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五章
商神佑她们是在午膳过后才出发的。
商神佑走下门口的台阶去看，虽然有预感敢言会让他带很多东西，但真见到了还是忍不住意外。
敢言居然安排了三辆马车，每辆车套两匹马，配两个马夫。
当然，说是马夫，实际是有身手的护卫。
三辆马车，一辆马车给莲佛惜和商神佑代步，其他两辆拖着敢言给她们带的干粮和礼物，一车就拖着五六个大箱子。
商神佑交叉手臂无奈地看向站在一遍的敢言一家三口，道：“阿言，你要不要把家也给我装上车搬过去好了。”
敢言理直气壮道：“你个男人懂什么？穷家富路，当然是多带些东西才万事俱备，事事顺心嘛。对吧夫君？”敢言说着向身边的周秉怀寻求认同。
“嗯，夫人心细如尘，说的是。”周秉怀温柔地看向她。
“娘亲说的是！”飒柔牵着敢言的手晃着也跟着凑热闹。
商神佑见状，低头看向飒柔笑着招招手：“柔儿来，让舅舅再抱抱你！”
飒柔闻言立刻松开敢言的手小跑过去跳到商神佑怀里。商神佑将她托举过头顶后又单手抱住她。
飒柔搂住商神佑的脖子不舍道：“舅舅不能再多玩儿两天么？和未来舅母一起，飒柔不想你们走。”
“飒柔喜欢那位姨姨么？”
“嗯。”飒柔点点头，“未来舅母很漂亮，嗯……”飒柔略微停顿，在脑子里搜寻着自己贫瘠的词汇后又说：“还很温柔，中午的时候她还送了一副漂亮的小画给我，画的我的样子。”
“这样啊。”商神佑耐心地哄道：“柔儿乖，以后舅舅有空了就来看你们，当然啦，娘亲和爹爹以后有机会肯定也会带你到黔州来的，到时候舅舅就陪你玩儿好不好？”
“嗯。”飒柔伸出小指道：“拉勾。”
“好。”
商神佑伸出小指同她约定。
飒柔稚气的声音念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两人拉完勾，周秉怀走过来接飒柔道：“来，爹爹抱，舅舅要走了。”
敢言又走过来掰着手指和商神佑说：“车上吃的，穿的，还有药膏什么的都备好，以防万一。对了，还有一些给萧瑜他们的礼物，莲姐姐的妹妹们也有份哦！你千万别忘了！”
“知道了！”商神佑附和道：“我家小妹最是体贴周到，我听你的就是。”
敢言又走到他跟前朝他招招手，神秘兮兮的。
商神佑弯身附耳去听。敢言道：“你是哥哥，我这个做妹妹的不好多说什么。不过，”敢言往他身后张望了一下才继续道：“莲姐姐是个好姑娘，我看的出哥哥你对她有意。我打听她嫁过人家……”
商神佑一听，立刻不自觉地皱眉。
敢言忙道：“瞧你，我又不是要反对你们，我只是想说但你既然对她开了窍，就别怠慢了人家，。”
商神佑神色诚恳道：“这是自然，我是真心实意，在说，你哥我是那种人么？”
“你当然不是，我就提醒一下嘛。”敢言又问：“不过，爹娘那儿你怎么说啊？”
“再说吧，八字没一撇呢。”商神佑垂眸。
“不是吧，这么久了，莲姐姐还没接受你啊？！我看着不像啊。”敢言忽然眯着眼幸灾乐祸道：“哥哥你不行啊。”
“啧。”
“好啦好啦！你继续努力吧，反正，我看莲姐姐也没表现出抗拒你的意思。”
“是吧。”商神佑闻言得意地歪下头。
“你快点儿的吧！”敢言嫌弃道：“我可不想我家飒柔将来因为和她表妹或者表弟岁数差得远，玩儿都玩儿不到一起。”
商神佑冷漠道：“这问题不大啊，你少做梦就行！”
“诶，你这人，还是不是一伙的了？”
两兄妹正斗嘴，见莲佛惜这时从门出来，一下子停住谈话。
敢言又转身去拉过莲佛惜真诚地说道：“你们住的时日实在太短，有照顾不周的，你多担待。不过。你们有事在身，我们也就不再勉强了。”
“没有，你们安排的很好，真的！”莲佛惜想了想，“以后若是有机会的话，欢迎你们来我家做客。”
“那敢情好啊！”敢言笑道：“有机会我一定来，就怕你到时候嫌我烦。”
莲佛惜笑道：“不会，我挺爱热闹的。能认识朋友，我挺开心的。”
“那你这样说我就不客气啦！到时候真来哦！”
“嗯。”
这时，随行的一个随从走过来说道：“夫人，马车已经备好了，马也喂好了，可以出发了。”
“好，知道了。”敢言对商神佑他们说道：“我不妨碍你们了，你们出发吧”
众人告别完之后，莲佛惜和商神佑各自上了自己的马车坐好后，车夫开始驱动马车出发了。
敢言一家目送车队渐渐走远。
周秉怀看着最后一辆马车的背影若有所思道：“夫人这个安排，未免太居心叵测了些。”
敢言明白他指的是什么，纠正道：“我这是用心良久好不好。”又转身提前一步迈上台阶。
周秉怀无奈地笑着摇摇头后抱着飒柔跟上去。
飒柔眨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不明白自己的爹娘在打什么哑迷。
车队走的是官道，道路还算平坦，不会太颠簸。
商神佑和莲佛惜两人踏上马车坐下才意识到接下来赶路的这几天，两人都要呆在同一个车厢里。
唉，也亏敢言她想的出来。
莲佛惜昨夜没睡好，靠着车窗不住的打哈欠，眼泪汪汪的。
“你昨晚没睡好么？”
莲佛惜扶着额头，道：“有一点儿。”
“你可以靠着睡一会儿，等到了夜宿的客栈我就叫你。”商神佑说到这儿，向莲佛惜探身道：“或者，你可以来我这儿，我抱着你。
“滚。”莲将手交叉在胸前，闭眼冷冷道。
“人家这是在关心你，怎么不识好人心呢？”
莲佛惜或许真的睡着了，闭上双眼没再说话。商神佑将手肘撑在车窗上手掌托着后脑勺静静地盯着莲佛惜安静的样子，一双俊美的眸子里充盈着万般柔情。
天色渐晚，车队走到了一家野外的客栈停了下来。驾车的车夫背身对车厢里的商神佑请示道：“大人，天色不早了，正好这里有客栈可以投宿，不如明早在赶路，大人意下如何？”
“好，就按你说的办吧。”
车子一停下来，莲佛惜便醒了。可她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正靠着商神佑的肩膀。
自己什么时候靠着他睡着了的！？
其实，是商神佑见莲佛惜睡得歪来倒去，睡不安稳，自己走到她身边坐下来让她靠着自己的。
莲佛惜几乎弹的一下把头从他的肩上挪开并坐直身子，扭脸看他。
“醒了？”商神佑动动肩膀，道：“睡得还挺沉。如何，我的肩膀枕得可还舒服？”
莲佛惜没说话，看着像是还没睡醒似的。
“什么表情啊？你靠着我的肩膀，怎么还跟我占了你便宜似的。”商神佑逗完她又笑道：“好了，饿不饿？我们走到这儿正好找到一家客栈，一会儿吃过饭再好好休息吧。”
商神佑先撩开帘子，下了马车，随后转身一手拉着帘子一手伸过去要扶她下车。
莲佛惜犹豫一瞬后也懒得矫情，伸手去牵住他跳下车。
两人进去后，车夫和随从安排店里出来招呼的小二拴好马后也跟着进屋。
莲佛惜四处打量了一下，客栈不大不小，上下两层，二楼的围栏四个角落挂着三个一串的红灯笼，每张桌子上都摆着蜡烛，还算光亮。桌椅门窗之类的都是半旧，但环境不错，接地气却又透露着整洁干净。
柜台后站住一个年过半百的大叔，正在拨弄着算盘，看上去面相慈祥。
商神佑走到柜台前，那大叔抬头一见商神佑就熟稔地露出笑脸问道：“这位贵客真是气度不凡！不知是打尖儿还是吃饭呐？”
“先给我安排两桌饭菜，两人一桌的饭菜要不见荤腥，另一桌只管安排好酒好菜就是。至于房间……”商神佑眨眨眼，思索片刻道：“我要五间上房。”
“诶，好嘞。”大叔算盘一打，笑道：“加上您门外马匹的粮草钱，一共是五两七钱。”
商神佑从腰包里摸出五两银子，又掏出一吊铜钱解下七个铜板递给大叔，嘱咐道“快些上菜吧，赶了半天的路。”
“好嘞，您先坐，菜很快上来。”大叔接过银钱后朝后厨喊道：“一桌素斋，一桌酒菜齐！”
大叔喊完后望着商神佑转身的背影掂了掂手心的银钱，想到商神佑精打细算的样子，有些意外又觉得好笑。
这年轻人，瞧着穿着不俗，还以为会大方的给些油水呢，这日子难混哦！
商神佑走到莲佛惜右手侧坐下来，莲佛惜将倒好的茶水递给他。
“荒野处的客栈，只有这些粗茶，你将究喝吧。”
商神佑接过来抿了一口，笑道：“不会啊，粗茶有粗茶的味道，我觉得还不错。”
莲佛惜看他一眼，没说话。
后厨的厨子动作很快，店里的伙计很快上前来将茶具收走，将饭菜一一摆上桌。
莲佛惜看着一桌子的素菜清汤，疑惑的看向商神佑。
商神佑将筷子递给她“吃啊，你盯着我做什么？”
“哦。”莲佛惜接过筷子，夹口米饭送到嘴里，眼睛不住地打量他。
“怎么了？”商神佑拿起勺子挖一勺蛋羹到她碗里，“你不吃肉，也要吃点有营养的。”
“谢谢。”
商神佑又给他盛了碗汤放她跟前，笑道：“好奇怪，你不吃肉，但对油汤又好像并不排斥。”
“我不吃鱼，是因为我一吃鱼虾就会起红疹，我不吃肉，是因为……”莲佛惜话说到这儿戛然而止，神色暗淡了下去。
“因为什么？”
莲佛惜挪开目光，“不为什么，只是不喜欢那股口感。”莲佛惜也夹菜送到他碗里，“哎呀，专心吃饭！”
商神佑目光粘在莲佛惜身上，用那筷子送饭到嘴里嚼了嚼后笑道：“罢了，不喜欢就不喜欢吧，不喜欢和喜欢一样，都是没有理由的。我就不喜欢吃蘑菇，还有苦瓜，偏偏敢言最喜欢这两样，奇怪。”商神佑想起敢言，忍不住扬起嘴角。
“潋珠也不爱苦瓜。”莲佛惜想了想，“我也不太喜欢。”
商神佑笑道：“是吧，苦滋滋的。”
商神佑似乎光是想着嘴里就已经冒出苦味儿来，露出嫌弃的表情。
莲佛惜见他那副孩子气的样子，忍不住偷偷笑了笑。
为什么要笑呢？大概是觉得有些……可爱？
莲佛惜和商神佑两人没喝酒，两人吃完饭便回各自的房里去了。
马夫们在不耽误明日行程的前提下，估摸着不会烂醉的量来喝，现在已经划上拳了。
次日清晨，众人再次出发，中午的时候在途中停下来休息片刻，吃了些干粮，喝了些点水后再次出发。
不过这天直到傍晚时分也未见到客栈农舍之类可以投宿的处所，于是众人就地找了块空地开始搭设帐篷。
夜里燃起几处火堆搭锅煮饭。草草解决晚饭后众人便回自己帐篷，商神佑给莲佛惜在马车里铺了床褥，夜里莲佛惜是睡在马车里的。
半夜，莲佛惜悄悄起身去小解。
众人已经睡熟，秋冬交替的季节，夜里的温度冷得沁人，那几处火堆已经没了温度，猩红化飞灰。
莲佛惜摸出腰间的火折子点燃照明，走到第二辆拖行李的马车时忽然发现行李当中的顶层一个大箱子里探出一把小刀来，正在割绳子。
箱子里有人！
莲佛惜将火吹灭一个闪身躲到车后，随着绳索断裂的声音响起，那个箱子的箱盖被打开，随后，莲佛惜瞧见一个身着红衣的人站在其中伸展双手随后翻出箱子跳下马车。
此人是谁？为什么会在敢言准备的箱子里？
眼见那人偷偷摸摸往远处的树林小跑过去，莲佛惜默不作声地疾步跑上前搭住那人的肩膀，借力承住自己一个翻身堵在那人面前后掐住他的脖子，拧眉厉声问道：“你是谁？”
“喂……咳咳……你……”那人说不出话了，猛拍莲佛惜掐着自己脖子的手。
“怎么是你？！”莲佛惜定睛一看才看清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前天见过的冤家，赵锦瑜。
“怎么是你？！”莲佛惜怕伤到她，忙松开手。
“咳咳……呼。”赵锦瑜拍拍胸口，长吸一口气，皱眉看她道：“怎么不能是我？你属鬼的，神出鬼没的，突然钻出来！”
赵锦瑜捡起掉地上的夜明珠拍拍上面的灰。
“我……”莲佛惜愣了愣，“那你呢？鬼鬼祟祟，你怎么会从那个大箱子里冒出来？”
赵锦瑜眨眨眼，心虚道：“关你什么事！你别跟着我啊！”
赵锦瑜继续往小树林那边走，莲佛惜照旧跟着。
“喂！”赵锦瑜扭脸看她，一脸不满的说道：“你跟着我干什么？你很烦诶！”
“谁跟着你了。”
“还说没跟！都走到这儿来了！”赵锦瑜没好气的小声嘀咕道：“人家小厕你也跟，真是可恶！”
莲佛惜瞥她一眼，委屈道：“我也是来小解的啊，你这么凶干嘛。”
“切，谁凶你了？明明是你不说清楚的。”
其实，客栈有茅房但莲佛惜不放心赵锦瑜。
两人便说便走林子里去，彼此刻意隔得远远的。
莲佛惜先起身往回走，身后赵锦瑜忙一路小跑追上她，“喂！你走这么快干嘛，也不等等我！”
莲佛惜扭脸看她，“我瞧你刚才往这边跑一脸大无畏的样子，怎么现在又怕了？”
“我刚刚是因为人有三急！顾不上害怕，现在……”赵锦瑜环顾四周，凉飕飕的，“咦……快走啦！”
“你还打算回箱子里躲起来啊？”
“当然啦！我不能半途而废，反正我是一定要跟神佑哥哥去黔城的。”
莲佛惜摇摇头，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执着。
“你觉得，你悄悄跟着他去黔城，他就会接受你？”
“话不能这么多，近水楼台先得月。哎呀，你不懂。”赵锦瑜说着又快步上前转身挡在莲佛惜面前，将夜明珠放在她的下巴做出一副鬼魂模样，装出凶狠的样子道：“我警告你啊！你要是偷偷告诉神佑哥哥让他知道这件事害我去不成黔城的话，我不会放过你的！”
莲佛惜看着她，目光上移，认真道：“依我看，你多半是去不了了。”
“你什么意思啊？”赵锦瑜不解的问道，见莲佛惜盯着她身后，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缓缓转身。
果然，商神佑正背着手一脸严肃地盯着她们两个。
“呵呵。”赵锦瑜挤出一副生硬的笑脸道：“神佑哥哥好巧啊！你也还没睡啊？”
静默的夜空下，不远处一棵枯树上的乌鸦恰到好处的发出两声沙哑的鸣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