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救下
倒地男子的叫喊声让本就混乱的人群愈发乱了起来。顾培旻也是头一次见到这种豁出去脸皮的人, 满腔怒火憋在心头。
导演方平江也在这时候赶回来了，村里人还都认识导演，自觉给他让了条路出来。
“江子啊, 村里知道你是好心，但你看看你找的这人, 竟然还想偷拐村里的娃儿！”一个老汉站了出来, 伸手指了指抱着小孩的莫轻云。
方平江来的路上也听工作人员说了这里的情况，但还是一头雾水, 不过有一点他很确信, 那就是莫轻云不可能拐孩子。
摄像头底下拐孩子，这怎么可能？
“轻云, 到底怎么回事儿？”方平江问。
男人还在地上打滚，以为方平江是他们的领导, 拽着对方的裤腿大声喊：“哎呦！你是他们领导吧？你雇的这人不但想抢我们的娃儿, 还打人, 我这条腿十有八九要落毛病！治好至少五万！不给钱你们就别想走！”
等这人嚎完了，莫轻云也算知道为什么他们会来碰瓷。
今天参与发放物资的这六个人里, 除去易路是稍微有点名气的演员外, 剩下五个人, 要么是不出名, 要么是不在国内发展。
最有钱的一大一小两个顾总，也不是那种三天两头上电视的企业家。
总之, 对这帮人而言，莫轻云他们和外面路上的行人区别并不大。
也正是因为这样，这一伙人直接把他们当成了负责发放物资的工作人员。
“方导，报警吧。”莫轻云把怀里的小孩又抱紧了些。
来之前，他们自己的手机都已经交给工作人员保管了, 要不然早在刚才莫轻云就直接让顾培旻报警了。
眼下看着地上男人的那副嘴脸，莫轻云更确定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方平江愣了一下，有些犹豫：“报警？”
毕竟是节目组在录节目，本来是公益性质的好事儿，怎么还扯上违法犯罪了？
夏苡仁原本是躲在后面的，听莫轻云这话直接就急
了：“报什么警啊？你把人家小孩放下，该赔钱赔钱，刚才这事儿就了了。怎么还扯上警察了？！”
自己是来录节目保持热度的，可不想什么热度都没有呢，先去派出所走一遭，这也太晦气了！
“既然都当缩头乌龟了，那就把嘴闭好！”顾培旻瞥过夏苡仁，眸中满是冷意。
顾培旻踹人时候的凶狠样犹在眼前，夏苡仁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不再吭声。
“方导，报警吧。”顾培旻看向方平江，“节目组的损失我来担着。”
虽然还是不明白轻云为什么坚持报警，但是顾培旻愿意相信莫轻云，他相信他的小家伙肯定不是在夸张什么。
有了顾培旻的保证，方平江也不再推脱，只是……报警归报警，电话打通了之后自己说啥啊？
“那这是敲诈还是？”
莫轻云看出方平江的疑问，开口道：“方导，就说有人涉嫌拐卖儿童。”
“敲诈勒索也带上吧。”莫轻云想起刚才那个人开口就要五万。
拐卖？！
被莫轻云这么一说，顾培旻感觉自己好像也摸到了真相的边，只是不知道这个真相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报警吧。”顾培旻看着愣住的方平江，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按轻云说的。”
起初，冲上来的几个无赖并没把莫轻云说的报警当真，还步步紧逼打算抬价呢。
可一听莫轻云说的这两件事儿，几个人脸上明显慌了，地上那个也躺不住了：“报假警可是违法的！话可不能乱说！”
周围的村民虽然刚才被那几个人带了节奏，但是现在听莫轻云这么一说，也都咂摸出不对来了。
“不会真的是拐卖吧？那娃你见过没？”
“咦，还真没见过，这几个人也怪面生的。”
“赶紧报警吧！没想到竟然是人贩子！”
……
眼看这下村民们看他们的眼神也开始不对，带头闹事的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拔腿就想往人群外面跑。
原本一些人还不确定这几个人有问题，看他们
要跑，这下不用别人提醒，村民们立刻把几个人团团围住。
有了村民帮忙，莫轻云总算是松了口气：“方导，我们先去一下那边的医院，这孩子右胳膊应该是受了伤。”
怀里的小孩总算不再哭，整张脸都埋在莫轻云怀里，右肩颤抖的幅度比刚才大了不少，左手则死死抓着莫轻云的衣领没有松手。
方平江点头：“赶紧去吧，别耽误了。”
有了方平江这句话，村民们自然也卖了个面子，主动给莫轻云让了条路。
横竖这也是去医院，再加上莫轻云身后还跟着一个扛着摄像机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不是坏人。
医院的位置虽然近，但走起来并不轻松，临时开辟出来的路还带着泥坑和乱石，稍有不慎就可能摔倒。
顾培旻看着莫轻云额头冒出的汗珠，有些心疼：“轻云，把孩子给我抱一会儿吧。”
怀里的小家伙听了这话，往莫轻云怀里又缩了缩，看向顾培旻的眼睛里满是警惕。
“没关系，小家伙没多重。”莫轻云笑着拒绝了对方的提议。
怀里的小孩是怎么想的，莫轻云可是再清楚不过了，这种处境里的孩子极难信任别人，无论身体还是精神上都十分敏感脆弱。
既然现在小孩愿意相信自己，那他就得对得起这份来之不易的信任。
顾培旻见状也只能作罢，在走路的时候，尽量帮莫轻云提前清理着前面的障碍物。
很快就到了医院，莫轻云一路没少跟怀里的小孩交流，就是为了给后面的就医做铺垫。
也亏得莫轻云提前做了这些，小男孩刚开始还比较排斥医生，但最终还是乖巧坐在床上，掀起了右手的衣袖。
就此，大家才知道为什么男孩一直都没敢用右手。
细瘦的右臂以一个极为诡异的角度扭曲着，伤口的位置缠着厚厚的纱布，拆下来的纱布里，还有着几根已经锈了的破旧钢筋。
很明显，这些纱布和钢筋，都是为了把手臂固定在反向弯折的状态。
纱布内
层已经被鲜血染成深褐色，医生的动作也变得极其小心。
刚才还说哭就哭的男孩此时却一滴眼泪都没掉，惨白着一张脸，就那么直视着自己的扭曲的手臂。
莫轻云摸着自己的右手手腕，一言不发站在男孩旁边。
“这帮人渣！”顾培旻看着逐渐显露的伤口，有些不忍地错开了视线。
跟过来的摄像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从业这么久，他只跟过娱乐节目的，第一次看到这么血淋淋的一幕，咬着牙录下了眼前的这一幕。
虽然他现在不能为男孩说些什么，但是他可以用镜头如实记录下眼前的这一切，记录下那些人所犯的罪行！
莫轻云看着面前已经完全暴露出来的伤口，悬着的心倒放下来不少：“薛医生，应该还来得及吧？”
年过半百的薛医生也是头一次碰见这种事，伸手摸了摸男孩的头：“伤口还很新，来得及，恢复的要是好的话，应该能跟受伤前一样。”
男孩听医生这么说，原本空洞的眼神总算亮了起来，抬起头小声说：“谢谢……薛医生。”
说完又仰起头看向莫轻云：“谢谢大哥哥。”
“乖。”莫轻云从兜里拿出几颗糖，放到男孩手里，“刚才你表现得很勇敢，这是哥哥奖励你的糖。”
小男孩看身量不过三四岁的年纪，正是贪嘴的时候，但却并没有急着去吃拿到手的糖，而是把糖小心收到裤子的口袋里，对着莫轻云认真点点头。
小孩子异常乖巧的样子看得莫轻云心里发酸，刚好薛医生要给男孩打麻药清理伤口，莫轻云跟顾培旻只好在走廊等着。跟来的摄像小哥想记录下这些过程，在征得医生同意后留在了屋里。
“轻云，你是怎么发现的？”这个问题顾培旻很早就想问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周围那么多人都没看出来男孩身上的不对，可莫轻云好像从一开始，就已经察觉到男孩身上有问题了。
顺着眼前的事情倒着往回想，顾培旻发现好像在轻云刚跟男孩接触的时候，就一直避开了男
孩受伤的右臂。
“他的话。”莫轻云垂眼看着自己的脚尖，“从一开始，他说的话就有问题，他看我的眼神……其实就是在求救。”
那种眼神莫轻云太过熟悉，他前世曾无数次见过。
——在破旧的镜子里，在自己的脸上见过。
“应该是采生折割。”莫轻云叹了口气，“如果不是这次节目组来发物资，吸引了那帮贪心的人，或许这个孩子这辈子就彻底毁了。”
虽然起初只是冥冥之中的一种直觉，但后来的种种细节无一不在印证着他的猜测。
想着自己刚才看到的伤口，莫轻云咬牙说道：“那些人会得到他们应有的报应的。”
“他们一个都跑不了。”顾培旻冷笑。
带血的纱布和钢筋犹在眼前，莫轻云感觉自己右手腕好像也开始疼了起来。
心里堵得难受，急需一个出口，莫轻云往顾培旻的方向靠近了几步，努力嗅着对方身上清冽的沉香味，想用这些气味取代掉脑海中的血腥和消毒水味。
不断上涌的回忆让莫轻云心里有些焦躁，空气中的沉香味又淡的像是随时都要消散。
莫轻云干脆伸手抓住了顾培旻的袖口，抬头看向对方：“旻哥，你可以给我一个抱抱吗？”
原本狡黠灵动的小狐狸突然蔫头耷脑，说话的声音异常的软，顾培旻心疼的厉害，长臂一伸，将莫轻云抱进了怀里。
鼻尖的沉香味果然在这一瞬间变得浓郁，脑海里那些恼人的回忆也瞬间消散。
少年扣在自己腰间的手臂逐渐收紧，感受着对方下意识的依赖，顾培旻低头在少年的发顶上轻轻亲了几下。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采生折割：是职业乞丐中最歹毒凶恶的一种。人为地制造一些残废或者“怪物”，以此为幌子博取世人的同情，借此获得路人施舍大量的钱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