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发表13
下午集团的视频会议结束以后, 周衍回到主卧休息，平躺在床上没多久便进入梦乡。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内容迷惑又真实, 两个长的一模一样的缩小版景逸宸从远处朝他扑过来, 围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地汇报今天在幼儿园都做了些什么。
他把两个小孩一左一右地夹在腋下往前走, 可能是姿势不舒服, 两个小孩又哭又闹, 细胳膊细腿毫无章法地乱舞，两双小脚全部照着他的腹部猛踹, 踹的他肚子隐隐作痛。
还在好奇这么点的孩子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力气, 正想着教训教训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还未等实现愿望, 周衍就迷迷糊糊地睁眼了。
准确来说, 他是被腹部的绞痛扰醒，像是有人在拉扯他的肠道，疼痛的滋味尚可忍耐，痛感却是前所未有的。
他急忙坐起身, 后背不知不觉出了一层冷汗，盯着洁白的墙面出神两秒，他先起自己的衬衣, 露出圆鼓鼓的肚子。
真是越来越明显了, 好像比刚来的时候又大了一圈。
他在心里又叹又恨，莫名想起刚刚的梦境, 那俩小鬼趴在他耳边说什么来着？
好像是说.........爸爸，我叫臭豆腐, 弟弟叫老坛酸笋。
“........”
这怎么都这么重口味？？
他平时也没想着吃那一类的街边小吃啊。
来不及回味更多细节, 腹部又传来一阵绞痛打断了他的思绪。
周衍翻身下床, 两步冲进厕所，捂着肚子坐在马桶上，盯着脚面思考人生。
这种痛感与以往的感觉有很大差别，不像是吃坏肚子，但总觉得随时会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一样。
过了两分钟，周衍一低头，几乎是瞬间，他脸色骤变，原本红润的脸颊唰的变白，跟他后面的墙壁颜色有一拼。
他愣了几秒，赶忙直起腰撸起衬衣，看到肚子仍旧完好无损地凸出来，并没有瘪下去的迹象，紧张的神经稍稍松懈了一点。
肚子还在，应该不会....
周衍抬手扯下一米多长的卫生纸，擦干净以后站起身，对着洗手间的镜子左右观察，确定肚子还是鼓着的。
他回到卧室，控制不住手抖地找到自己的手机，心神恍惚地翻着景逸宸的联系方式。
思绪忽然一转，又想到刚才的梦，这是他怀孕以来第一次梦到有关双胞胎的梦，不会是来跟他告别的吧。
周衍承认，从一开始得知自己是何斯体质，并且被告知有孕的时候，他对因意外而存在的双胞胎没有过多的期望和情感，甚至有些排斥。
不过在他决定生下来的那一刻起，他不断说服自己要接受事实，接受自己即将有骨肉的事实。尤其是跟景逸宸相处的这段时间，他不自觉的开始期盼孩子的到来，潜移默化地会幻想孩子的长相。
甚至开始规划孩子出生以后该如何向家人解释，该如何向朋友宣布他周衍有继承人了，要不要摆个满月酒昭告天下之类的。
计划赶不上变化，老天爷仿佛在戏耍他，如果现在通知他揣了四个多月的崽突然没了，他作为“男妈妈”，还真是一丁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因为在他的印象中，景逸宸对何斯体质的普及，孩子非常顽强，就算他这个母体有情况，孩子都不会有事。
抱着极其复杂的心情，周衍翻到了景逸宸的联系方式，惊为人天的恍惚中，他没有犹豫，直接打通了对方的电话。
景逸宸不小心闯了一个红灯，到家了。
这个时候的周衍，已经恢复理性精明的一面，正坐在沙发上等着他。
“周先生，你怎么样了？”景逸宸换了鞋，朝人走近，低头观察男人的脸色，“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
周衍稳住心神，缓缓站起身，与景逸宸平视，一开口还是能听得出气息不太稳：“我下面......流血了。”
接下来的画面周衍都不敢相信，听到流血两个字，景逸宸竟然松了一口气。
什么情况？
周衍沉着脸问：“流血是不是代表孩子没了。”说完这话，他急忙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这里的肉一点没少，我不知道何斯体质的特征，到底怎么回事！”
说到后面，周衍明显急了。
景逸宸习惯性地推眼镜，很自然地伸出一只手敷在男人的腹部，轻轻按了两下，然后缩回手，正色道：“周先生不必紧张，何斯孕期便血是正常现象，类似于体内排毒，后期临产前还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做好准备。”
“排毒？”周衍一脸懵，琢磨了一下，脸色慢慢变绿，“我这不会是.....”
相对他的难以启齿，景逸宸落落大方地接过话来：“不是月经，何斯体质不存在有月经期，周先生放心。”
呼～～
周衍在心里长吁一口气。
景逸宸盯着男人的小腹瞧半晌，顿时来了精神，转身往书房走去，没多久又迅速折回来，手里多了一个笔记本和一支钢笔。
他让周衍坐在沙发上，自己则是坐在对面，翻开笔记本，一脸严肃认真的模样，就好像在医院看诊。
“周先生，说一下具体的感受。”他的声音很轻，语气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周衍一听孩子没事，绷紧了几个小时的神经瞬间松懈，整个人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不是特别的配合：“没什么感受，就是肚子疼，上厕所的时候流血了，然后就不疼了。”
景逸宸低头，认真记下，继续问：“能形容一下血的颜色吗？”
有必要问的这么详细吗？
周衍扯了下嘴角，俊脸略微扭曲：“血还能有什么颜色。”
这问题对不懂医学的周衍来说简直是废话。
景逸宸面色不改，又到了普及知识的时间：“血也是分很多种颜色，浅红，深红，黑红，紫红....”
“行了行了！”周衍手一抬，赶紧打住，“深红！”
“好的，”景逸宸点头，用笔记录下来，“我记得之前有传过何斯体质的资料给周先生，上面有标注何斯体质孕期的特征，如果没记错，第一页的第二行就有描述便血这一项。”
说完，景逸宸抬眸，看着对面桀骜不驯的男人，递过去一个眼神，这是他在面对冥顽不灵的患者时总能出现的神色。
周衍不认为自己是景逸宸的患者，别开脸，看着别处敷衍道：“忘记了，没时间。”
关于何斯体质的资料，周衍确实有拿到手，不过他打心底排斥这个特殊体质，拿回来后一眼没看，让他夹在某个文件夹里生草了。
坐了一会儿，不动还好，这一动又有情况发生。周衍叠起的二郎腿忽然僵住，他慢慢抬头瞄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景逸宸，两人视线准确无误地在空中交汇。
人生最尴尬的时刻莫过于此。
周衍脑海里闪过这样一句话。同时思维不受控制地分散，十分困惑自己为何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深吸口气，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腿放下来，这时候景逸宸还在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感受到下面的湿意，他不由老脸一红，用怒气遮掩窘迫，没好气道：“看什么看！弄脏了给你换沙发！”
老子有都是钱！
话说回来，他会变成这样还不都是因为景逸宸？这个罪魁祸首要是敢嘲笑他，他就拿菜刀把对方劈成两半。
景逸宸并没有嘲笑他的意思，见他坐姿不自然，很直白地问：“又出血了，对吗？”
“......”
周衍恨的牙痒痒，这个男人说话就不知道委婉一点吗？！
景逸宸面无表情，站起身走向书房，没多久就出来了，手里面拿着一包大号纸尿裤，轻轻放在了茶几上。
“这是我提前准备的，穿上以后会方便一些。”景逸宸神情自若，口气也十分平淡，就算往深了探究，也很难从中找到一丝嘲讽和取笑。
可周衍还是觉得丢脸丢到家了，哪有大男人穿纸尿裤的，这不是神经病嘛！
见人黑着脸没动作，景逸宸再次开口：“周先生不用觉得难堪，这是正常现象，我每次接到高难度手术时，也会穿纸尿裤，防止中途上厕所。”
下意识的，周衍扫一眼男人的下半身。
景逸宸说：“现在没穿。”
“......”谁有兴趣想知道你穿没穿！
周衍抿唇不语，内心满是槽点，但是沉默的态度就代表已经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这种情况要持续多久。”周衍冷冷问，眼神更加深沉，三分冷傲三分不屑。
景逸宸道：“三天之内，时间不会太久，如果周先生觉得穿纸尿裤不舒服，也可以去超市买一些卫生....”
“你想都别想！”周衍直接打断，配合着冷笑两声，“景逸宸，你别想把我当女人。”
话落，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拎起茶几上的纸尿裤就往卧室的方向快步走去，站起身时他还特意用余光瞄了一下自己坐过的位置，见到没有红色的血迹，他在心里暗暗松口气。
周衍换装时顺便冲了个澡，出来后是一脸皱眉不悦的样子。景逸宸说的没错，冷不丁一穿确实很不舒服，三角区不够宽大，夹得他总想扯裤子，碍于动作过于猥琐，只能强忍着。
这个时候，景逸宸已经麻利地做好了晚饭，营养餐摆了一桌，正在等他一起用餐。
见到周衍缓慢地走过来，景逸宸说句：“周先生，吃饭了。”
周衍一屁股坐下，只觉三角区更紧，忍无可忍地歪了歪身子，看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心情郁闷的连食欲都下降了，竟然没有提起筷子的欲望。
“周先生，这是紧急情况的联系人，许主任和邵磊，以及小萱的电话号码，如果有一天我的电话打不通，可以打给许主任，他是你的主治医生，有任何情况都要第一时间向他反应。”
景逸宸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张印着名片的A4纸，递到周衍面前。
周衍低头扫一眼，直接忽略了邵磊和小萱，他留在景逸宸身边养胎的事儿越少人知道越好，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是不会打给这张纸上的联系人。
见他一脸阴沉又烦躁的模样，景逸宸用公筷帮他把菜加到小碗里，凝滞片刻，迟疑道：“很不舒服吗？”
“你说呢？”周衍瞪眼睛，板着张臭脸，话里话外都透着找茬的意味，“就不能买大一点的？这是给婴儿用的吧！”
说着，又小幅度地扭了扭腰。
这是景逸宸第一次见到这副模样的周衍，完全褪去沉稳和绅士风度，露出孩子气的一面，像是不听话的小婴儿，唧唧歪歪的抱怨，还是巨婴。
果然男人都是长不大的三岁小孩。
景逸宸垂目，嘴边勾起浅浅的弧度，心底涌入一股暖流，继而流遍全身。
“等一下！”周衍忽然拔高声调，看他的眼神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你刚才笑了，景逸宸，你居然会笑！”
景逸宸并不觉得这件事值得惊讶，淡定点头：“我当然会笑。”
周衍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还是不可置信，一度怀疑自己刚刚眼花了，像是要证明般，提议道：“你再笑一下。”
景逸宸动了动唇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只是没有刚才流露的自然，略显僵硬。
“你.....”周衍指着他，张张口，“有酒窝！”
“嗯，”景逸宸收起笑容，恢复如常，“我父亲也有。”
声音好听，还有酒窝。景逸宸真的是克星啊，把他的爱好摸得一清二楚。
周衍心里乱糟糟的，再次肯定自己选择跟景逸宸同居是非常不明智的决定。
景逸宸姿态端正，不了解对面的男人正在经历心理风暴，还以为是因为下半身不舒服的原因，开口道：“周先生穿的是成人纸尿裤，最大号了。”
“......”
这话什么意思？
景逸宸是在管弯抹角地嫌弃他PG大吗？
周衍愤愤地往嘴里塞了一口菜，咽进去以后，思绪忽然发生了转变，露出一抹痞笑：“只能说，我够大。”
周大少爷总能在别人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冒出来一句虎狼之词。
景逸宸执起筷子的手一顿，目光锁定餐盘，中规中矩地评价一句：“还好。”
“咳咳...”刚送进嘴里的一口饭噎在嗓子里，周衍咳了两声后抬头，瞪着景逸宸质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发现一个问题，景逸宸引战的功夫一绝，可以说是无形的双刃剑。
“没有，”景逸宸淡定回应，“我说食不言寝不语。”
“你当我聋子？你刚刚没有这么长一串！”周衍放下筷子，双手环胸冷笑，“你是在置疑我的能力吗？你要不要感受一下？”
无奈之下，景逸宸也只好先放下筷子，对面的男人戾气太重，咄咄逼人，他在心里默默叹口气，只是根据事实说了一句实话，没想到对方会上升到那种高度。
“周先生，你很好。”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及时认错。
可他这番看似认输的话传到周衍耳朵里就变了味，不仅没领情，还听出了嘲讽的意思。
周衍故作不屑地笑了声，绞尽脑汁地找回场子，说：“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去问问陆知燃。”
“我相信。”景逸宸努力挽回局面，求生欲强烈。
周衍却觉得他十分敷衍，摁了摁疯狂跳动的太阳穴，怒气更盛：“我告诉你景逸宸，你怎么对我的，我就怎么对他的！而且是加倍奉还！加倍！”
男人刻意强调了加倍。
这次是真的引起了景逸宸的注意力，他抬眸，思维被周衍带偏，仔细数了一下，眸子里透出几分惊讶：“周先生确实厉害，十五次。”
闻言，周衍眼睛瞪得更圆，都是成年男人，很快明白十五次是什么意思，表情从凶恶渐渐变为古怪，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苍蝇，“加倍......为什么是十五，为什么多出来一次？”
景逸宸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道：“帮你凑个整。”
周衍只觉得脑瓜子“嗡”的一声，眼前一黑，有口气没喘上来险些晕过去。
他心里突然生出一种熟悉的糟糕预感，用不了多久，他早晚有一天会被景逸宸气到流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