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摊牌
想到顾培旻马上就要来, 莫轻云觉得自己也有点坐不住了。
本来想着在屋里来回走几圈放松一会儿，没成想越走越焦虑，最后干脆去公司天台透透气。
去天台的路算是莫轻云记忆力比较熟的一条路了, 只是没想到这一圈转下来，再回到屋里的莫轻云比之前还要显得焦虑。
因为他刚才在外面, 意外地见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人。
说是熟悉, 其实并不是对那个人熟悉，而是对于那张脸熟悉。
那是一张自己见过就再也没敢再忘过的脸, 是一张自己记得很清楚, 却在偷偷尝试无数次后，依旧无法完美模仿的脸。
是一张, 属于“徐家明”的脸。
相逢的太过仓促，心里的慌乱占据了太多的理智, 莫轻云甚至没有敢去上前问对方什么, 就急匆匆地错开对方投过的视线逃回了屋里。
那个人为什么会跟“徐家明”长得一模一样, 他又为什出现在这里？
顾培旻又见过那个人吗？会认为那个人就是“徐家明”吗？
还是说，那个人就是顾培旻找来的……
莫轻云站在落地窗前, 看着窗上映出自己的脸, 用手指在上面细细描绘着。
他曾经被迫带上了一张假面, 但现在, 有人真的用那张脸出现在自己面前，可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不, 他也并不是真的什么也做不了。
垂着眼想了片刻，莫轻云立刻走出房间又找了出去，他必须再见一次那个人！
循着刚才的记忆，莫轻云发现那个人果然还在那里，刚才他虽然只是仓促一瞥, 但很快就记住了那个人胸前的工牌——财务部，步青昀。
早就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但那个人还在办公室里闷头忙着，不同于刚才自己碰见时那样，坐在电脑前的男人戴上了一副金丝眼镜，倒是看着没那么像“徐家明”了。
“步青昀。”莫轻云信步上前，开门见山，“带着妆大半天，不闷吗？”
走过来的这几分钟，莫轻
云已经查到了步青昀的资料，系统里的照片根本就不是这张脸，最多不过是跟“徐家明”有五分相似罢了。
而此时走近了仔细看，他发现步青昀脸上的化妆痕迹还是比较明显的。
“啧，够直接的啊。”步青昀把脸上的眼镜摘下来，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眶，“我要不这样，你怎么能来找我呢？”
“看样子你这个身份适应的还挺好？”
如果刚才莫轻云心里还只是猜测步青昀跟原主有关系，那么现在那种猜测，已然在对方口中得到证实。
步青昀脸上化妆的手法跟自己刚来时脸上的妆容十分相似，能完美复刻这张脸的，除了最开始的原主，还能有谁？！
况且这名字……自己叫莫轻云，这人叫步青昀。
这是生怕自己发现不了吗？
莫轻云磨着后槽牙，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金蝉脱壳？”
步青昀点头笑笑：“差不多吧，或许是我运气好。”
你运气好？
莫轻云想到刚到这个世界时候自己身上那股难受劲儿，心里恨得牙痒痒。
这人走的痛快，但他既然都算到会有别人接手了，那就不能换个别的时候吗？！
心里堵着的那些气全都翻了上来，但眼下也不是跟步青昀算账的时候。
勉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莫轻云上前一步，俯身捏起步青昀的下巴：“你用这张脸的时候，见过顾培旻了吗？”
“顾培旻？”步青昀想起自己听到的那些传闻，右手在桌上敲了敲，眯眼笑着说，“哎呀，对了，听说顾总在找一个叫‘徐家明’的人，还开了高价，你说我要是……”
“步青昀！”莫轻云冷喝一声打断步青昀的话，捏着对方下巴的手微微用力，“少给我嬉皮笑脸的！”
“你我之间有的是账要算，如果你不想再多加一笔的话，就给我离顾培旻远点！”
步青昀眨眨眼：“开个玩笑，你这么生气干嘛？”
“你不会真喜欢上那个顾培旻了吧？”步青昀瞪大了眼，“该知道的你应
该都知道啊，顾家的人你也敢泡？”
“这些跟你有关系吗？”莫轻云凑到步青昀耳边，沉声警告道，“既然都决定走了，那就滚远点，如果你再敢在他面前出现，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或者，我也可以把你打包送给顾渚。”
“咳，那还是算了。”步青昀摸摸鼻子，主动往莫轻云的方向凑过去，“不过我们还会见面的。”
“原来你真的是那个传说中的徐家明啊。”步青昀眼神微闪，“看到照片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凑巧，打算等我混不下去了，就去找顾总蹭吃蹭喝呢。”
“既然你都看到照片了，那么我是徐家明这件事，你不是最清楚吗？”莫轻云不明白步青昀为什么突然这么说，自己的妆不还是这人画的吗？
“轻云，你怎么在这里？”
顾培旻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男人说话的语气好像比之前要淡了不少，莫轻云立刻松开手，顺便把一旁的眼镜塞到步青昀手里，将人牢牢挡在自己身后。
莫轻云看向对方，脚下没有挪动地方：“旻哥。”
“顾总。”步青昀才不想真的搅进去，赶紧把眼镜戴上，低头打过招呼就脚底抹油溜走了。
“怎么站那么远？”顾培旻微皱着眉，抬手示意莫轻云到自己身边，“轻云，我刚才好像听到你提到家明。”
莫轻云依旧没有动，抿了抿唇，想着要怎么开口。
他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在最开始的时候没有跟顾培旻开诚布公的谈，事情拖了这么久，想再开口解释，即使是真话，也会让人觉得是别有用心的假话。
自己刚才跟步青昀说了那么多话，顾培旻又听到没有，如果听到了，他又听到了多少？
“那个……”莫轻云勉强想出一个切入点，踟蹰着开口，“旻哥，你还在找徐家明吗？”
顾培旻挑了挑眉：“你找到了？刚才那个人好像长得有点像家明，是他吗？”
莫轻云错开男人打量的视线，侧头看向窗里自己的脸，没有回答对方后面的问题：“你
之前跟我说起徐家明的时候，你说……你很爱他。”
“我之前答应你帮你找到他的。”莫轻云垂下眼，继续说道，“我不想帮你找了。”
这段时间一直都没跟莫轻云见上面，顾培旻其实也察觉到了对方逃避自己的意思。
他大概能猜到莫轻云是为了回避被揭开以前撒谎的事情，才选择逃避自己。
跟见不到心上人比起来，以前的谎言就这么轻轻揭过去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顾培旻不是个爱钻牛角尖的人，既然确信莫轻云已经对自己动了心，那把握住当下就够了，趁早把人拐到手才是真的。
如今看着小狐狸一脸愁容却不自知的样子，顾培旻心里也是一软。
“轻云，徐家明不用你帮忙找了。”顾培旻缓缓开口。
不用找了？！
为什么不用找了？！
这话让莫轻云心里顿时就是一紧，立刻想到刚才走掉的步青昀。
难道顾培旻已经确认，步青昀就是徐家明了吗？
顾培旻说不用找了，却没有否认他爱“徐家明”的事情。
所以，步青昀之所以会出现在华培，是偶然，还是顾培旻的故意为之？
前世自己活到最后活得像一个孤岛，一辈子活到最后都是无亲无友。
这辈子好不容易能碰见个喜欢的人了，可自己竟然要被个冒牌货给撬了墙角？！
短短几十秒的时间，莫轻云脑海里已经过了七八部狗血剧情。
他甚至想起来，自己穿进的这本小说主旨，是“天降碾压竹马”、“替身必胜白月光”。
据说每本书都有个见鬼的“世界之识”，这玩意儿能操纵里面人物的心神，能给人拴上无形的线，做到指哪儿打哪儿。
自己是个外来的游魂，可以不被操控。可顾培旻是小说里原本就存在的人物啊！
如果这个世界注定是这么个尿性，那顾培旻这块唐僧肉，还真可能就被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野男人给叼走了。
危机感骤然升起，莫轻云心里顿时生出一
丝不甘来。
凭什么呢？
自己好不容易有了个喜欢的人，凭什么就这么让给别人？！
“所以你还爱他？”莫轻云几步走到顾培旻面前，一把将坐人按在一旁的沙发上，“你爱他什么？你们当初不就是睡了一晚，他还睡了就走，就这样你还爱他？！念念不忘到现在？”
“那我呢？我算什么！”
质问的话里带着怨气，刚还蔫头耷脑的小狐狸突然就变成了炸毛小狐狸，一双眼睛红的厉害，委屈的情绪也不似作伪。
电光火石间，顾培旻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所以……
轻云这是以为自己在爱着“徐家明”的同时，还喜欢上他了吗？
顾培旻皱眉：“你觉得我是那种会同时喜欢两个人的男人？”
这话就问得很诛心了。
承认吧，好像自己觉得对方很渣一样。
可顾培旻要真的是这样，那他就是很渣啊！
莫轻云用手捂住顾培旻的眼睛，低头吻住对方的唇，在对方准备回应自己前，用齿尖在男人的唇上重重地咬了一口。
“你刚才没否认。”男孩说话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委屈。
顾培旻轻笑一声：“轻云，你这样不公平。”
本来他已经打算把小狐狸骗自己的事情轻轻揭过去，但眼下小狐狸钻了牛角尖，这件事可就不能再囫囵糊弄过去了。
“怎么就不公平？”莫轻云完全想岔了，“你心里惦记着两个人，放在天平两端，这就很公平吗？”
眼看小狐狸越想越偏，顾培旻干脆一个起身，两个人瞬间上下换了个位置。
“你想听我的实话，那你也得跟我说实话。”
猝不及防就被人偷袭，莫轻云心里堵着的那股气还没来得及撒出来，就被顾培旻凑到耳边的话给堵了回去。
争辩的话还没说出口，顾培旻后面的话就又跟着来了。
“轻云，你就没有骗过我什么吗？”
“你说帮我找徐家明，你真的找过吗？”
“还有，你真的偶遇过家明？”
顾培旻用唇碰了碰男孩微微发颤的睫毛，在他闭紧的眼睛上亲了又亲，语气一瞬间变得无比柔和：“轻云，我再问你一次，你就真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我……”莫轻云咽了咽嗓子，手指紧紧拽着顾培旻的衣袖，闭着眼颤声道，“旻哥，对不起，我骗了你。”
反正说过的谎话那么多，也到了用上它们的时候了。
如果步青昀真的是顾培旻想办法找过来的，那自己更要尽快下手，把人紧紧抓在自己手里。
“骗我什么了？”男人说话的声音带着蛊惑的意味。
莫轻云抬起头亲了亲顾培旻的唇：“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帮你找过徐家明，我一点也不希望你还回去找他。”
“忘了他吧，好吗？”
小狐狸说话的时候眼睛是睁开的，一双眼湿漉漉的，带着几分说实话之后的怯懦，看上去倒还是挺真诚的。
但也只是看上去。
顾培旻见过太多莫轻云撒谎时候的样子，眼下小狐狸虽然努力把尾巴藏好了，但两只不安分的小爪子还是在偷偷地抠弄袖口。
“你撒谎。”
“再给你一次机会，轻云，你也对我多一点信任，好吗？”
本来顾培旻打算利用刚才走了的那个人来吓一吓对方，但现在看着莫轻云这个样子，顾培旻到底还是舍不得。
毕竟不是只有那一种方法。
小狐狸歪着头一脸迷茫无辜，顾培旻唇边挑起一抹笑，轻吻了一下对方的额头，然后缓缓开口：“我也可以直接拆穿你，但是我更想听你说。”
“轻云，这话我很早以前就跟你说过了，还记得吗？”顾培旻牢牢扣住莫轻云的手，防止小狐狸恼羞成怒趁机逃跑。
相似的动作和相似的话一下把记忆拉回到那个混乱的清晨。
顾培旻当初哄着自己跟他说到底住在哪里的时候，也是用这个语气说的话！
不但说的话一样，连说话之前的那个吻也是一模一样！
“顾培旻，你套路我！”莫轻云突然瞪大了眼，死死看着眼前的男人，“所以你早就知道！”
这人竟然还笑！
炸毛小狐狸的样子比刚才强装委屈的样子可是有趣多了。
顾培旻伸手抬起小狐狸的下巴，看着对方的双眼，一字一句道：“上次你回答完我之后，我说这就够了。但这次，我可没那么容易满足。”
“机会我给过你不止一次。”顾培旻伸手揉了揉小家伙微红的唇瓣，“不然我为什么要收购华培？”
这一通话直接就把那些模糊的关窍全部打通，莫轻云看着眼前的男人，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回应对方。
合着他打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撒谎了，可他不但没揭穿自己，还跟自己这儿一起演！
怪不得！怪不得这人三番五次踩线试探自己，看自己被他耍的团团转、整个人变得紧张兮兮的样子很有趣吗？
莫轻云的全部思绪被顾培旻这接二连三的话打散了个彻彻底底。
脑子里乱成一碗打碎了的豆腐脑，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分不清自己该说些什么。
为自己曾经撒的谎道歉？
还是揪着顾培旻的所作所为给他一通臭骂？
就着小狐狸脑筋打结的这个工夫，顾培旻抓紧时机，劈头盖脸就是一通吻，直接给莫轻云亲懵了。
事实证明，该讲感情的时候就不能讲道理。
等一切结束的时候，莫轻云不但想不起这歉要怎么道，就连准备好的那一肚子骂人的话也都给忘得一干二净。
把手软腿软的小狐狸搂到怀里，顾培旻低头啄了啄对方的额头：“想好要怎么跟我说了吗？”
不管刚才的那些话顾培旻听到多少，事实就是，原先的“莫轻云”已经借由步青昀的身份回来了。
不管步青昀是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自己的真实身份都不会再成为一个永远的秘密。
毕竟自己的家人从本质上来说，都应该属于步青昀。
而自己，只是个外来者，一个没
有亲人、没有朋友的外来者。
莫轻云垂着眼，舔了舔自己有些发麻的唇：“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也既不是徐家明，也不是你所知道的那个莫轻云，你会怎么样？”
这话问的着实有些没头没脑，但对于顾培旻来讲，即便莫轻云不是莫轻云，他也早已经有了大致的心理准备。
抛开原本莫家小少爷应该是什么样不谈，至少相识以来，莫轻云所在自己面前展现出的那些东西，都不应该是一个世家小少爷所该有的阅历和见解。
据他了解，虽然莫轻云跟家里闹得不太好，但在出国留学期间，莫瀚雨从未在金钱上亏待过这个弟弟，甚至还雇保姆照顾着莫轻云的全部饮食起居。
直到莫轻云回国，非要进娱乐圈，这才彻底跟家里闹掰。
即便莫瀚雨为了逼弟弟回家，零星给他使过一些绊子，但莫轻云也并未过太久糟心日子。
莫瀚雨曾经还跟自己说过，说自己这个弟弟十指不沾阳春水，连包泡面都煮不好，自己不努力赚钱，恐怕弟弟会在外面吃苦头。
察觉到男孩身上的不安，顾培旻轻轻叹了口气：“从一开始，我就跟你说过，不管你是什么情况，我对你绝对不是一时冲动。”
“你是徐家明也好，是莫轻云也罢，从头到尾走进我心里的那个人，都只有一个你。”
“你叫什么，是谁，这都不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 莫莫不会孤单的，摸摸莫莫小脑袋瓜。感谢在2020-10-06 13:10:01~2020-10-14 01:49: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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