    两旁的兵丁露出了讥讽的表情。

    齐思雨死死跪伏在地,咬着唇瓣不敢哭出声音。

    咚的一声闷响,那颗人头被扔了出来,咕噜噜地滚到齐思雨面前。散乱的头发里露出一张死不瞑目的脸,正是齐似风。

    “哥哥!”齐思雨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

    侯府所有店铺还在卖米,连着大半个月了,一直没涨价,因为官粮地涌入,最近几天还降价了。

    民众们无需排队,来了买上一袋粮食,从从容容地挑拣一些别的商品买下,然后才走。

    侯府亏本给大家卖粮,大家自然要照顾侯府的生意。

    原本每天限量卖米的那些店铺如今都撑不住了,开始降价。然而没有民众再去买米。

    走过路过,民众们还会往店铺里吐一口唾沫,咒一声“不得好死”!

    这诅咒倒也应验了几分。近日里连续有粮商投河自尽,据说是欠了巨额外债,活不下去了。还有几个粮商被抓进大牢,日日拷打,据说是犯了砍头的大罪。

    江北城变得无比平和安静。

    一个孩童蹲在自家门口抓蚂蚁玩儿,口中唱道:“泰安侯府贪——”

    刚起了一个头,孩童的母亲就从家里冲出来,抡起擀面杖狠狠地打:“小孽畜,我叫你唱!我叫你唱!没有泰安侯府,咱们全家都饿死了!快跟我回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孩子一边哭一边认错,被他母亲捂住嘴拽进家里去了。

    对面邻居看见这一幕,打开门冲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地低语:“幸好你自个儿跑出来教训你家孩子,要不然老子非打烂他的嘴不可!”

    “齐家小姐要砍头了,就在菜市口,大家快去看呐!”一名货郎挑着担子一边喊一边走。

    住在巷子两边的人家纷纷打开门,好奇地张望。

    不一会儿,菜市口就站满了看热闹的人,秦青和江匪石坐在对面茶楼,找了个最佳视野。

    996正在吃烧鸡,两只爪子沾满了油。

    “这个齐思雨可是未来皇后。”它嘟囔道。

    秦青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适。

    “齐似风和齐思雨全都死了,侯府应该不会再被抄家了吧?”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命盘全都乱掉了,侯府应该没事了。你要相信你身为一个搅屎棍的能力。”996把胖爪子伸进茶杯里洗了洗。

    江匪石撇开头,只能装作没看见。这要是别人的猫,他会把它的皮扒下来。

    秦青终于吐出了积压在心里的那口郁气。为了生存,他已竭尽全力,甚至为此放弃了最初喜欢的人。

    李夙夜就坐在不远处的高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跪伏了一地的犯人。披头散发的齐思雨混在其中,没有任何不同。她最后存在的意义,大约就是让百姓们骂上几句,吐几口唾沫吧。

    现在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齐思雨拿去布施的那些米粥实则都是官粮。官粮本就是要无偿分发给民众的,却被她拿去博一个好名声。她还让齐似风搬空了附近的粮仓,把官粮放在自己的铺子里高价卖出去。

    被人赞为活菩萨时,她难道不心虚吗?

    “烂心烂肺的贱人!活该被砍头!”一名女子扔来一块石头,刚好砸在齐思雨头上。

    齐思雨压了压脑袋,不敢与台下的民众对视。

    在牢里的时候,她对李夙夜喊了无数声饶命,可是那个男人从来都是无动于衷。现在她开始怀疑所谓的凤命到底是真还是假?

    倘若没有什么得道高人上门,她大约会像普通女子一般长大,学习贤良淑德,谨小慎微,而不是这般的肆无忌惮。

    齐家人全都是被自己害死的!这份认知让齐思雨痛彻心扉。

    齐思雨哭了,却压着声音不敢叫旁人听见。

    “小姐,你不是什么活菩萨,你是恶鬼!只恨我没能早点把你看清!”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台下传来。

    齐思雨连忙低头看去,却见陶然竟站在台下。她原本美丽的脸庞被刮得满是疤痕,玲珑有致的身体裹在脏臭不堪的破烂衣衫里,头发披散下来,抓挠成乱糟糟的样子。

    “这张脸是我自己刮花的,为了活命。”陶然沙哑的嗓音里带着恨意。

    “要是我安安心心待在侯爷身边,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田地。”陶然露出懊悔的神情,继而又冷声诅咒:“小姐,你走好。老爷夫人赶不过来,我会帮你收尸的。我会把你的脑袋拿去喂狗!”

    说完这句话,陶然转身隐没在人群中。

    齐思雨愣了许久才凄厉地喊:“不,不要喂狗!我求你!”

    只可惜没人会在此刻施舍给她一点怜悯。李夙夜面无表情地扔下刑签,然后抬起头,看向坐在对面二楼的秦青,意有所指地摸了摸自己的金冠。

    秦青也摸了摸自己的金冠,怅然地叹出一口气。

    江匪石从后面拥上来,吐出滚烫的气流:“若是你再为他叹息,我便要亲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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