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二章
按照约定，萧瑜到了休沐那天便早早去莲佛惜家去了。
他之前跟了莲佛惜好几天，知道莲佛惜喜欢花，便在她平日里经常照顾生意的卖花婆婆那里去买下来所有的鲜花，想着作为谢礼。
萧瑜满心欢喜的捧着花走在去种桃小院的路上，却又觉得自己去的时辰有些太早，怕惹莲佛惜不高兴，便捧着满怀花花绿绿又走到不远处的渡口的青石板铺成的石阶上坐下发呆。
有些路过的人还误以为萧瑜是卖花的，问他买花，都被他婉拒了。
倒是一个小姑娘盯着他的花发呆，萧瑜便直接择出一朵山茶送给她。
萧瑜正目送着小姑娘一蹦一跳的身影离开后，估摸着时间往种桃小院去，快走到小院时，便瞧见挎着菜篮从院子里出来的莲佛惜。
她今日换了身素色打底，衣襟袖口都绣着红色的流云花纹的衣裙，腰间系着红白两色捻成的一条腰绦，再搭一双白绣鞋。头上没带巾帕，蓬松浓密的乌发挽成一个坠马髻，简单的别着一只简朴的红木簪子。
步履缓缓，好比巧手剪出来的窗花美人儿似的，大有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之感。
“莲姐姐！”萧瑜忙跑过去热情地喊她，脸上的笑比他怀里的鲜花更绚烂。
莲佛惜顺着声音看过去，一脸意外，“你怎么在这儿？”
“喏，送你！”
萧瑜把怀里的一大捧花递给她，莲佛惜笑着接过来，问道：“给我的？”
“嗯，当然！”萧瑜点点头。
“太多了吧！”莲佛惜很是惊喜，“不过，我很喜欢！谢谢。”
“哪儿的话啊，客气客气！”萧瑜不好意思地捏捏耳朵，耳垂有些红。
因为抱着这么大一捧花不方便，于是两人又一同返回种桃小院，莲佛惜将萧瑜买来的一大捧花交给素荷，交代她插瓶后，二人便又一同出门往集市去了了。
素荷将那捧花放到桌上，细心的用剪刀修剪后插瓶，奈何萧瑜买的实在是多，一瓶装不下。
“阿弥陀佛！这可难倒我了！”素荷无奈的叹息道。
“怎么了？”一旁坐在摇椅上的的潋珠歪头问，怀里抱着妙妙。
妙妙就是之前那只偷肉饼被逮住的小猫，是潋珠起的名儿。
因为久未有人上门来认领，莲佛惜便将它留下来陪潋珠了。这样，就算她和素荷忙别的事情时，潋珠就不至于枯坐着。
“害，莲姐姐今日带来的那个小公子送的花实在是太多了，咱们家花瓶实在是装不下了。”
“这不难，花瓶装不下，院子墙角边儿不是有个之前空置出的泡菜坛子吗？你姑且先在那儿放着吧。”潋珠摸摸安睡在她怀中的妙妙，“莲儿最爱花了，你要是扔了，她知道会不开心的。”
“好，姑娘你放心，我这就去。”素荷收拾剪下的残花败叶，笑道：“难得见莲姐姐第一次带人到家里来做客，还是个男子。”
“我听他方才同我们打招呼，听声音，感觉客客气气的，他长什么样啊？”
“嗯……模样很是俊俏，言行举止也得体。”
“那他对莲儿的态度如何？”潋珠忽然来了兴趣。
“很好啊！很是尊重呢！。”
“尊敬……啊？”潋珠摸猫的手忽然顿住。
素荷瞧她那样子，知道她是误会了，笑道：“姑娘莫不是误会了？那小少爷估计比咱们还小呢！岂不是还小莲姐姐近十岁呢！”
“这样啊……”
“素荷知道姑娘的心思，莲姐姐对咱们这样有情有义，咱们却不能为她做些什么，此外，我们对她的过往一概不知，莲姐姐也一概不提。姑娘是想着莲姐姐能有个依靠。”素荷收拾干净，将剩下的花拿起来，“素荷没读过书，但但也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只是，这感情的事情，单方面的一厢情愿是成不了的。”
潋珠卷翘的睫毛垂下来，手心能感受到怀里的妙妙只打呼噜发出的微微颤动和起伏的呼吸。
“这不，要不是前阵子城中的媒婆吴大娘子三天两头来说媒，咱们才知晓莲姐姐原来还有个亡夫。姑娘你虽然不说，我心里就不知道吗？你啊，是最牵挂莲姐姐的。”
“要是我眼睛能看见就好了。”潋珠忽然开口，“这样还能帮莲莲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素荷顿住，忙问道：“姑娘，是不是石大娘那个长舌妇又说胡话惹得你不开心啊？”
胡话？明明是实话。
潋珠想起了前几天登门找莲佛惜给人画像时说的话：莲娘子一个寡妇，带着你们这两个弱女子，又在黔城举目无亲，无依无靠的，真是辛苦！你们二位啊，真不知是几时修来的福，能有这么个不是亲姐妹，还胜似亲姐妹的好姐姐。
如果，她眼睛能看见就好了，也就不至于成了莲佛惜的累赘。
素荷见她久久不吭声，立刻说道：“我就知道是石大娘这个惹祸精不好，一天到晚胡扯八扯的，说这话来让你难过，我等莲姐姐回来就和她说，再也别让那长舌妇进咱们院子来！”
潋珠一听就回过神来，急忙道：“别别别！好素荷，你千万别和莲儿说这些，不关高大娘的是，原是我忧思多虑，自找烦恼，怪不得别人。”
“好好好，我不说。”素荷又无奈地笑着宽慰她：“不过小姐你也是，莲姐姐向来是说一不二，说到做到，她不是说了嘛，等那个江大夫一回来，就能找他给你治眼睛了。莲姐姐说可以，那就一定行！到时候啊，你眼睛好了想怎么帮她就怎么帮！”素荷边说边抱着花出了屋子。
真能这样简单吗？
已经过去好久了，她没什么信心。而且，就算真等到那个江大夫，万一她的眼睛依旧治不好呢？又或许人家根本不愿意给自己治眼呢？
这些如果，她忍不住去想。
怀里的妙妙醒了过来，跳下潋珠的膝头，站在她脚边张大嘴打了个哈欠后伸伸懒腰，慵懒的晃着尾巴喵了一声。
相对于猫儿的闲适散漫，人就繁忙多了。
集市上，人来人往，早点铺的笼屉在清晨微凉的空气中冒着腾腾热气。莲佛惜和萧瑜走在人群中穿过一个个乱中有序的菜摊。
莲佛惜有些日子没来了，一路买过去，小贩们不论老少，都殷勤的问候她，说是好些日子未见她了。收了钱还执意多给她棵菜，多塞一把葱。
萧瑜见一条街的人几乎都对她很是热情，感慨道：“莲姐姐，没想到，你这么受欢迎啊？”
“此话怎讲？”
“平日里，你总是一脸冷冰冰的，一副云端月，海上花的模样。不曾想，在这集市，你还挺有人缘。”
“没呢吧。”莲佛惜不大赞同这个说法，“只是因为不熟，所以没话说而已。”
“是吗？”
“是啊。”
萧瑜笑笑，“也无所谓了，反正你现在理我就成了！”
莲佛惜哭笑不得，两人路过一家常吃的包子铺，莲佛惜问他，“你吃早饭了吗？”
萧瑜愣了愣，腼腆的笑着摇摇头，“那姐姐你呢？”
“嗯，吃了几碗粥。”
莲佛惜边说边走到铺子前要了十个包子，酱菜馅儿和绵糖豆沙馅儿的各五个。
莲佛惜问清萧瑜不爱甜的，想着潋珠和素荷两个爱吃甜口的，便让将老板将绵糖豆沙的包起来装进菜篮里带回家去。
从老板手里接过包子，莲佛惜又带着萧瑜走到不远处的一家小面摊儿吃面。
两人坐下，莲佛惜给萧瑜要了碗馄饨面，自己要了碗简单的阳春面。
莲佛惜很久不吃肉了，只是勉强能接受肉汤，这是母亲离世后她不自觉形成的习惯。
萧瑜想要抢先付钱，却被拦住了。
“姐，这不好吧？你不是缺钱嘛吗？”萧瑜一脸的为难。
“放心吧，姐姐我啊，请你吃碗面的钱还是有的！”莲佛惜安慰他，“不过你也是奇怪，我想着备好菜，中午做好你才来，结果你一大早就过来了，还早饭也没吃。”
“我……”萧瑜解释，“我不是想着能早些来帮姐姐搭把手嘛。”
“多谢你的好意，其实我做饭一个人也应付得来。不过，你来的也正好，我有话问你。”莲佛惜拿起茶壶倒了碗粗茶递给他。
“姐姐但说无妨。”萧瑜接过茶碗。
“商大人说是影卫空了个位置出来，让我担了那份差事，而我对这个职位不过一知半解。所以我想，你和能我说说影卫究竟是要做些什么？它与教卫又有何不同？”
“哦，这是应当的。”萧瑜笑道，“影卫□□于教卫，但后来在公子的带领下发展成自己的体系。教卫收彭章彭大人任用，但影卫却受公子的直接任用，尽管名义上教法司三司相互牵制，实际上如今已是正法司手握实权。”
“哦。”莲佛惜点点头，拿出酱菜包子递给他，“先吃着这个，包子要趁热吃才香！”
萧瑜道声谢，接过来咬一口。
“如何？”
“嗯，好吃啊！”萧瑜一脸惊喜。
“他家只做素包子，但这一条街就属他家的包子最好吃，我常来买。”
莲佛惜又指了指这条街别处的卖早点的铺子，说哪家的好吃，如数家珍。
萧瑜想到之前他跟着莲佛惜逛了一圈早市，见她吃了一路的事情，不自觉笑了。
“怎么了？”莲佛惜见他无故发笑。
“没。”萧瑜笑着摆摆手，“只是觉得姐姐你还真是爱吃东西啊！胃口真好！”
其实不是她多爱吃东西，而是体内的蛊虫需要这些东西，如果她吃的东西不够多的话，蛊虫就会噬咬她的血肉。
虽然那疼痛相对于它携带的能致命的毒来说微不足道，但疼起来多少还是让她有些坐立难安。
为此，她必须每天进食很多食物，且时时带着零嘴蜜饯之类的食物以备不时之需。
因为那对她来说，食物不再是食物，而是药物。
以前，每当潋珠和素荷开玩笑说她不管怎么胡吃海塞都不长胖，而自己好羡慕的时候，她就有苦难言。
毕竟，这根本就不正常。
“哦。”莲佛惜也不多意，“很奇怪吧，像个怪物一样，一直都在不停的地吃，跟猪似的。”说罢，又摇摇头，露出个自嘲的笑脸来，“不对，猪都没我能吃。”
萧瑜以为是因为自己说错了话，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姐姐你别误会了，更别这样说自己。能吃是福！能吃是福！能吃是福啊！”
见萧瑜连续念叨三遍‘能吃是福’的急样，莫名觉得好玩儿，无奈的笑着说：“我开玩笑而已。”
“哦，那就好。”萧瑜宽下心来。
“我很喜欢逛早市，街上人来人往，各自忙着各自的，好吃好用的这儿都有，东西实惠量大，五个铜板就能逛一早上。”莲佛惜看着街边的人来人往说道。
萧瑜点头道：“那倒是，一条街都热热闹闹的，全是市井烟火气，我也挺喜欢的。”
说话间，二人的面端上来了。萧瑜将筷子递给她，莲佛惜接过来道了声谢。
两人又继续关于影卫的话题。
“影卫原本由很多身手了得的人组成，后来公子经过蹭层层量筛选过后，又从影卫中只留下了四人作为他的近身护卫，分别是我，齐韩哥，泰冉哥，玉颜姐。”萧瑜吞了个馄饨，“我们的职责没有明确的标准，一切都是听公子的安排。”
莲佛惜点点头，送了口面到嘴里，“商神佑既然千挑万选的将你们都留了下来，那你们肯定都有自己的过人之处啰？”
“姐姐你真聪明！”萧瑜笑了笑，“我们当中，齐韩哥剑法最好，泰冉哥的拳脚最妙，玉颜姐箭法最神，还会解锁易容，天底下就没有她解不开的锁。”
“齐韩，和李泰冉我都知道，倒是你说的那个玉颜姐我还未见过她。她姓什么？你说的箭法是？”
“哦，”萧瑜解释道：“玉颜姐姓徐，前段日子被公子叫去溯州办事去了，齐韩哥也一起去了。这不，前天和公子也去了一趟，这么久了，想来也快回来了吧。至于我说的箭法嘛，是开弓没有回头箭的箭。”
“这样啊！”莲佛惜恍然的点点头。
“姐姐你别担心，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很好相处的。”
“嗯，不担心”莲佛惜已经开始吃第二碗面了。
说话间，萧瑜面也吃的差不多了。莲佛惜见他放下筷子问他：“够吗？要不要再来一碗？”
“不用了！不用了！”萧瑜本就吃了两个包子，现在又吃完了一整碗面，已经撑得不行，一听莲佛惜要劝他，吓得忙摆手，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莲佛惜因为自己这怪异的食量，所以对于饭菜的量有着一种微妙的认知。
“好吧。”
莲佛惜很快嗦完了那剩下的半碗面，二人付了钱便带着刚买回来的果蔬回种桃小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