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万花
“阿姐,我们现在去哪儿?”
“万花谷。”
“我从前听爹爹说,万花谷早在六年前就被人灭门了。”
凌珩轻笑一声:“偌大一个门派,单庄愿一个人没有这个本事,只是气焰熄了许多而已。”
万花谷在江湖上的名声和魔教平分秋色,六年前就是庄愿以一己之力肃清万花谷,自此在江湖上名声大噪,广受褒奖,只不过谷中现在仍有残党存在。
几年前师父还带着她去偷花来着。
这次借刀杀人事件,庄愿有些可疑,他的病来得也可疑,凌珩又想起苏小小说的那句“你乖乖跟我们回去,师父就能永远和我在一起了”,所以,就从庄愿查起。而万花谷谷主与庄愿有宿仇,巴不得他早点死,自然对他关注密切。
三人行至一个小巷中,前面迷雾重重,阴风阵阵,一眼看不到头,巷口的墙壁处挖了一个洞出来,洞里放着一座月老像,左手拿着姻缘簿,右手拄着拐杖,白胡长须,脸泛红光。
凌珩将那月老像转了一圈,背面与正面的慈眉善目不同,反而是一副妖艳的女相,衣不蔽体,神色风流,一根根断了的红线缠在她裸露的肌肤上。
凌珩将宗挽衾的脸转了过去:“非礼勿视。”
晏泽生瞥了一眼,就立马转过身去,脸上火烧似的,嘴里念念有词:“怎能如此亵渎神像……”
凌珩:“谷主的恶趣味罢了。”
神像转动后,迷雾散开,忽然有唢呐声从两旁响起,定睛一看,发现两旁吹唢呐的人一律穿着红色喜服,面色惨白,嘴唇鲜红,眉间有一点朱砂,眼里没有一丝情绪,脸上扬着诡异的笑容。
宗挽衾有些害怕,抓着旁边两人的衣角:“怎么像是谁要结婚一样。”
晏泽生:“这些都是纸人。”
宗挽衾听他这么说,于是细细观察了一番,发现确实有些破绽,待她要收回目光时,却看见那纸人漆黑的眼珠转了转。
“啊啊啊——他看我了!他看我了!”
宗挽衾吓得跳起来,凌珩皱眉看向那纸人,拉着宗挽衾向前走:“你看错了。”
巷子的尽头是一台喜轿,周围站了四个和刚刚那些纸人一模一样的人。凌珩一掀帘子,抬脚就走了进去,晏泽生后脚跟了上去。
宗挽衾心中欲哭无泪:难道就我一个人觉得不对劲吗?你们都没有心。她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上了轿子。
坐在一颠一颠的轿子上,宗挽衾内心忐忑不安,总觉得后背凉嗖嗖的,况且这纸人的力气也太大了,抬着三个人,轻松的就像举着一个盘子一般,而且他们不像是用走的,倒像是——用跳的。
看着凌珩和晏泽生都闭目休息的样子,宗挽衾尽量平复着自己狂跳的心脏,手心都已沁出了汗,她捏着旁边的帘子,掀起一角,偷偷一瞥——
正好看见抬轿子的纸人正死死地盯着她,血红的嘴唇缓缓上扬,咧成一个不正常的弧度,那嘴里如一个黑洞一般,他没有舌头!
宗挽衾顿时汗毛直立,爆发出一阵尖叫。
与此同时,凌珩睁开眼,眼里却毫无睡意,一片清明。
她从轿子上方破木而出,长刀划过,泛着凛冽的寒芒,刀锋在纸人苍白的脖颈上轻轻一转,那纸人的头颅伴随着收刀入鞘的声音落地,在地上轱辘滚了几圈,漆黑的眼珠依旧望着这边。
凌珩拍了拍宗挽衾的肩膀:“别叫了,人已经死了。”
那确实不是纸人,但也算不上活人。
头颅和脖子的断口处满是烂肉烂骨,却流不出一丝鲜血,像是被人吸干了一样。
宗挽衾一愣:“你们早就知道了?”
晏泽生一个捉妖除魔,铲除邪祟的道士,那些“纸人”一出现,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凌珩使眼色给他不要声张,他故意说那些都是纸人,以及凌珩说的“你看错了”,都是为了让幕后之人放松警惕,引他出来。
“所以这些人都是被他操纵的?可是凭空操纵如何能实现?”
“凭空?唢呐声就是载体,”凌珩的目光转向唢呐声最后消失的那个纸人,淡淡一笑:“‘纸人’一死,唢呐声就断了,你说对吧,谷主大人。”
从那纸人身后走出一个人,披头散发,面容苍白,眼眸细长,暗红色喜服用一根白色带子松松垮垮地系着,衣角绣满了黑曼陀罗花——万花谷谷主,冯商秋。
他将手里的唢呐一丢,又提起一盏灯,那灯不是火红明亮的,反而泛着幽幽的蓝光。
他走上前来,边走边用失望的语气说:“哎呀,真没意思,本来想多陪你们玩一会儿的。”
经过晏泽生身边时,冯商秋脚步一顿,看着他满头白发,眯了眯眼,笑道:“道长,我们是不是见过。”
晏泽生往凌珩身后一躲,说:“未曾。”而眼里却闪过一丝异样。
冯商秋看了看晏泽生,又看了看凌珩,呵呵笑了几声,提着灯继续往前走,在前面带路,仿佛暗夜里的一抹鬼魂。
“几位客人要快些,不要误了吉时。”冯商秋幽凉缥缈的声音传来,传入每个人耳中,仿佛说话的人近在耳畔。
凌珩一直盯着冯商秋,庄愿的事还没问出口,不料一阵夜风吹过,迷雾一起,人就不见了踪影。
待迷雾再散开时,眼前出现了一座院子,周围围了一圈篱笆,院内种满了黑色的曼陀罗花,仿佛要把人吞噬一般。
晏泽生看见这幅场景,大脑突然开始抽痛。
“你们小心这里的花花草草,基本上都有毒。”
凌珩说完,余光看见晏泽生不太对劲,他闭着眼,皱着眉,额头上冷汗连连。
凌珩:“怎么了?”
晏泽生捂着头,艰难出声:“……好痛。”
脑海中快速闪过了几幅画面,疼的要裂开一样。
“这个地方……我好像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