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四章
莲佛惜她们三人搬出定天府的时候,商神佑还未回来,不过常有书信和礼物寄回来由善益拿来交给莲佛惜。
但莲佛惜觉得既然要同他划清界限,就不能再收他的东西,于是在搬离的那天将书信和礼物都留在了攀霜院,连画像馆那边的差事她也给推了。
可人不能坐吃山空,于是莲佛惜又捡起画画的老本行。
此后,莲佛惜专注于为城中贵女贵妇画肖像的生意。趁着自己眼睛还能看见,多画几幅,多卖钱给潋珠和素荷留下些积蓄。
虽然杨蒙仙对潋珠不薄,她二人又是两情相悦,但潋珠一个无亲无故的女儿家,身上多攒些积蓄总是好的,素荷也能找个好归宿。
潋珠眼睛复明之后,也想出去赚银子,便向莲佛惜提出自己想种花卖,像卖花婆婆那样。
莲佛惜觉得潋珠的这个想法不错,她是一个独立的人,自己能护她一时,可护不了她一世。既然潋珠有想法,那她自然是要支持的。
于是莲佛惜从在商神佑那儿赚来的五十两黄金中抽出一部分,干脆直接买下的种桃小院让她们此后有个安身之处,又买断了种桃小院附近几亩良田,这样潋珠就能有地方种花了。
因为现在已是十一月的月尾,黔城现如今已完全进入冬天,于是莲佛惜让潋珠开春再开始她的打算。
季节还未到,潋珠虽然心急自己赚钱,却也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但老闷在家里也无聊,杨蒙仙也有他的事情要忙,于是潋珠总和素荷两个人在厨房忙活着,变着花样的做一些新菜式。
潋珠她们负责做菜,莲佛惜就负责吃。
日子过得很平静,但商神佑随后寄来的新的书信和礼物仍旧不断,但他和莲佛惜的关系宛若寒冬里的河川,冻住了。
反观潋珠和杨蒙仙的关系却是春情荡漾,鲜活愉悦。
这天,莲佛惜在黄昏时分溜完马回家。
她牵着乌云朵走到院门口顺手把门推开,远远就瞧见杨蒙仙从屋里里出来,身后还跟着潋珠,应该是出来送他。
两人走到院子中间站着,面对面交谈着什么,莲佛惜听不见,只是瞧见杨蒙仙摸出一支簪子递给了素荷,素荷兴高采烈地接过来看了看后,又递还给杨蒙仙,说着什么。
然后杨蒙仙温柔地笑着将手里的簪子给她别到发髻的右边,素荷抬眼看他,似乎在问他好不好看。
二人自顾自的说话,全然未瞧见莲佛惜。
莲佛惜想了想,牵着乌云朵站在原地咳嗽了一声。
潋珠二人立刻略显慌地乱各自往两边撤回一步,拉开彼此的距离。
匆忙间,潋珠还将自己发髻上的簪子摘了下来握在手里藏在身后。
二人齐齐向她问候道:
“莲姐姐!你回来啦?”
“莲娘子。”
莲佛惜瞧她们那慌慌张张,一脸心虚的模样,觉得疑惑又好笑。
自己有这么吓人么?
莲佛惜努力强忍笑意地点点头,牵着乌云朵往它的房间去,经过潋珠的身边时,轻声点评道:“发簪不错!收着不戴可惜了。”
潋珠一听,小脸刷的一下红了。
杨蒙仙低头抿嘴偷笑,潋珠瞧见了,抬手轻轻锤了他一下,娇嗔道:“都怪你!你还笑!”说着又推着他往院门外走。
莲佛惜将乌云朵拴好后扭头看着推推搡搡出门去的二人,摸着乌云朵的脸笑道:“真是浓情蜜意,对不对?”
乌云朵仰仰头,噗噗噗地叫了两声。
“你也替他们高兴啊!”莲佛惜对她皱皱鼻子笑道。
再等等吧,等她们的婚事敲定,那时她就可以真正的离开了。
这天中午,石大娘带着生意找上门,听闻对方出手阔绰,一出价就是一百两白银,莲佛惜便很是积极地答应了。
对方还安排了马车来接她,可算是给足了她面子。
这般出手阔绰的买画金主,莲佛惜还是第一次遇到,不禁感慨,难道是自己否极泰来?
莲佛惜一下马车便有人躬身迎了上来。
“莲娘子,主子正在花园的小楼等你,请随我来。”一个衣着出众的婢女对她毕恭毕敬道。
莲佛惜随着她穿过一路的庭院深深,弯弯绕绕,终于来到了那人口中所说的小楼的楼梯口。
那女奴朝她躬身抬手指向楼梯入口道:“主子就在二楼,文房四宝,作画颜料都已备好,姑娘你上去便是。”说完,就侧身后退,示意让她一人上去。
“多谢你。”
莲佛惜抬头看了一眼后拎起裙摆走上去,走到二楼的门口后,轻轻敲了敲房门,道:“公子,我来为您描画肖像的是画师。”
“请进。”屋里传出来一个沉稳的声音。
莲佛惜推门进去,随后瞧见一头戴玉冠,衣着华袍,长身玉立的男子背对着她扶窗远眺,他身后布置好所有要用到的画具。
男人转身过来,在莲佛惜的惊讶中故意装出意外的模样,笑着和她打招呼道:“哟,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莲佛惜眉毛一拧,心里暗道:啧,阴魂不散。
“莲娘子见到我似乎很不高兴?”
算了算了,赚钱要紧,忍他!
“公子不是要画肖像么?请坐吧。”
海商易见莲佛惜不愿搭理他,走到椅子前坐下,挑眉道:“莲娘子真是冷漠,你我也算旧相识,怎么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莲佛惜在他面前坐下,开始研磨,缓缓道:“我与公子不过见过两面,怎称得上是旧相识呢?”
“是么?”海商易笑道:“莲娘子就这么肯定,你我果真只是两面之缘?”
“画像这种事,画的人辛苦,入画的人就更辛苦了,公子还是不要说话,早些让我完成的好。”莲佛惜拿起笔。
海商易笑道:“谁说让你画我了?”
接着,他走到一旁的柜子拿了一尊白玉观音像放到莲佛惜面前,“喏,把这个画下来吧。”
莲佛惜冷漠地抬眼看他。
海商易忙开口道:“我并无恶意,你的画确实出类拔萃,我很欣赏。当然,找你作画不过也只是目的之一。”
莲佛惜默不作声地提起笔开始描画那尊观音像。
“你不问我是什么目的啊?”海商易暧昧地挑眉看她。
莲佛惜继续充耳不闻。
“哎呀。”海商易叹口气,继续说道:“我直说了吧,在下见莲娘子面善,想和你交个朋友。
莲佛惜淡然回绝道:“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怎敢同公子这样的达官显贵做朋友?公子你真是抬举我了。”
海商易斜坐着依靠在椅子一旁看着她,在笑道:“我这个人最不在意的就是身份,最看重的便是缘分。比如第一次见到姑娘你,我就觉得我和你缘分匪浅。”
他一人喋喋不休,但莲佛惜根本就不搭理他,只是自顾自的想着赶紧把画像完成,好赶紧拿钱走人。
“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海商易打量下她的反应,随后又说道:“你想不想知道她是谁啊?”
此人有病!
“不想。”
莲佛惜很冷漠,但海商易却一定要说。
他陷进自己的回忆,缓缓说道:“她没有高贵的出身,长在烟花之地,但她很漂亮,也很聪明。”海商易扭脸看她,“话说回来,我能有今日,还得感谢她,可以多年寻而不得。”
莲佛惜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不出声,但她龙飞凤舞的笔锋透露着她心里的烦躁,观音慈悲差一点画成了金刚怒目。
“她的画很有灵气,描风月不会轻浮飘忽,画人欲不会浅薄落俗。”
莲佛惜白他一眼,心道:难怪他能靠卖春宫发家了,一套春宫都能吹得天花乱坠。
“可我没和她说过话,听说她从不和春满楼里那些姐儿的恩客说话。我只是在和客人见面的时候和她见过几面,不曾想,我日夜牵挂的画师,竟是十几岁的小姑娘。”海商易笑道:“这小姑娘真厉害,三两笔就把人的心都画走了。那时候,我原是打算替她赎身带她走的,奈何去迟了一步。”
莲佛惜越发烦躁,在他的喋喋不休中很快将画完成。
“画已完工,请公子你验收。”莲佛惜画完最后一笔。
“啊?这么快?”海商易这才从回忆里抽离出来,惊讶地走到桌边去看。
“公子可还满意?”
“满意!”海商易看着那画由衷的点点头。
“既然公子满意了,请记得到时候将约定好的报酬送到我家去,毕竟一百两银子不是小数目。”
海商易笑道:“这是自然。不过我有一个问题,你说,我找了那姑娘差不多十年了,如今终于找到她了,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莲佛惜扭头冷漠地看他一眼,说:“我觉得还是少用你那自以为是的一往情深去打扰别人比较好。”
海商易目光轻飘飘的看她一眼,有些无奈道:“真是直接,像我这样痴心情长的人,你不应该觉得感动么?”
莲佛惜不屑的笑了笑,“是啊,痴心情长地纳了三个小妾,收了两个通房。”
海商易不自在地咳嗽两下,“可我的正妻之位一直为她而留,在我的心里,她的位置永远是第一位。”
呵,虚伪的臭男人!
莲佛惜默默翻了个白眼,抹抹手转身往外走,对他说了句:“请你一定要记得付钱!告辞!”随后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海商易扭头看着她背影消失在门外,听见她一路咚咚咚下楼梯的动静。
不多时,傅荆从门外滑进来。
“公子,看样子,您的美男计没用啊。”傅荆斗着胆子打趣道。
海商易收起纨绔子弟的嘴脸,无奈地笑道:“这小姑娘心思重着呢!我多年前见她第一面就知道,她是莲佛惜,可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天真小姑娘,随便几句甜言蜜语一说,就晕头转向了,更重要的是……”
“什么?”
“她心里有人了。”海商易泄气道。
傅荆想了想,后知后觉道:“您是说商神佑?”
海商易瞥他一眼,没回答。
“难怪之前在青水郡见到他们,属下就觉得她们不像面上那般简单。”
“罢了,正合我意。”海商易笑道:“商神佑这个人同样说不清,而且从未听说过他在谁的手上吃过亏。既然我们要同他谈合作,那自然是手里的筹码越多越好,我还巴不得他们有些什么关系呢!最好是越发的难舍难离才好。”海商易伸出两指头将那张观音像捏起来,从中缓缓撕成两半,“正好可以利用起来,狠捞一笔,也不枉我今日浪费了这么多精神,还花费了一百两银子买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