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像修勾一样的弟弟
他的嘴里泛着苦味，心像被针扎一般。
“你真的变了很多…”
宁池锦轻笑了一声，像是在嘲讽，继续自顾自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见他将酒咽了下去，宁岚离也拿起酒杯喝起来。
“哥哥，几百年来，我一直在找你。但怎么也找不到你，还以为你已经死了。”
可能是酒烈酒烧喉，他的声音带着些一丝温热哑涩。
宁岚离又倒了一杯酒，红晕已经爬上他的脸颊。他依旧笑的明媚，脸上出现两酒窝。
“直到那天我见到你，那时我都没认出，只觉得十分熟悉。哥哥，你真的变了很多，我认识的宁锦鳞从来向来都是和天上的太阳一般温暖骄傲。”
原来的我真的是这样吗？宁池锦有些怀疑。
也拿起桌上的酒壶倒了一杯酒，烈酒灌入喉中。不知是何物泡的酒，只感觉比普通的酒辛辣百倍，他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一滴眼泪从滑落下，化作一颗珍珠，掉在地上发出“啪嗒”的声音，宁池锦看着珍珠有些错愕，他已经很久没有掉过眼泪。
今天是怎么了？仅仅咳嗽几声就掉了一滴眼泪。
那颗珍珠滚到宁岚离的脚旁，他的脸上并没有惊讶，不慌不忙的再给宁池锦倒了一杯酒。
这颗珍珠再加上他查到的那些，足以证明眼前的人就是他哥哥，原先一切的怀疑都在此时烟消雾散。
看着宁池锦，他若有所思，沉思良久才试探性问了一句“锦鳞哥哥，你的尖牙呢？”
“尖牙早就被那些人磨平，现在挺好的。”宁池锦眼神黯淡，语调平淡的像水一样，又带着一丝不可查觉自嘲。
他的牙本是尖的，不过被那些人用磨石一点一点磨平。
现在已经忘了是谁，只记得那人一口一个贱种这样叫着他。
宁岚离的手紧紧握着酒杯，手上的青筋暴起。他不知道他们分开这几百年哥哥经历什么，但能肯定过的不好。
“哥哥，你和我走吧！我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永远在一起。”
“不必了，我现在很好。”
宁池锦摇摇头，他马上渡劫中期了，很快就会飞升成神。到那时候就一切无忧，他就可以不再担惊受怕自己的身份会败露。
“哥哥你找过我吧？”
宁岚离低着头，他怎么会不知道宁池锦的回答。如果哥哥想和自己走，以他的能力早就会来找自己一起远走高飞，而不是拘泥于这清璇宗做什么太上长老。
他不过是在安慰自己哥哥并没有抛弃他，只自己藏的太好哥哥找不到，给哥哥一个台阶。
“对不起…”
现在得到了答案，宁岚离也没有失望，来日方长，他相信哥哥会回心转意。
“没事哥哥，如果你想现在随时都可以找到我。”宁岚离强行挤出一个微笑，向着宁池锦敬了一杯酒。
宁池锦也露出歉意的微笑，语气温柔道“不必了，今后照顾好自己，可能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这话如同晴天五轰霹雳一样，让宁岚离直接怔住，手中的酒不知是喝还是不喝。
明明才刚见面……
他有些哽咽的开口，语气像是带着商量与恳求“哥哥…好不容易找到了，能不能…？”
“你知道应该我现在的身份，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稍有不测，我们都会葬身黄泉。”宁池锦直接打断宁岚离的话，他知道他要说什么，他不可能和宁岚离再见面了，这样对他们都好。
他坐在现在这个位置上，任何事情都会让他摇摇欲坠，他不敢冒一丝风险。
宁岚离咽下刚才的话，一口闷下那杯酒。低着头像个孩子一样恳求道“可否陪我一天吧，我真的很想你。”
周围瞬间寂静下来，宁池锦别过头，可能是与他有血缘关系的原因，宁池锦终究还是不忍拒绝。
“那这几日你带我到处转转吧，不知道这么久过去了，有没有变。”
宁岚离猛的抬头，睁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没想到哥哥真的会答应，尽管只有一天。
“好！这些东西不好吃，我带哥哥去吃好吃的。”宁岚离起身拉着宁池锦的手走出珍膳阁，留下那一桌一筷子都没动过的‘佳肴’。
宁池锦被突然拉住吓了一跳，但他也没有甩开，任由宁岚离拉着他到处走。
有时候走着走着，宁岚离突然指着一间楼房或店铺，眼里闪着光。像炫耀战利品一样对着哥哥说道“哥哥快看，那是我的阁楼，今后也是你的。”
听了这些，宁池锦只淡淡的笑笑，没有说话。
看着他的笑容，宁岚离有些恍惚，小时候哥哥有对他笑的时候也笑的这么好看吗？记忆中的笑容与眼前的人的笑容重叠，那些被风尘的记忆一一被风吹开。
逛了半天两人终于来到一个卖糖人的摊子前停下，宁岚离要了两个小鱼形状的糖人，给了哥哥一串。
他脸上挂着笑“哥哥，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一直求着你带我出来买糖人，你不肯。然后我就一直缠着你，你被吵的烦，就偷偷带着我出来买了。”
宁池锦看着糖人，又看了一眼宁岚离满脸期待的样子，纠结片刻最后还是接下了。
糖在嘴里化开，甜中泛着苦味，他对甜的东西并不讨厌，也是很不喜欢。
“对不起，我记不太清了。”
他确实不记得了，他能记住的只有小时候他经常趴在阿娘的腿上听阿娘讲故事，看阿娘织布。
这个弟弟是后面才进的家门，所以对这个弟弟印象不深，自然感情也没有多少。
如果偏要算的话，最多算是一位知道自己过去的故友吧。
宁岚离没有埋怨，只是觉得哥哥活了那么久，不记得一些事情很正常，多和哥哥说以前的事就行了，他马上可以想起来的。
“抓住她！”
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一位女子跌跌撞撞从人群跑出。准确来说是鲛人，她的身上衣不蔽体，满是血迹，露出的皮肤上没有一块上光滑完整的，布满心痕旧疤，斑斑血迹。
“公子，救救我。”鲛人跪倒在宁岚离身下，双眼哭的红肿，已经挤不出一颗珍珠，她看着宁池锦，像是感觉到什么。
宁池锦也看着地上的鲛人，那鲛人的眼睛清澈透亮，看着他眼中带着震惊。一时间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他算不上好人，不该他管的事他不会管，但是愧疚还是会在心中由然而生。
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手里拿着刀很快从人群中冲出来，他的五官扭曲在一起，挥舞着手里的刀，嘴里骂骂咧咧道“贱人，有种你再跑啊！”
在看到宁岚离后，男人脸上马上没有刚才的凶神恶煞，露出谄媚的笑容，身体都不自觉的弯了几个度。
妖市的人就没有不认识蛟江阁阁主宁岚离的，就算有不认识的也听过他的名号，不然也就没必要在妖市混下去了。
“原来是阁主大人，这贱种脏了阁主大人的眼睛，我现在就把他带走。”男人弓着腰，口气带着讨好，然后扯着鲛人的头发拖出人群。
那鲛人看着宁池锦，宁池锦感觉到了她那眼中无法忽视的哀求。毕竟与自己是同族，看见她就像看见自己一样。
宁池锦瘪着眉，想做些什么，却又什么都做不了，他不是孤身一人，做什么都要考虑后果。
旁边的宁岚离似乎察觉到了宁池锦的想法，他叫住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你这鲛人品相不错，开个价吧。”
那男人听到宁岚离的声音，转过身来。脸上的肉都挤在一起，面露难色“哎呦，阁主，这鲛人品相确实不错，小人也很想卖给阁主。但这鲛人已经卖给了风满楼，阁主大人还是今晚去风满楼拍下这鲛人吧。”
风满楼是南封池最大的拍卖场，许多妖物，灵丹妙药与天材地宝都在那拍卖，今晚刚好有一场拍卖。
“知道了，那你走吧。”宁岚离淡淡回道。
“好好，那小人先告辞。”男人陪笑着离开。
宁池锦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知道即使那鲛人被放走了，法力不精的话，最后还会被那些人抓回来。
宁池锦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想救一个鲛人，他从来不是那种会去主动招惹麻烦的人。
“哥哥？”
宁岚离拉回宁池锦的思绪，他看着眼前的人满脸着急询问的样子，心中升起暖意。
“没什么，就突然想到一些事情。”宁池锦笑的温柔，语气也十分柔和。
“那哥哥我们去吃饺子吧，你不是最喜欢吃饺子了吗？”
不管人群中那惊讶异样目光，宁岚离拉着宁池锦来到一个饺子摊。
饺子摊的摊主是一个和蔼可亲的妇女。
“两碗饺子，都不要葱花。”
摊主看了一眼宁池锦，笑着说“阁主，这难道就是你找了许久的哥哥？”
宁岚离露出两个酒窝“没错，现在终于找到了。”
“那太好了！”摊主端上了两碗饺子就继续忙活了。
“哥哥，快尝尝，这是你最喜欢的饺子。虽然小时候那个卖饺子的老伯已经不在了，味道没变。”他看着哥哥，语气说不出的兴奋，满眼期待，像等待主人夸赞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