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八章
“坐,师父给你准备些吃的,一路上奔波,定是饿了吧。”周生辰拉着时宜的手腕,让她坐了下来。
“师父呢师父吃了吗”“还未,师父不饿”说罢,周生辰便想着起身,衣袖却被一只小手拉住。
“师父,我……”“什么事啊支支吾吾的”
崔时宜笑了,面对着周生辰“师父,我带了屠苏酒”
周生辰不语,走出了帐营,时宜便默默跟在了他的后面。
“师父”谢云双手作揖,像周生辰行礼,也看见了时宜“师妹不是不让你来军营吗!怎么偷偷来了你不知道这战场上刀剑不长眼啊”
“师父……”时宜小声地唤周生辰。
“怎么想让师父替你解释”
时宜委屈地点了点头。
“师父,我这也不是怪罪师妹,她……诶我刚刚……小师妹,你能说话了!”
时宜点了点头,谢云的火气也被喜悦冲散了“好啊……好啊……”
“谢云,十一来还带了屠苏酒”“哦!那感情好,不用将士们备酒了!”谢云转头便要去布置。“回来”
“师父还有何吩咐”“今夜的饭,和屠苏酒比起来,有些寒酸了啊”谢云听出来了,师父这是变相地让他加菜呢!“我去宰几只羊来!”
时宜在一旁偷偷笑着“没想到,你们见着我能说话如此的高兴”
“姑娘,你能开口说话,这最高兴的还是殿下啊,对了,老臣这就去命人禀报广陵王和崔三娘”
“军师且慢,若是让我阿娘知道我在这军营之中,定要来信斥责我到处乱跑,待回了西州,我让成喜去通告”“也好”军师说完便离开了。
“师父为何不告诉师兄您受伤的事”“不能”时宜见周生辰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就不在追问了,师父做事一定有师父的道理。
夜晚
一轮明月挂在天空中,篝火也已经都点了上,菜鸟也全部准备好了,众人纷纷落座,周生辰坐于正中间。
“来,大家共饮一杯,愿国土之上,再无百里硝烟,愿我北城百姓安居乐业,人间炊烟不断,千里绵延”
不知怎的,崔时宜想起了这样一句话
我来人间一趟,不惧虎豹豺狼,踏过鲜血白骨,看尽世间沧桑,守护天下苍储,保卫国家一方。
这句话,来形容小南辰王再合适不过。
小南辰王名誉天下,为了保家卫国而舍弃皇姓,所做之事,人不知道,天知道。
想了想,她的眼里却泛起了泪光,为何她梦里的周生辰遭了剔骨之刑,那沾着血的长刀,血书,又在她脑子里过了一遍。
“十一,来,今日就算过年了”
时宜回过神来,勉强朝着周生辰笑了笑。
他们的座位按照年龄,时宜年纪小,便远远的坐在角落里。
“师父,就都给您备好了”
周生辰愣了一下,便低声道:“让人放进柴房里吧,本王一会就去”说完,夹了一口菜,放进了嘴里,食不知味地嚼着。
崔时宜感到了周生辰有些不开心,便偷偷离了席,跟在了周生辰的后面。
到了柴房,看着周生辰倒了几碗酒,又将酒慢慢泼在了地上,崔时宜就知道了,他是在纪念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们。
这些死去的将士,又何尝不是平民百姓家中的孩子他们用自己的身躯护住了这城池,保卫了北陈山河无恙,如初见一般。
古人云: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只要是战争苦的便是百姓。
“躲在那里干嘛”周生辰朝着门外说着。
听了这话,时宜进入了柴房,搬了个小凳子在角落里陪着他。
“一路走好啊,下辈子别做南辰王军了,是本王无能,没能保护好你们啊”
“师父别这样说啊,你没有辜负任何人,从未”
周生辰撇头,对着时宜笑了笑,意思说让她别担心,自己没事。
过了许久,周生辰新搬出来一坛酒,倒入了碗里,又撒了一小撮花椒。
“师父这是……”
“都说了,今日过年了,屠苏除旧,花椒迎新”
时宜颔首,喝下了那碗花椒酒。
“嗯师父不喝吗”“好,我陪你”
看着时宜笑,周生辰的眼里闪过了一道光,他很快的偏了头,喝了碗酒。
时宜酒量浅,几碗烈酒下肚,有些醉了,被周生辰抱回了营帐。
“师父……别走”崔时宜泪眼朦胧地看着周生辰,小手紧紧拉住他,不让他走。
“六镇在哪我都不知道,那我如何能去找你们”“六镇,在西州的东北方,我和你师兄师姐们,也一直都会在,你想在何时何地找我们,都能找着”
“小南辰王自出征以来从未有过败绩,潼谷关大胜,水淹窑州,六出岱州……我全都记得”
记得,他本是名扬万里的小南辰王,却甘愿舍弃皇姓,护天下苍储;
记得,他一生为国为民,赤胆忠心,最终,却落得个叛军之名,剔骨之刑;
记得,他高节清风,一生无妻无子;
记得,他辅先帝继位,拥新帝登基,可却仍未能保全一身美人骨;
记得,他送给她的血书,只有十二字:辰此一生不负天下唯负十一
记得,南辰王府的绝技,后再无人能传承……
是的,她都记得……
“周生辰,你一身美人骨为百姓所称颂,可这中州,不值得你以命相护,他们……更加不值得,他们只会认为你这一身美人骨,威胁了他们,北陈有你何其有幸,可谁又对得起你”
周生辰愣了会,刚想开口却被她打断:“师父,你骗了我,你方才说你一直都会在,骗子……等我入宫后,就再也得不到你的消息了……你丢下我自己一个人先走了……”
“不会,所真是如此,定会有人告诉你,我死在何时,死在何地”
“不要……师父你快走啊……别再留在平阴了”
说罢,时宜就睡过去了,还紧皱着眉头。
周生辰只好坐在床边,轻拍着时宜的后背,安抚着她:“没事没事”
良久,崔时宜感到一只大手把她的手轻放进了被窝里,床沿边没有了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