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忘情
周罗越抱着琴,离开了墓地。
凌珩也没再追问,这里还有一个小祖宗,发生了什么冲突她可不能保证她的安全。
“师傅在永南有一座宅子,我将你送至那……”
凌珩话还没说完,就被宗挽衾打断:“我不去。”
声音里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我知道,现在我爹死了,你就急着把我撇下。”宗挽衾一副又快要哭了的样子。
凌珩:“……”
“跟着我,你的脑袋就悬在了刀尖上。”既然宗林是师父的好友,不管出于何目的,她都必须保证宗挽衾安然无恙。
“我不怕。”宗挽衾说。
“这句话我听得多了。”凌珩轻笑。
哪一个初入江湖的少年不是这么说的。
“你爹没有教你武功,”凌珩看出来宗挽衾没有内力,“自有他的一番心思。”
“可他的心思从来与我不同,他从来不懂我。”宗挽衾垂着头,声音颤抖。
“他不教我,我就偷偷学。”宗挽衾抬起头,扎起马步,一板一眼地给凌珩演示她偷偷在窗户边看过千遍万遍的招式。
燕无影——这是宗林初入江湖就让他小有名声的一套掌法。
尽管宗挽衾掌法打的毫无气势,但却标准流畅,行云流水。
“爹爹每日都会打这一套掌法,我就每日偷看,记下来,自己练习。”
“我不想养在深闺足不出户,我想去爹爹曾经行走过的江湖,找到恶鬼,亲手为他报仇。”宗挽衾灼灼的目光里好似燃着一簇火。
凌珩定定地看着她,半晌,才抬脚向前走去。
宗挽衾立马跟她身后。
没走多久,两人就走到了一面古怪的湖边。
“这是什么湖?”宗挽衾靠近湖边,怎么一半是清的,一边是浊的。
“忘情湖。”
忘情湖,阴阳路,清面照前世,浊面映今生。
忘情湖一直是一个传说,从未有人真正看到过,怎么会在此地碰巧被他们遇见?
“阁下何必如此费尽心思装神弄鬼。”凌珩嗤笑,猜测是有人在暗中做鬼。
“啊——”
突然,一声尖叫传来,离湖水极近的宗挽衾被掀起的湖水迅速卷入湖中,待凌珩伸手去拉时,只余柔软的衣角擦过指尖。
凌珩现在只想为自己刚刚默认她留在身边的决定痛哭流涕。
她叹了一口气,紧跟着,跳入了湖中。
湖底仿佛一个错综复杂的迷宫,黑沉沉的,唯一的微末光亮就是头顶上湖水的粼粼波光。
四周都是大大小小的洞口,凌珩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点亮,往一个洞中走去。
尽头惹人注目的是两座石台中央喷出的一股浊水,在空中蜿蜒盘旋着,仿佛有生命一般。
不等她靠近,那股水便直接向她袭来,凌珩立马抽出刀在身前旋转挡住浊水。
不料有一滴水溅在鞋尖上,晕开淡淡的痕迹。
随即,凌珩的脑中传来销骨噬肉般的疼痛,一阵阵钝痛感让她眼前发黑,脑海中似乎闪过了什么模糊的画面。
她好像总能看见一个白发男子,面容模糊不清。
疼痛感渐渐消失,凌珩脸色发白,衣襟和后背处都已湿了大半。
一声响彻地洞的尖叫传来——是宗挽衾!
凌珩顾不得这水的古怪,立即向那边赶去。
待凌珩赶到时,便瞧见了这样一幅场景:
一藏蓝色道袍的人挡在宗挽衾面前,衣袂猎猎翻飞,手中捏符,对面是一群恶灵,一道隐隐泛着蓝白色的光华横在中间。符纸在他手中燃烧起来,恶灵发出了尖利的惨叫声,随即化为白烟散去。
凌珩差点两眼一黑——那道士有一头如瀑白发,在粼粼水光的照映下如月华般耀目。
凌珩觉得今天莫不是见了鬼。
“贫道晏泽生,出自寻华山上的怀吾观。掌门听闻永南以北有妖魔作祟,故派我前来除魔。途径此地,发现这湖有古怪,听到湖下有叫声便赶来救助。”
寒江水畔,寻华山上,怀吾观,来历悠久,创立至今已逾百年,人才辈出,虽不常参与世事纷争,但在江湖中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
那人转过身来,白发用道冠束在头顶,长眉如刀裁,眼尾修长,染着淡淡殷红,没有摆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反而言笑晏晏。
“多谢。”凌珩拉起宗挽衾转身就走。
她一看见那人一头白发就头疼。
“女侠,女侠,等等贫道。”晏泽生追上来。
三人上到了湖岸边,晏泽生追着问:“敢问女侠尊姓大名?”
“凌珩。”凌珩惜字如金。
“宗挽衾。多谢道长大哥的救命之恩。”宗挽衾仍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消沉模样。
“敢问二位是否要前往武林大会?”
武林大会三年一次,由武林盟主苍山派掌门人路恪迎召集所有江湖上的英雄好汉在苍山召开。
凌珩拎着宗挽衾,仿佛没有听见一般,脚底抹油似的快步向前走去。
“正好贫道也要去,一同前往吧。”
凌珩发现这道长看起来笑眯眯的,实则非常难忽悠,她都绕了几个弯了,硬是没甩掉他。
三人行走在苍山脚下,虽说近日多有妖魔作祟,魔教中人蠢蠢欲动,但此地仍是颇为热闹祥和。
上山途中,正当宗挽衾爬石梯爬的双脚发抖,两眼昏黑之时,对面走来一人,一身水色衣袍,锦缎层层叠叠将身体裹得严严实实、一丝不苟,腰间挂着一个白玉令牌,手握佩剑,面容严肃——苍山大弟子,路瞻。
他见到三人,端端正正一行礼:“贵客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晏泽生笑着回应:“兄台客气了。”
突然从路瞻身后传来一声叫喊,声音清亮,中气十足。
“大师兄!师傅又要罚我抄经!大师兄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