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结盟
我战战兢兢地回到淑女宫，先去替太子妃传唤了李祎祎，她二话不说，兴高采烈地前往。
我甚至怀疑李祎祎一早知道小洛子就是太子朱常洛，因为她时常围绕在太子妃身边，并几番凭借我靠近小洛子。
但是看到她那张人畜无害的脸，我实在不想把她和心机女联系起来。
我闷闷不乐地回到寝室，室友们都在，都围上来询问我情况怎么样。我晃了晃手中的赏银，她们皆为我惊叹。
王肆香给我留了荷叶包饭，还是她心细，知道我没吃午饭，还饿着肚子。
我狼吞虎咽地吃着饭，吴桂芳几次三番地偷偷瞄我。我拿出一半赏银分给她，她却执意不肯收。只说以后我要是平步青云了，可得多关照她。
我无奈，只好不客气地将五十两赏银收了起来。这样我就拥有了一笔不小的财富，心里总算有点安慰，已经开始忍不住幻想着哪天等我攒够了钱，就可以潇洒走天涯了。至于其他的事，走一步算一步吧。
下午，我老老实实地做着自己的杂役，尽可能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一脸春光灿烂的李祎祎却袅娜而至。
“熙月，你怎的又在做这些杂事？”
“姐姐，怎有空来？”我停下手里的扫帚。
“我来找你说说话。”
“可是有事要和我解释？”
“熙月，你别恼。上回我之所以没有向你透露殿下的身份，也是不得已，皆因殿下事前有吩咐，命我不许向你透露半分，否则便将我逐出慈庆宫去。”
“所以，你们就合起伙来耍我玩？”
“我并非有心要欺瞒你，也曾几番暗示过你，只是你心思全在吃喝玩乐上，并未发觉。你回想看看是与不是。你就设身处地地体谅下我的难处吧，好妹妹？”
“我可以将这些都归结为自己傻，那你也不能利用我接近太子。”
“你误会了，依我看，殿下与你的关系并没有那么熟络。”
“那是因为……如此说来，玉佩之事也是你诓骗我的？”
“此事的确是我思虑不周，不曾与你说实话。事实上，那玉佩是殿下最珍爱的随身之物，我只是在为你化解无妄之灾。”
“如此说来，是我误会姐姐了，我需向姐姐道谢才是咯？”我自嘲道。
“那倒不必，旧事无需重提，你只需记得我不会害你便是了，好妹妹。”她说得一脸真诚。
我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清如碧泉。
“那好吧，既然姐姐如此说，我信你。过去的事就算了，反正我这人记性也不好。可有一件，关于我欲逃出紫禁城一事，还请姐姐千万替我保密。”我郑重其事地说。
“那是自然，你的这个秘密，我是任凭谁也不会透露的，你尽管放心。”
“谢谢姐姐。可气的是殿下也知道了我的秘密，这下我死定了，犹如头上悬了一把刀，随时可能落下来，砍在我的脖子上。”
“殿下不是薄情、暴戾之人，不然你此刻怎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或许你可主动些，争取殿下的荣宠，换你一世安稳。”
“主动？别开玩笑了，不说我不会主动，就说他那人性情孤傲多变，这淑女宫几十号人，谁人又能入得他的法眼？况且，我一点也不喜欢他。”
“什么？”
“哦，我是说我不心悦他。”
“你还真是率真得可爱。事关生死，有时由不得你，可要想仔细了。”
“生死有命，既然如此，那就随它去好了。”我没心没肺地说道。
她无奈地摇摇头。她只知道我想逃出紫禁城去，却不知道我为何想逃。而穿越这种荒谬的事情，我无法与她言说。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我过得风平浪静，春暖花开的时令也使我心情愉悦不少。我在后花园一棵不起眼的树下将五十两银子埋了起来，这比我带在身边会安全许多。
这天，我在后花园伺弄花草，突然天上飞来几只色彩艳丽的风筝。看样子像是内宫那边放飞的，风大便飞来了这边。
都说明朝万历晚期皇帝不早朝，国库空虚，民间疾苦，我看倒未必，这后宫倒是一派风和日丽。
“命人将此盆石莲置于本太子书斋门外的断垣上去。”突如其来的男声将仰头看风筝的我吓得七魄丢了三魄。
“哎妈，谁呀，吓死宝宝了！”我惊呼。
“小……太子殿下，您怎么得空来此？”我嬉皮笑脸地说。
来人仍旧一张冰块脸，一身素服，眉头紧蹙。明明才二十岁，却有着与实际年龄不相符的成熟。
“殿下为何相中石莲，这杜鹃不更惹人怜？”
“你懂什么，百花娇弱，而石莲坚忍。”
“那倒是，除了仙人掌，貌似也就这多肉好养活了。”
“何为多肉？”
“呃，也就是您说的石莲，好养活。不过，世人皆喜百花娇艳，您的品味还真有些独特。”
他瞪了我一眼，“大胆，你见了本太子为何不行礼？”
“啊，奴婢忘了，奴婢拜见太子殿下。”
“忘了？你可有把柄在本太子手中，这你没忘吧？”
“没忘，还请殿下高抬贵手，放奴婢一条生路。”
“放过你也未尝不可，做本太子的心腹，为本太子效命，本太子便可装作不知情，饶过你。”他扬眉道。
“我？殿下看我像是做心腹的材料么？这紫禁城内我可认不得几人。”
“你只需盯住我东宫这些人便可。”
“我可否不答应？”
“不可。”
“那做心腹有何好处？不必侍寝吧？”我试探道。
他白了我一眼，“侍寝？你想得美。”
“那做心腹可有赏银？”我满脸期待地望着他。
他眼睛眯了眯，目光狡黠，“你若不贪财，本太子还真放心不下。事成之后，赏黄金千两。”
一千两？我睁大了眼睛。“那，你可得说话算数，且务必护我周全？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事成之后，你得助我出紫禁城。”
他闻言一愣，“你还真是固执，竟还不死心？”
“那当然，不到黄河心不死，只要我傅熙月活着一天，便不会对逃出生天一事死心。你就说答不答应吧。”我倔强地望着他。
他沉默了片刻才吐出一个字：“好。”
“说话算数？”
“那是自然，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成交！”我勾起小拇指说，我就再信他一回，也只有相信他了。
“你的身份不可轻易暴露，切记不可告诉任何人，包括你最亲近之人。日后人前也需掩人耳目，你这个女人……粗笨点也好。”
“我自然知道要保密，说好听点是亲信，说不好听的和细作没什么区别。一将功成万骨枯，为当朝太子爷效命，一不小心可是要送掉小命的。不是，哪个粗笨了？若不是初来乍到，我……”
“从今往后，你只需记住，你是本太子的人。”
“是是是，不敢忘。您是本小姐的再生父母，恩同再造，本姑娘没齿难忘。”我拱首夸张道。
“休得无礼。你听话最好！”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他朱常洛多年来对于郑贵妃母子的排挤打压向来是顺来逆受，但却能至今占据太子之位，想必也不是真正的软柿子。只是他要培植的心腹为什么偏偏是我？
我是没得选，如若不从，岂不人财两空？我可是那识时务的俊杰。先保住小命，再从金主那里捞点钱，我就可以金蝉脱壳，远离紫禁城，和他江湖不见，去过我的逍遥日子了。
这样想着我又燃起了新的希望，感觉人生又有了奔头。不管这位金主太子爷是出于什么目的，会不会真心将我当成自己人，只要能助我逃出火坑，就是我的救命稻草，我只能牢牢抓住。
晚上睡前卸妆时，林纤儿又带回来个消息：
“我听说今日郑皇贵妃遣人给太子妃娘娘送来不少赏赐呢。”
“竟有这等事？可知送来的是何宝物？”吴桂芳随口问道。
“说是滋补身子一类的名贵药材，宫里也不常有的，可助娘娘早日怀上皇太孙呢。”
“殿下刚大婚不久，这赏赐倒是及时！”吴桂芳若有所思道。
“可不，殿下大婚至今独宠娘娘一事怕是早已传到各宫去了。”林纤儿悄声说道。
“那娘娘可收下了？”我好不容易卸下难搞的发饰，随口问道。
“皇贵妃的心意，娘娘岂有不收之理？况且娘娘何尝不盼着早日怀上皇太孙？自然是欣然收下了，改日还要亲自登门谢恩呢。”林纤儿说话总是快言快语。
“若是娘娘能早日怀上皇太孙啊，亦是咱们慈庆宫的一大喜事了。”王肆香不无羡慕地说道。
“娘娘贤德，又与殿下伉俪情深，怀上皇太孙不是指日可待嘛？”吴桂芳说着开始整理床铺。
“嗯，如此说来，娘娘可真是有福气！”王肆香轻叹道。
我无语地看了她一眼，女孩子年纪轻轻就要背负传宗接代的重任这种事情有什么可羡慕的。
慢着，郑贵妃竟会这么好心给太子妃送名贵药材？这事听起来就觉得不可思议，太子一旦有了子嗣，对于稳固储君之位无疑是多了一个筹码，难道郑贵妃母子放弃争夺太子之位了？这么显而易见的道理我不信太子妃会不明白。
三日后，我们去给太子妃请安，只见她容光焕发，想必是吃了补药的缘故。看来郑贵妃的赏赐她很受用，怀上皇太孙的的愿望也越来越强烈。
或许是我想多了，兴许郑贵妃真是想向太子妃示好，或者做做样子给旁人看罢了。如果那些补品有问题，她也不至于大张旗鼓地差人送来，授人以柄。自从上次我当着太子妃的面识破小洛子身份，太子妃心中恐生芥蒂，也不免与我有些疏远了。
“娘娘，娘娘脸色是愈发好看了，容光焕发，说话精气也越来越足，可是近日有好事发生？”王璎璇当众溜须拍马道。
“妹妹说笑了，哪里来的好事，不过是皇贵妃娘娘好心命人送来些上乘的滋补方子，膳房做给本宫试着吃了些，应是灵验了罢。”
“皇贵妃待娘娘可真是用心呢，知道娘娘为东宫之事日夜操劳，身子虚乏，便为娘娘寻了这么些好物来为娘娘调理身子。”李祎祎接道。
“妹妹所言甚是，皇贵妃的对本宫爱惜有加，本宫铭感五内，必定日日服用，不辜负皇贵妃厚爱。”太子妃动容地说。
李祎祎闻言遂起身行礼：“皇贵妃是盼娘娘早日有喜，奴婢祝娘娘早日诞下皇太孙。”
“祝娘娘早日诞下皇太孙。”众淑女随之齐齐起身行礼。
“众姐妹们有心了，快免礼。本宫贵为太子妃，本该率先垂范，承蒙皇贵妃娘娘垂爱，受之有愧。”难得见郭氏神情如此笃定、意气风发。
许是眼前太子爷的专宠令她底气十足吧，又或许是郑贵妃的突然示好令她有恃无恐。我竟不知要为她高兴，还是替她担忧了。